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告別胖胖,他尚是有些不舍,一再問我真的不當他老大嗎?
我有些想笑,雖說他誇我身手了得,可鬼才曉得剛剛那炫酷的幾式,是怎麽突然冒出來的。
今日出來,也尚是過足了癮,怎得說,英雄救美一出,是演下了,盡管我不是英雄,胖胖也不是美人。
悄悄回宮的時候,南邢出乎意料的,已然回來了。
他以往向來忙得很,可今日卻是出奇的早。
金色的大殿裏,他冷著一張臉,一雙寒冰的眸子裏,甚是駭人。
“你偷跑出去了?”他沉聲問道,臉上嚇人的很。
我幹笑兩聲,撩了撩耳尖並不存在的碎發,“就……就出去了一小會兒。”說完,用手伸了個長度,比劃一下這時間究竟有多短。
“啪!”他看起來明顯有些急,毫無理智間將桌子拍的震起,“我先前是怎麽說的!”
我的心跟著那桌子,也震了一下,怕他就此下一掌拍的是我,可內心強烈的憤怒,完全超過了對骨骼碎裂的恐懼。
“我不是你養在籠子中的鳥!”我大聲控訴著,極為不滿。
仿似要將這一段時間,所有的憋悶,頃刻間爆發出來,再也不願委屈,再也不願強求。
他沉默,靜靜凝視,一雙眸子黑亮的讓我有些心悸。
良久,我冷靜下來斂眸,隻覺全身無力,“我……隻是悶壞了,才偷跑出去的,你若不喜歡,下次便不去了.……”
聲音悶悶的,不怎麽有精神。
南邢無奈地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對不起,剛剛.……是我急了些。”
“你今日出去,有沒有被什麽人看到?”
我斂眸,不敢看他,“沒……沒有。”更不敢將英雄救美一事告訴他。
不曉得為何,雖說他總是強製著我,不給我出去,可現在妥協無奈的他,讓我覺著心裏像是被咬了一下,驀地又空又疼。
聽了這句,他緩和了些語氣,“你若是悶了,以後我回來勤快些,多陪你些便是了。”
從那日以後,他果然每日便會回來地早些,而且會隔三差五地帶些新奇的玩意兒,給我解悶。
這日,他從外麵興衝衝地闖進來,帶了一身尚未褪去的寒氣,臉上有些興奮的之色,這是在他臉上,少有能看到的。
“浮桑,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麽?你保準喜歡。”他雙手負於身後,神秘的緊。
我有些怏怏的,著實不怎麽想猜。
他每次帶來的玩意,實難讓我高興,可又怕擾了他一番苦心,每次都裝作歡喜的表情。
“什麽啊?”我依舊怏怏,提不起任何興趣。
“你看。”他將手伸出來,是一隻巴掌大的東西,似狼似狐,那通體雪白的毛,仿似踱了一層流光,眉眼靈氣盡顯, 渾身茸茸的,甚是柔軟可愛。
我果然的來了興致,將她接入手中,心裏興奮難耐,“是狐狸麽?哪來的?”
南邢也有些高興,一雙好看的眉眼,彎的更好看了。
“這是不是狐狸,是天上的靈獸,少有能曉得它們的行蹤,可今日趕巧被我碰上一隻。”他眉宇興奮,像是得到了極為珍貴的寶物。
我手一頓,將小靈獸塞給他,“那我不要了,你放了吧。”
那白的近乎透明的毛發,通體流光,溫順的眉眼裏閃著靈光。
“怎麽又不要了?能得到一隻靈獸,可是需要機緣的。”他僵住,不曉得哪句惹了我。
我撇了撇嘴,將頭別開,“你捉了它來,肯定非它所願,既是如此,呆在我這,隻會讓它覺著勉強,不開心。”
我話剛說完,南邢手上的那隻小靈獸動了動,搖著尾巴,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一雙靈動的眼睛裏,有些委屈之色。
“怎麽了?是不是餓了?”我有些急,可那隻小靈獸看起來更急。
南邢笑了笑,將它放回我手上,“這下你不要也得要了,它認定你是它主子了。”
它剛到我手上,便將它絨絨的毛,在我掌心蹭來蹭去,癢癢酥酥的,甚是舒服。
掌心癢的厲害,可我又不敢輕易放鬆,怕摔了它。
“靈獸一旦認定自己的主人,便跟定了,若是主人執意不肯要它,便隻有死路一條了。”南邢看著我,“絕對衷心是它們最大的優點,可也往往是致命的弱點。”
我歎了口氣,將它湊到眼前,點了點那張小巧的鼻子,“跟著我有什麽好呢。”
跟著我,永遠隻會像一隻被囚禁的鳥,望著遙不可及的天空發呆。即使那天空再藍,我也隻能在這一方的籠子裏, 抬頭丈量它的高度,一遍又一遍,等到最後,隻餘下時間的薄涼。
它在,南邢也在,這話,我沒有說。
到了後來,我才曉得,困住我的,並不是南邢,而是我自己。
“跟著你有吃的,有喝的,哪裏都很好。”一個佛鈴般靈動的聲音響起,音波婉轉,猶如一滴純淨的水,點在平靜的 湖麵上,暈開一層一層的漣漪。
“你會說話?”我手顫了顫,差些將這小東西摔了。
手上的小靈獸抖著耳尖,毛茸茸的尾巴掃來掃去,“我也沒說自己不會說話呀。”它滿眼無辜,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甚是好看。
南邢怕我被嚇到,緩緩解釋道,“靈獸隻有在認定了主人後,才會開口說話,也會幻化成人形。”
待我從那陣驚悚中緩過神來,才後知後覺、覺著甚是好玩。
我將她湊到跟前,食指輕輕順著它流光的毛發,一遍又一遍,“你有名字嗎?”
她眨巴著一雙眼睛,在我掌心間竄來竄去,“我叫勾塵,你可以喚我鉤鉤或晨晨。”
我想了想,隻覺尚是不怎麽能叫出那麽膩歪的名字,便不怎麽好意思地喚了它勾塵。
勾塵自在我身邊呆得這兩日,並未有什麽太麻煩的事情,但凡她吃飽了,睡足了,很大一部分時間也會和我閑聊上一些。
南邢說她是可以幻成人形,可無論我哪般威逼利誘,它都隻是以一隻巴掌大的獸形趴著,兩隻尖尖的耳朵耷拉下來,閉上眼睛,不理會我。
“勾塵.……”我蹲在牆角,用食指撥弄著那隻耳朵,煩擾著不讓它睡覺,“你幻出人形出來,給我瞧瞧吧。”
它翻了個身來,麵朝裏麵,不理會我。
“鉤鉤?”
“晨晨?”
……
我“騷擾”了它半天,它終於半睜開了一隻眼睛,隨即,那雙耷拉的耳朵立馬豎起,輕輕抖了抖。
“有人來了。”它睜開眼睛,一雙眼裏滿是警覺。
這殿裏,所有宮娥侍衛的味道,它都曉得,如此這般充滿敵意的警覺,想必是來了陌生人。
此時南邢尚是沒有回來,我又不得隨意見人,便想躲起來。
可那廂的,尚是沒有找到地方,殿門便在一陣吵嚷中被推開了。
她見了我,有一瞬間的愣神。
也隻是一瞬間的,她斂了眉宇間一閃而過的戾氣,姍姍走來,甚是隨便,像是在自己家中慣了。
她嘴角含笑,“這些時日,外麵總傳南哥哥藏了個美人,今日一來,竟然是真的。”
隨即,她兀自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熟門熟路。
淺啜幾分,放下杯盞,儼然一副主人主人的模樣,表情寬容慈悲。
“你在這還住的慣吧?南哥哥也真是的,這般大的事情,也不知會我一聲。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可要跟我說, 我定會將南哥哥修理一頓。”
語氣嬌嗔羞澀。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沒怎麽明白,她突然闖入是怎麽個意思。先是這般又那般地表示她主我客,又這句那句地強 調她的南哥哥,說得甚是親昵。
“哦,忘了告訴你了,”她麵上嬌羞。
“我是靈寶天尊的幺女,畢夙公主,也是南哥哥指腹為婚、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我恍然點頭,原來她是想說這個。
“現下長生大帝、您未婚夫不在,要很晚才能回來,所以,”我攤開手,神情頗為誠懇,“您要先回去嗎?”
她麵上僵了一下,笑笑,“不打緊,我今晚就在這住下了,也好和南哥哥商議一下我們的婚事。”
她將“婚事”兩個字咬的頗重,仿似我耳朵不怎麽好使。
我頷首,神情頗為嚴肅,“是該好好商量商量,不若再娶了旁人,便甚是尷尬了。”
她已經有些生氣,沉聲道,“姑娘這是什麽意思?不若明確說說旁人是誰?何必隱隱藏藏。”
我撇了撇嘴,“旁人可多著呢。”
“莫不是說,姑娘指的是自己?”她開始沉不住氣。
我斂眸,一手托腮,一手拿食指在桌麵上無聊地畫著圈圈,“他若執意要娶的話,我勉勉強強同意也行。”
她冷笑,“嗬!你可曉得,這天上多少女子都想嫁他,可惜啊可惜,他是我的,從一出生就是我的。”
她頓了頓,“就憑我有極其尊貴身份,天生高貴的血統,除了我,沒人能配得上他,哈哈哈.……這是令多少女子豔羨心碎的事情。”
精致的妝容,此刻有些崩裂。
“他爹把他賣給你了?”我驚訝,在心裏感歎,頗為悲憫地唏噓,世上竟有這種爹爹,兒子剛生下來,便賣給了別人。
“你在說什麽?”她皺了皺眉頭,不怎麽能明白。
我氣定神閑,蘸著她杯中的茶水,在桌上隨意工筆,“既然沒賣給你,你怎得說他是你的?”
“他是他,你是你,他要這般還是哪般,你說了也不算。”我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