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求訂閱

  世間再無如此絕豔的畫麵。


  或是鳳冠霞帔,或是廣袖和服,或是白色輕紗,女孩們像是百花盛開爭相鬥豔。。


  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楊貴妃,有《源氏物語》裏的藤壺與浮舟,有《鳴神》中驚豔嫵媚的雲中絕間姬,有《助六由緣江戶櫻》中絕美的揚卷,也有《籠釣瓶花街醉醒》中的八橋。


  她們皆是盛妝出場,風華絕代。


  冥冥中仿佛有淒美婉轉的歌聲從女孩們的身上傳來,幽風吹卷而來,她們身上的衣袖飄飛,像是在輕歌曼舞。


  這一幕要是發生在現實世界,哪怕是定力超高的人也會心猿意馬,忍不住想入非非,如果要是放在古代,每一位可謂是禍國殃民,連帝王也會忍不住動心,甘願為其舍棄江山。可這裏是地獄啊,女孩們看似明豔動人的絕美臉龐,細看之下有種詭異的陰森感,尤其是飄搖的燭火映襯著那一張張臉,讓人有種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驚悚。


  女孩們都已經死了,她們之所以光**人的站在這裏,是因為全身上下都被注塑的化學藥劑凝固起來,換句話說,這些女孩都是一具具站立的屍體。


  淒美的歌聲在地下室裏回蕩起來。


  不過並非真的是這些女孩複活起來在輕歌曼舞,而是在儲藏室裏,一個廢棄的DVD正在播放歌舞伎的演唱光碟,隻是可能是因為時間久遠,光碟受到一些損傷,所以唱出來的曲目顯得有些扭曲,像是有規律的起伏線條被來回拉扯。


  隨著歌聲的彌漫,整個地下室湧來陣陣極為詭異陰冷的氣息。


  源稚生背負斬鬼的傳世名刃,行走其中。


  他神色冷峻,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與一具具注塑的屍體擦肩而過,女孩們的衣袖被他的身體牽動起來,讓人覺得她們會不會突然轉過頭來輕叱這個舉止輕薄的人。


  但女孩們都沒有“說話”,她們依然站在原地,任由源稚生擦肩而過,目光凝視著門外,笑容詭異。


  源稚生行走在這些屍體中,濃烈的化學藥劑味道越發刺鼻,前方就是這間地下儲藏室的中心,能夠看到一口沉重的鐵鑄浴缸放置在中心,浴缸裏滿是注塑用的化學藥劑,氣味濃重且刺鼻。


  源稚生來到這裏,將背負的蜘蛛切拿了下來,就這樣拄著蜘蛛切在浴缸前坐下,像兩軍對陣的將軍,等待著對方將領的出現。


  他在等弟弟源稚女歸來。


  源稚生已經隱隱猜到,他很有可能是陷入了某個強大混血種的言靈之中,而這個言靈的屬性是跟夢境有關,能夠把他強製性的拉入其中。


  再加上這個夢境是關於他曾經的一切,甚至連這個小鎮中的一草一木都極為清晰的刻畫出來。


  除了他以外,又有誰能夠擁有跟他一樣的經曆呢,又有誰的記憶會對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如此刻骨銘心呢,那麽這個對他施展夢境類言靈的強大混血種,他幾乎可以斷定就是弟弟源稚女了。


  稚女啊,你真的回來了。


  源稚生神色感慨。


  曾幾何時,他也幻想過源稚女沒有死在這裏,也沒有被他丟進那座深井裏,而是還在這座小鎮裏學習,等待著源稚生將他帶進東京過上等人的生活。


  可源稚生要帶的是稚女,是他的弟弟,而不是那個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如果惡鬼真的複活了,他同樣還會將這把斬鬼的名刃洞穿對方的心髒。


  他身在對方的夢境裏,能夠感受到那個惡鬼的怨恨,對方自始至終都沒有從這一天裏解脫,所以對這一天發生的點點滴滴都是極為深刻的烙印在了腦海裏。


  是在恨我麽?

  源稚生仰起頭,看著頭頂渾濁的燈光。


  他不知道恨他的人是弟弟源稚女,還是那個吞食人血的惡鬼。


  幽風吹來,掀起男人額頭的劉海,源稚生靜靜的坐在浴缸外緣,神色平靜。


  如果這注定是他跟那個惡鬼的一戰,他不會退避。


  橘政宗曾經帶他欣賞過一副浮世繪,畫麵上一位斬妖除魔的高僧麵容平靜,手擼佛珠,在他的周圍全是麵目猙獰,闊口獠牙的惡鬼,它們從虛空中鑽出來,似乎是要將這位僧人拖拽進身後漆黑的地獄空間裏。


  但高僧自始至終都是不為所動,而是寶相莊嚴,一邊手擼佛珠,一邊念誦金剛經,一時間惡鬼像是遇到了人世間的大恐懼,紛紛開始逃命似的亡竄,最終一切歸於平靜,僧人睜開眼,陽光明媚,清風和煦,好一個朗朗乾坤。


  其實說到底,當一個人麵臨真正的大險之境,無人能夠幫你,隻有你自己能夠幫你自己渡過難關,這是關乎個人心境的功力。


  如今源稚生坐在這裏,麵對人生中的凶險,心境至關重要,尤其是在這樣一份夢境中,稍有不慎就會身死道消。


  源稚生不由得嗤笑一聲。


  當年他覺得弟弟挺蠢的,什麽都學不會,甚至還會因為別人說他一兩句而委屈的流下眼淚,可就是曾經的蠢弟弟,卻如今要讓他這位兄長認真對待。


  源稚生記得當初他在學校裏也算風光過,因為出色的外貌與能力,在一些學生眼裏就跟個小明星差不多,而那個時候的源稚女是非常自卑的,本來就家世不好,再加上有他這麽一個哥哥,可謂是“雪上加霜”,源稚生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經常帶著源稚女到處玩,以此來守護他。


  記得有一次報紙上說有獅子座的流星雨要來了,而日本是最好的流星觀測點,然後源稚生興高采烈的要帶著稚女去山頂看流星雨,因為那可是世界上最美的東西,而且還能夠許願,平常一顆流星來了許願都有靈驗的可能,而這次可是流星雨啊,一群流星,有人說在流星雨的時候許願,願望幾乎能夠百分百靈驗。


  於是源稚生就早早準備,他從體育館偷了一張毛毯,又從天文教室裏偷了一副望遠鏡,又買了登山鞋和指南針,甚至還準備了梅子飯,最後他帶著源稚走了三個多小時的山路,爬到了那座最高的山頂,架好望遠鏡就準備等待著太陽落山,晚上等著看流星雨。


  可天公不作美,傍晚的時候山上起霧了,很快下起了小雨,那個時候源稚女就開始傷感起來,源稚生看到後就鼓勵的說放心吧,很快就會雨過天晴,到時候天空就像是被水洗過一樣,看起流星雨來更清楚呢。


  結果雨越下越大,源稚女也從一開始的失落傷感到最後流下眼淚。


  其實源稚生那個時候還是挺樂觀的,哪怕看不成流星雨,就當是來山頂賞雨了,反正他們身邊有毛毯跟梅子飯,躺在山洞裏一樣自在。


  可源稚女卻一直在那裏哭哭啼啼的,任由源稚生怎麽安慰都不行,話說他好好的心情也被破壞的一幹二淨。


  稚女一直都是那麽敏感,就這一點,曾經源稚生覺得對方挺無奈的。


  敏感的孩子活著都很累。


  砰砰砰——


  就在這時,沉重的腳步聲從頭頂傳來,聽聲音像是一個體重大的人從樓梯正在快速跑向這間儲藏室。


  源稚生知道,是稚女回來了。


  之所以頭頂傳來砰砰的劇烈震動,是因為稚女帶著他的獵物回來了,那是參與祈福中最漂亮的那個巫女。


  聽腳步聲能夠感受到源稚女顯得非常急切,似乎已經迫不及待的要來到這間地下儲藏室把女孩吃掉了。


  源稚生按住刀柄,緩緩起身,像是一位出征的大將要準備衝鋒。


  宿命中的對手帶著流血的獵物奔赴而來,源稚生轉動刀柄,鏘的一聲,蜘蛛切出鞘一寸,湛青色的刀光淩冽閃耀在昏暗的空間裏。


  在夢境中,一切仿佛回到了曾經,包括源稚生自身的實力。


  他不再是執行局的局長,而是那個十七歲,剛從執行局走出來到這座山中小鎮執行斬殺惡鬼任務的專員,而這一年,源稚女同樣十七歲,是一個墮落不久的惡鬼。


  腳步聲越發急切,周圍的一切開始劇烈扭曲起來。


  廢棄的老式DVD裏發出扭曲而尖銳的吟唱,一滴滴猩紅色血水從頭頂滴落下來,源稚生抬起頭看到頭頂本就昏暗的燈光變得格外扭曲,一圈圈血色的光環從燈光核心處不斷散發,整個頂部猩紅的像血,血雨正是從上麵滴落下來。


  整個頂部開始融化成血色的長河滾蕩起來,河水裏是一張張扭曲而猙獰的臉,這些都是源稚女曾經殺過的女孩,她們聚集在一起尖叫。


  血雨一直下,很快就漫過了源稚生的鞋底。


  “還真是地獄啊。”


  源稚生呢喃道。


  他知道,這是源稚女眼中的世界,原來對方一直生活在這樣一種扭曲而瘋狂的環境中。


  那些鳳冠霞帔或是廣袖和服的女孩們在扭曲的歌聲中開始緩緩轉動腦袋,她們的目光很一致,最後齊齊看向源稚生,一個個嬌笑起來,媚眼生春。


  這一刻,無數絕豔的女孩活了過來。


  她們輕歌曼舞,淌著血水在源稚生身邊舞動,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溫熱柔軟的波動。


  源稚生的目光變得恍惚起來。


  他低下頭,猩紅的液體從腳底緩緩流淌,就像是站在血河中,身邊是輕歌曼舞的絕豔女孩,而他像是一位萬古的帝王,端坐在寶座上盡情享受著這一場盛宴。


  再也沒有比這更勾魂奪魄的時刻了,女孩一邊輕歌曼舞,一邊緩緩褪去身上的輕紗,姣好而完美的身段在血雨中若隱若現,讓人欲罷不能。


  而且她們舞動起來,不斷在源稚生身邊摩挲發出陣陣嬌喘,伸出粉紅色的小蛇,吐出的氣息熱的像火。


  就在源稚生看起來陷入精神恍惚的時候,在他身後的浴缸裏,一個猩紅的人緩緩從浴缸裏上浮起來,就像是一場沐浴後要起身的人。


  那是一具同樣被注塑化學藥劑的屍體,他一直躺在浴缸裏,不過他此前一直沉在浴缸底部,所以源稚生才沒有發現對方。


  血水低落,露出一張男孩的臉,正是源稚女。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殺招。


  源稚生以為這一次能夠徹底終結曾經的詛咒,卻不知他宿命的對手一直就在他的身後。


  源稚女手裏拎著鋒利的長刀,他輕輕跨過浴缸外緣,貓一般輕盈,無聲無息的走出浴缸,然後幽幽的朝著源稚生走去。


  男孩輕笑起來,無聲無息,卻明豔動人。


  那對金色如曼陀羅的眼眸裏流露出冰冷殘酷的殺意,他已經迫不及待要殺掉前方的源稚生了。


  其實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殺局,一場完全為源稚生製造的殺局,這的確是蛇岐八家與猛鬼眾間的一場恩怨之戰,同樣也是他跟源稚生的戰爭。


  多少年了啊,源稚女一直都在為這一天而準備。


  如今也要讓他的哥哥源稚生徹底的品嚐一次其中的滋味。


  源稚女已經迫不及待了,他貪婪的舔舐著嘴唇,那張清秀的男孩麵孔變得如惡鬼般猙獰,周圍變得越來越扭曲,血河的長河徹底滾蕩起來,源稚女借著這些聲音的掩飾,開始在血河中奔跑起來。


  他完全克製不住了,迫切的想要將源稚生的心髒洞穿,迫切的想要品嚐那鮮血之美,迫切的想要看到對方絕望又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太迫切了,為此他準備了十年。


  源稚女在血河中快速奔跑起來,腳下血水炸裂,手中長刀擎起,刀鋒突前撕裂空氣,前方滴落的血水都被迸發的刀氣撕開,他的速度越發凶猛,遠遠超過人類極限,整個空間的血水卷蕩起來在他身後形成潑天般的腥風血雨。


  是啊,就該是這樣,這命運的一擊就該是這麽的聲勢浩大。


  哥哥,你準備好了麽……


  長刀洞穿空間,撕開血雨,眼看著就要徹底貫穿源稚生的心髒。


  源稚女不由自主的發出狂笑,他似乎已經看到源稚生的心髒在他長刀的刀尖上痛苦的跳躍起來,那真是絕美的舞姿啊。


  鏘——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源稚生手中的蜘蛛切完全出鞘。


  伴隨著一道湛青色的淩冽弧光迸發而起,鏗鏘的炸裂聲如驚雷滾蕩,源稚女的長刀被蜘蛛切狠狠蕩開,連帶著源稚女的身影也抑製不住的倒轟而出,沿途撞碎了浴缸,最終狠狠撞在了儲藏室的牆壁上。


  “稚女,好久不見。”


  源稚生神情冷峻的轉身,目光如犀利的刀槍劍戟直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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