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___救,還是不救?
“我的妹妹,你真的坐視不理嗎?要知道她曾經……”窘迫、難過、痛心、各種複雜的情緒接踵而來。薛紫望著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男子,忽地漲紅了臉,餘下的話,卻再也無法出口。
世人皆知,東林家的三少,風流倜儻,情人滿天下。而他的無情,卻如同他的多情一般同出一轍。
得時珍寶,棄如鄙履。這樣的戲碼,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上演。就如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些女人為了這個無心、無情的男子尋死覓活一樣……
那樣的男子,隻能說是任何一個愛上他的女人的劫難。然而,飛蝗撲火,螳臂當車,從來都有女子才有的天真。
就如自己的妹妹,那個信誓旦旦要成為這個男子唯一的妹妹;那個將一腔癡情盡付於他的妹妹一般,傻且執著,天真且可笑。
就是那樣的天真和可笑,才成了這個男子玩弄無數女人的借口。
薛紫甚至不知道,在這個男子的眼中,自己的妹妹究竟算得了什麽?
然而,聽完男子的話,她才明白,自己的妹妹在這個男子的眼中,果真是和他以往的無數個女人一樣可笑且可憐,了勝於無。
“曾經怎樣?”聽了薛紫的話,再看看她窘迫的神情和直直望著自己的眼神,男子忽然冷冷一哂,驀地笑了起來:
“你也知道是曾經啊……既然是曾經,就不能代表現在。而且,我現在真正感興趣的,隻有你而已……”
男子好看的唇邊,甚至還有一抹諷刺而冷漠的笑。他故意隻說一半,然後靜靜地望著薛紫,就好象打量著即將到手的獵物。然後,才一分一分地將杯中酒送入口中。
紅酒的香氣在男子的唇角一絲絲一縷縷地彌漫開來。霎時間,仿佛整個空間都回蕩著淺淺的、淡淡的酒香。
那樣紅色的液體和那樣曖昧的神情看在薛紫的眼裏,卻仿佛是最原始的詛咒。她隻覺得喉嚨發幹,心裏也更加慌亂起來。
這個男子,不論何時何過都是如此的張狂和不加掩飾啊!薛紫忽然有一種上當的感覺——這個男子,就在在等待自己自動上門,然後自取其辱嗎?
薛紫的心,無來由地憤怒起來,為什麽就連老天,都會助紂為虐,都會幫助這個可惡的人?
然而,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薛紫的憤怒,在想到妹妹的痛楚和自己即將麵臨的絕境時,就戛然而止。
暗淡的燈光下,她蒼白著臉轉過了頭,望著赤著上身的男子,嘴唇動了動,終於弱弱地說了句: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想到了自己的來意。薛紫頓了一頓,故意忽略男子話中的含義,壓低了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若你願意救我的妹妹,我們姐妹倆窮其一生,都會對閣下銘感五內。”
雖說是祈求,薛紫的音調卻依舊僵硬。她一寸一寸地轉身,望著散發著溫潤光彩的床頭燈,強迫自己一字一句地說完這些違背自己心意的話。
然而,薛紫的低聲下氣和婉轉的哀求,卻隻換來一聲嗤笑。神情莫測的男子又從酒櫃中拿出一瓶酒來,一點一點地斟入杯中,聽著紅酒細碎的流瀉聲,一邊伸出兩指,不住地搖著:
“NO,NO,NO……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況且,你是知道的,我隻是一個商人。在商言商,要講,也隻講交易和交換——利益均沾、各取所需而已。所以,你剛才所說的那些,都打動不了我……”
男子對薛紫的話選擇直接無視,他一邊搖著手指,一邊放下酒瓶。然後端起手中的酒杯,輕輕地晃著。慢慢地踱到薛紫背後,嘴唇貼著她的耳根,近乎耳語地說道:
“而且,我想提醒你的是……有一件事,你一直弄錯了的……其實,你的妹妹,救還是不救,在你,而非在我。要麽,你陪我一晚,我出手救她。要麽,我一定會坐視不理。你自己想想清楚吧!順便也告訴我你考慮的結果,這人,是救,還是不救……”
男子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薛紫的耳際,說話間,手也伸向她的腰際,並一寸一寸地開始上移。
那樣的碰觸,令薛紫有如芒刺在背。而那樣的近距離接觸,更令她無所適從。
慌亂之下,她無措地將他一把推開。身子一轉,就向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忿忿地說道:“我真為我的妹妹不值,她真的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種人……”
被推開的男子就停在當地,杯中的酒,隨著女子的離開濺了他一手一身。他望著杯中蕩漾不止的紅色液體眯起眼來,再睨了一眼避之不及的女子,眼底,漸漸深不可測。
“沒有誰瞎了眼,她們和我,隻是各取所需而已。還有,我警告你,別再拿那些陳腔濫調的道德什麽的來對著我說教,本少爺不受。還有,別說我沒有警告過你,若你走出這道門口,今天的話,就當我沒有說過。過了今晚,即便你再爬到我的床上,我也絕對不會再給你的妹妹一分錢……”
男子將剩餘的半杯酒,一點一滴地灌入喉嚨。他不去看即將脫離自己的視線的女子隻順手將酒杯一拋,轉身上了床。
男子的聲音冷漠且堅定,仿佛寒冬的風掠過冰封的河流。聽在薛紫的耳裏,漸漸有了金石交錯的鈍澀。他的最後一句是:“機會,我從來隻給一次而已……”
薛紫扶上門把的手,就在男子這一番話裏僵了下來。她站在明明暗暗的陰影裏,不動,也不說話。
看到薛紫再次動搖,男子有些滿意地眯起眼來。他身子後仰,往豎起枕頭上一靠,冷冷地一哂,淺而戲謔地說了句:“從來識時務者為俊傑。”
真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嗎?
感覺到門把在自己的手心由冰冷變得溫暖,薛紫的心,卻一寸一寸地變冷、成冰,最後成灰。
門口,近在咫尺,自由,也近在咫尺。那道薄薄的木門,隻要稍微用力就能開啟,自己也會得到解脫。
但,說不清為什麽,薛紫卻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好象被抽空了一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卻沒有力氣,更沒有勇氣再哪怕一分的力。
她的妹妹,她僅有的妹妹嗬,她又怎能坐視不理?
忽然,一條寬大的毛巾,旋轉著飛到她的頭上。就在薛紫進退維穀之時,床上的男子自作主張地幫她做了取舍:“去衝涼,還有就是別等到我後悔……”
看到那條毛巾向自己飛來,薛紫先是一怔,然後本能地伸手接住。她有些怔怔地望著望著雪白的浴巾,眼底是說不出的絕望。
真的,要做這樣的妥協,要委身給這樣一個乘人之危的小人嗎?
但若不妥協就隻能玉石俱焚,而她賭上的,除了一世的愧疚,還有就是妹妹不過十八歲的生命——那才是她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一步一步地、行屍走肉般地向泛著溫潤濕氣的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