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稚女,回來了……
“老老老,大,萬萬不可呀。”
就在源稚生踏步要離開山頂,前往深山極樂館的時候,烏鴉連忙上前阻止。
要知道,現在的極樂館雖然裏麵的猛鬼眾幾乎覆滅,但它因為被火焰劇烈焚燒,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座危樓,一旦傾覆下來,哪怕是以皇的血統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此刻烏鴉臉都綠了,他以為是因為自己的推測,源稚生才決定選擇進入其中一探究竟。
烏鴉知道,源稚生比蛇岐八家的任何人都想要將猛鬼眾裏的真正頭目幹掉,因此男人這些年都在負重前行,猛鬼眾的存在,就像是懸在蛇岐八家頭頂上的達克莫斯之劍,噴吐著鋒銳的劍光,隨時都會激斬下來。
源稚生之所以能夠在短短幾年在執行局以及蛇岐八家站穩跟腳,逐漸成為其中的掌權者,不是出於自身想要得到的更多又或者是什麽斬鬼人的使命,而是出自某種正義感。
源稚生是正義的朋友,但好像又不全是。
因為這個男人不止一次透露過,一旦將猛鬼眾徹底覆滅,他就能夠離開蛇岐八家,離開日本,前往法國的蒙塔利海灘去賣防曬油,起初他們都以為源稚生在開玩笑,但直到對方拿出各種防曬油的型號以及用法,才知道原來這個血統堪比皇的偉大權力者早就想要離開權力的漩渦了。
那一刻,源稚生興致勃勃地跟烏鴉櫻還有夜叉他們講述著那些防曬油的用法以及塗抹手法,表情是那麽的興奮。
夜叉在一旁羨慕的直流口水,可烏鴉卻在一旁看出了不對勁,男人看似興奮的表達,實則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疲憊感。
源稚生很累很累了。
這讓烏鴉想到源稚生經常一個人獨坐喝酒,一喝就是大半天,哪怕是家族會議的時候,源稚生也會從身上拿出成瓶的伏特加,有時候都會喝的爛醉如泥。
要知道,對方可是皇啊,又怎麽可能會被區區烈酒幹倒,如果源稚生真的喝醉了,說明對方喝的烈酒非常之多,可烏鴉知道,源稚生不酗酒,他並非是那種嗜酒如命的人,他隻會在一個人落寞的時候,就會忍不住的要喝酒,似乎一旦閑下來,源稚生就會陷入某種回憶裏,想必這種回憶裏有著曾經痛心的過往吧,以為隻要喝酒,那些記憶就不會追上他吧。
如今源稚生風輕雲淡的說要前往燃燒的極樂館去看看,可烏鴉卻能夠看到男人眼中巨大的決意。
別說上麵未必真有王將與龍王,哪怕真沒有這兩個存在,看源稚生的決然,他也會登上去一看究竟,到底是誰在唱歌。
“烏鴉,你跟櫻還有夜叉他們繼續守在路障處,一旦有可疑的人,就地鎮壓或是處決。”
“可……”烏鴉想要繼續勸阻。
可他還沒說完,源稚生淩厲的目光就掃了過來,烏鴉隻覺得猶如一頭龍王在對他凝視,他下意識的踉蹌後退。
“是,少主!”櫻率先開口。
夜叉更是嘿咻嘿咻的拿來了源稚生的寶刀蜘蛛切。
烏鴉隻得無奈的選擇站到一邊,為男人讓開了道路。
源稚生接過蜘蛛切,將其插入身後的刀袋,與烏鴉的身影擦肩而過,向著燃燒的朱紅色閣樓走去。
“櫻,你們為什麽你不攔著點老大?”
烏鴉臉色有些難看。
如果源稚生真要出事的話,他隻能切腹謝罪了。
“有用麽?”櫻一臉沉靜的說。
“對啊,有用?”夜叉在一邊附和。
烏鴉不由得苦笑看著男人的背影。
是啊,他真的是關心則亂,當這個男人真的要做出某種決定的時候,就像是皇的決意,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
……
轟隆隆——
朱紅色的閣樓熊熊燃燒。
源稚生用手肘狠狠撞擊在燒的通紅的紫銅大門上,大門被震開很大的空隙,一時間熾烈的火焰像是怪物的長舌貪婪而凶猛的舔舐過來。
男人下意識的雙臂交叉在胸前封擋,直到火焰再度退卻。
源稚生身上的風衣是蛇岐八家特製的防護服,別看隻有單薄的一層,卻是用新型纖維凝練,哪怕是子彈都不能打穿,而且防火防爆,所以除卻他強大的體製外,僅僅是身上這件風衣就足以抵擋住這些肆虐的火焰。
源稚生從震開的大門縫隙中進入閣樓。
放眼看去,到處都是火焰,沙織一樣的帷幕熊熊燃燒起來,一旁的木雕仕女與地上淩亂的紙牌在燃燒下扭曲翻卷,包括大廳的地板以及周圍一個個粗壯的立柱皆是在燃燒,其實若不是建造極樂館的材料都是極為堅韌且耐燃,這棟閣樓早就被燒塌了。
源稚生隨手拾起一張燃燒的撲克牌,就著上麵的火焰點燃了一根柔和七星,然後漫步在火場中。
此時大火彌漫,不僅僅溫度高灼燒恐怖,而且極度缺氧,這裏已然化為人類的禁區,常人來到這裏,哪怕沒被火焰灼燒,也會在短短一分鍾內窒息死亡。
不過對於源稚生而言,卻沒有這方麵的隱患,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不屬於人類。
“嗨,學弟,hear!hear!”
就在源稚生行走在閣樓賭場大廳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一側傳來。
男人側目看去,嘴巴上叼著的柔和七星不由得抽搐起來。
隻見一個黑不溜秋的家夥正朝著他熱情的打招呼,此人懷裏還抱著一個性感的“怪物”,它穿著古雅名貴的十二單,腳下還有一對白色的水晶鞋,身材高挑,哪怕渾身滿是鱗片,依然能夠看出其完美而性感的曲線。
這個全身黑不溜秋的家夥應該就是芬格爾了,這家夥一開始主動要前往極樂館,源稚生自然知道這位學長的“良苦用心”,雖然很危險,但考慮到芬格爾近乎變態的恢複力,也就當即批準了。
後來極樂館火勢太大,和紗與琴乃被迫從火場退出,當時她們還硬拉著正在不斷扒拉鑽石的芬格爾,要讓對方跟她們一塊撤出去,可後者卻大義凜然的讓她們先撤,嘴裏一邊念叨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邊將兩個女孩推了出去。
而此刻芬格爾懷裏的怪物,想必應該就是猛鬼眾的龍馬,極樂館的女經理,櫻井小暮了。
源稚生看到過對方明豔動人的照片,如今變成死侍的模樣,想必是服用了進化藥。
龍化後的櫻井小暮還在芬格爾懷裏掙紮,不過聲勢要比此前弱了不少。
源稚生能夠感受到女孩的力量在逐漸消退,哪怕進化藥也不是神藥,它也有自身的力量保質期,一旦過了那個時間,力量就會如潮水般退卻。
當然,在服用進化藥後,爆發的死侍也是極為凶猛,源稚生沒想到芬格爾能夠將其製服。
不過顯然櫻井小暮內心的殺戮欲望在翻騰,準備開始新一輪的衝擊,可女孩在看到源稚生出現的一刻,原本滿是殺戮欲望的金色瞳孔裏,卻流露出一抹迷蒙,女孩下意識的對源稚生失神一笑道:“你回來啦?”
源稚生微微皺眉,他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已經淪為死侍的人還能說話,尤其是這一刻還在對他笑。
“為什麽要走到這一步呢,是時候收手了。”
看著女孩的表情,源稚生深沉的開口說。
櫻井小暮還不能死,對方是龍馬,是猛鬼眾的三號人物,其上麵的王將與龍王,女孩必然知道。
“好……”
也許是源稚生的話語起了力量,就像是那個男人在對她開口。
櫻井小暮這一生都在為那個男人而活,如今男人開口,讓她就此收手,那她就絕不會就此沉淪。
距離最近的芬格爾隻覺得一股凶猛的意誌從女孩身上迸發出來。
原本龍化的櫻井小暮,身上猙獰的龍鱗與龍軀開始發生變化,像是冰雪融化般,滿是龍鱗的身軀消退,露出白皙姣好如少女般的粉嫩皮膚。
甚至連女孩身上的氣息也開始劇烈變化,龍的凶戾威嚴轉化為了溫婉如水般的波動,櫻井小暮那張臉再度變得明豔動人起來,仿佛再度成為了執掌極樂館的女經理。
“我去,這都行?”
芬格爾難以置信的說。
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櫻井小暮的狀態了,那是已經墜入深淵的絕境,可如今就因為源稚生的一句話,竟然讓女孩強行從深淵邊緣爬了上來。
源稚生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隻要櫻井小暮沒有徹底死亡,對於蛇岐八家而言,就還有機會。
無論是王將還是龍王,對於蛇岐八家都是事關重要的人物,如果沒有將兩人鎮壓或是擊殺,那麽這次侵襲猛鬼眾某種程度上就是失敗的。
別看現在蛇岐八家大舉進攻,殺的猛鬼眾幾乎片甲不留,但隻要王將與龍王不死,必然還會卷土重來,說不定幾年後又會是一個全新的猛鬼眾出現在日本。
“學長,你帶著她離開就行了,外麵自然會有蛇岐八家的人接應你。”
源稚生沉聲說。
而後就準備朝著燃燒的樓梯上去,上麵就是極樂館的閣樓頂部了,也是歌聲傳來的方向。
“喂,學弟,那你幹嘛去?”
看著源稚生要離開的方向,芬格爾忍不住叫住對方。
“見一位故人。”源稚生頭也不回的說。
“故人?亡故的人麽?”芬格爾說。
“或許吧。”
男人的背影頓了一下,旋即踏上了燃燒的樓梯,消失在了火焰裏。
“一個個的都不讓省心啊。”芬格爾忍不住說。
懷裏的櫻井小暮退卻了龍化狀態,整個人顯得嬌小而虛弱,因為力量的空虛以及進化藥的反噬,女孩已經虛弱的昏迷了過去。
他拍了拍女孩光滑的臉蛋,而後就準備離開了。
不過他並沒有再前往頂樓,畢竟將櫻井小暮安全的送出去事關重大,而且火焰越來越猛烈,真要再往上衝,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被燒塌的閣樓覆蓋下來。
可就在他一手抱著櫻井小暮,一手要拎起身邊的鑽石寶箱要離開的時候,卻一臉懵逼了。
看到一邊空空如也的地方,芬格爾臉龐黢黑黢黑。
“我的鑽石呢!!!!!!”
……
“倦兮倦兮釵為證,天子昔年親贈,別記風情,聊報他,一時恩遇隆,還釵心事付臨貢,三千弱水東,雲霞又紅,月影兒早已消融,去路重重。來路失,回首一場空。”
源稚生行走在漫天的大火中,嘴裏念念有詞。
這首曲目是出自阪東玉三郎的《楊貴妃》,源稚生曾經聽過對方在現場演唱過。
其實他以前沒有聽曲的習慣,但自從那次經曆後,他不知為何,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看一段歌舞伎。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他來到那座小鎮,在小鎮那個秘密基地等待著男孩回來的時候,對方身披彩衣,唱的是那樣的深情與投入。
其實源稚生這個做哥哥的真的很失職,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的那個弟弟是那麽的深愛歌舞伎表演,當源稚女出現在地下載歌載舞的時候,簡直美極了。
源稚生沒想到自己這個平庸的弟弟也有那麽耀眼的時刻,源稚女在地下的雜物間裏是那麽的明豔動人,甚至連周圍那些被化學劑凝固的絕美女孩們都不及他。
可那又不像是他的弟弟,而是某個從地獄裏爬回來的惡鬼,稚女被那個惡鬼吃掉了,所以活在世界上的不是稚女,而是一個借屍還魂的惡鬼。
可真的是如此麽?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些年來,為什麽自己每次想要那副畫麵就會沒來由的心痛,甚至是不寒而栗呢。
是因為什麽會讓自己有這種矛盾的情緒呢。
是了,是稚女的呼喚。
在源稚生用斬鬼的名刀徹底洞穿惡鬼心髒的一刻,男孩親口用顫顫巍巍但卻格外真誠溫暖的語氣對他說:“哥哥,你回來啦。”
那一刻,這個惡鬼就是他的弟弟啊。
源稚生斬殺了惡鬼,也斬殺了自己的弟弟。
稚女死的時候,眼眸裏的恨怨幾乎化作潮水要將源稚生淹沒,或許男孩到死都沒明白,為什麽他心心念念的哥哥,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要殺他,而不是擁抱他。
男孩最後的眼神在深深的告訴源稚生,哪怕是死,也會化作厲鬼來找他索命。
在歌聲響起的一刻,源稚生就內心觸動了。
這不是單純的演唱,而是對他的呼喚。
稚女,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