第四十五章 此間傷懷難慰安（六）

  那一晚，我不記得我哭的有多久，我隻記得最後一秒陳傳逸離開了我，留了一張紙條在我身邊。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坐在去顧喬易葬禮的車上了，而我旁邊坐著的是夏木，他的臉色沒有比我好到哪裏去，甚至他比我更蒼白，我們兩對視一眼，又回頭去，不得不承認，顧喬易的死是我們不可承受的痛。 身著黑色衣服的人拿著菊花，走到中央那副巨大的黑白照片前，拜了三拜放下花走人，幾乎每個人都這樣，夏家的勢力很大，所以一場葬禮也處處能看到位高權重的人，我和夏木坐在椅子上，呆滯看著顧喬易的父親和每一位獻過花的人低聲交談，眼角哪還有一絲困苦，夏木看著他的父親對我說：“顧喬易本身就不受我爸重視，之所以葬禮弄這麽隆重你猜什麽原因？” 我猜到了原因，目光看向中央，我隻覺得那裏散發著商人的惡臭味，一股惡心湧到我的嗓子眼。 “我爸快不行了，因為我為情所困，他便決定讓顧喬易提前從合肥回來，掌管著公司事宜，但是如今顧喬易走了，他想讓我借這次機會認識這些我即將和他們打交道的人。” 事實被殘忍地撕，而這一切都像我所想的那樣，我望向封存在那張照片裏的顧喬易，悲憫，哀愁。 如夏木所說，很快他就被他爸叫過去，臨走前夏木看著我對我說：“瞧，我也要被迫和過去告別了。” 年少夏木的臉裏我找不到一絲欣喜，可他在轉身後卻綻開了一點也不開心的笑容，沒有陽光，盡是銅臭。 整個葬禮的重心逐漸變成了夏木，所有人都在往那裏移動。 隻有我，我躲到一處角落裏翻出陳傳逸給我留下的紙條，我打開看： 姚安，我走了，原諒我要做曾暖那樣離開你的朋友，但是請相信我會回來的，在你覺得你萬分不幸福的時刻，那時候我會回來，給你幸福。 看完我立刻攥住紙條蹲坐在地上哭的一塌糊塗，明明我已經接受顧喬易的離開，我已經接受陳傳逸的告別，我已經接受曾暖的不會回來，可是此刻我仍覺得悲傷，這疼痛太深淵，像深種在骨髓裏難以抑製的荒涼。 這是種長大嗎？在你不知不覺幻想著長大時多麽遙遠的時候，上帝無情地將你揠苗助長，你連哭都沒反應過來。 我們每個人都在不同的軌道上越走越遠了嗎？如果是這樣，我一定要抓著夏木的手，那是我唯一的信念了。 姚琦下落不明，陳傳逸離開我不知去往何處，顧喬易死了，曾暖至今未歸，這場青春盛宴，留下的隻有我和夏木，都走了，都離開了。 這場葬禮也變成我們長大的標誌。 夏木那邊還在聊，天上卻已經落起了雨滴，夏木父親看到趕緊招呼著各位賓客進到裏堂，夏木四下看了下也進去了，他們遺漏了我，不過沒關係了，我不在乎了，雨下的越大越好，讓沉醉在悲傷地我，趕緊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