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自阮姬走後,南邢便鬆了口氣,一張蒼白的臉,慢慢升騰起了一絲血色。
他看著水轅,目光散發著野性暴虐的光芒,“今日,要麽你死,要麽我活。”
態度堅定而決絕,隻有將水轅毀滅,他才能徹底地安心。
“哈哈哈哈.……”水轅仰頭大笑,渾身散發著強烈的戾氣,那隻握著劍柄的手,被捏的“咯咯”作響。
他已然有幾分癲狂。
南邢目光冷冽,飛身躍起,揮劍斬出幾道淩厲的光,去勢凶猛,有幾分不要命的架勢。
水轅依舊癲狂,不躲不閃,三千翻飛的黑發,有些魔性的妖異。
“嘡嘡嘡——”劍光在逼近水轅的一刹那,便被他手中那把通體流光的劍,格擋了開來。然而,即便是南邢虛弱已久、身上還帶著尚未痊愈的傷痕,然而,那些淩厲的劍氣,依舊強悍地將整座大殿都震徹的發顫。
水轅被餘下的劍氣彈開,往後退了幾丈,隨即,迅速將劍駐插在地上,試圖撐起自己的身體。
“嘔——”他麵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口中嘔出一縷鮮紅,而後,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粗氣。虎口被震得發麻,握著劍柄的指尖,不自覺顫抖的厲害。
水轅的額上沁滿了冷汗,心裏開始高度警惕著,不敢再次輕敵。方才看這病秧子,一副快要隔屁的樣子,沒想到還是有些實力的。
南邢在斬出這麽多招式後,體力也開始有些不支,對方橫檔劍氣的餘力,同樣波及著他,將他原本便脆弱的內髒,震得撕裂般的疼痛。
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此刻隱隱透著灰白,可麵上,卻依舊風輕雲淡,沒有什麽表情。
可是,忍了許久,他還是微微皺著眉頭咳了兩聲,五髒六腑裏的血,從嘴角慢慢溢出殷紅。
水轅冷笑,“我還當你有多大的能耐,也不過如此,嗬嗬。”
南邢沒有理會他,兀自揩去嘴角上的血漬,“你總是說些廢話,不累嗎?”
水轅原本得意的臉,在此刻徹底僵住,他冷哼一聲,麵上一片冰寒,“你也就隻剩下一張嘴了,不過沒關係,你盡管說,過了今晚,想說都沒機會了。”
南邢毫不示弱地回望著他,瘦削的臉上,依舊蒼白,卻不減渾然天成的霸氣威嚴。
他彎起嘴角,微微昂起頭來,“是呀,過了今晚,你會死,所以我再也沒機會跟你說了。”風輕雲淡的笑,血脈中的高貴始然。
水轅提劍朝南邢劈去,突如其來的,讓人措不及防。
南邢依舊淡定,毫無慌亂,待那股煞氣橫生的劍氣掠到跟前,隻剩下一寸時,他才堪堪往後撤了撤。隨後,迅速抬劍擋下劍光,而後,他咬緊牙關,目光扭曲,用盡所有力氣,連帶著自身的淩厲,一起逼至水轅的跟前。
霎時,幾道劍光在空中炸開,而後是一陣兵鐵交擊的空鳴聲。
水轅知道,南邢的身子虛弱,不能久戰,現在所有的力氣,都是他身體的極限,所以,他在拖到,拖到對方徹底筋疲力盡,徹底虛空的那一刻。
果然,在這一場激戰後,南邢已然連站著,都開始有些費力。
他的雙腿開始打顫,胸腔裏,所有的內髒像是被碾壓過,疼得喘不過氣來。
“啪——啪——”血沿著袖中淌下,順著指尖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在寂寂的大殿裏甚是清晰空靈。
水轅看著離自己有幾丈遠,渾身被血浸濕的人,刻意拿起劍,舔了舔上麵的血,嘴角彎起一個殘忍的笑,“你的血真是美味,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流幹,還真是可惜了呢.……”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南邢,步履緩緩,像一隻壞貓,不緊不慢地逗弄著瀕臨死亡的獵物,而後,惡劣地看著它們嚇得肝腸寸斷,卻不得逃脫。
南邢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可在看見水轅靠近的一刹那,努力地使自己清醒。
他不能死,至少在水轅死之前,他不能死。
水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用劍指著他的胸口,“你說,我是先挖了你的心呢?還是你的肺呢?”
南邢此時,已經癱倒在地上,身下流出一大片一大片殷紅的液體。
他抬起頭來,看著南邢,突然笑了一下,而後,猛然握住劍刃,將最後所有的靈力都匯聚在手中,發狠地往後推。
水轅猝不及防,劍柄的一端沒入胸口,霎時,鮮血染紅了整個前胸。
他瞪大眼睛,悶哼一聲,待反應過來時,那端已然穿透了後背。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要了我的命麽?”水轅怒喝一聲,從前端將劍硬生生抽出來,對著南邢的胸口便是一劍。
水轅是真的怒了,不解恨地又連續在南邢的身上猛刺一通。
發泄夠了,地上的人,已然開始陷入了昏迷,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染紅了整個大殿。
水轅喘息一陣,咬著牙,眼裏還迸出怒火的餘韻,“最後一劍,我就將你的頭割下來,用來祭奠月烏!”
他抬起劍,可在離南邢僅剩下一寸的地方,便怎麽也下不去手了。
“戰神殤,快醒醒。”
南邢在昏迷的時候,遙遠的地方,有一個聲音,一直呼喊著一個名字,“戰神殤”。——陌生又熟悉,是他又不是他。
“戰神殤,快些醒來,青垣有難。”
而後,黑色的頭發,慢慢生成銀發,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眸中在片刻的迷蒙後,轉而清冽。
天生的淡漠,天生的疏離,澄澈的眸光中,一片涼薄。
水轅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定在他的跟前,麵上痛苦地扭曲著,像是在苦苦掙紮。
“戰神殤,是你覺醒了嗎?青垣她現在有難。”
奇怪的是,這話竟然是從水轅的嘴裏說出來的。
帝殤緩緩地點了點頭,麵上平淡地沒有什麽表情,“你是白煉。”不是疑問。
“你快些,我牽製不了他多久,隻有殺了他,青垣才能安全。”
帝殤沒有理會他,開合的眸子裏,淡漠一片,“他死了,你呢?”
水轅還在掙紮著,額上已經沁滿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白煉苦笑一聲,“就算他不死,我也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