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你該如何回憶我
“笑什麽呢?這麽開心?”
顧流嵐抬眼,便見牧野琉晏提著東西走了上來,“沒什麽,就我剛剛遇見一個外國人,覺得挺有意思的。”
牧野琉晏笑著應了一聲,“先過來吃東西。”
輕咬了咬唇,努力地抑製住笑意之後,顧流嵐轉身跟著琉晏一起回到之前的那架長椅上。
“你說,外國人的思維是不是都跟中國人不一樣?”
“慢點兒吃。”
牧野琉晏說著遞了張紙巾過去,“應該是不同的,畢竟他們所處的地域環境,所受的文化教育、所接觸的飲食習俗等等,很多方麵都與我們不同,這些東西在潛移默化之中便造就了各種不同性格思維的人。”
顧流嵐伸手接過來擦了擦嘴角,聽著琉晏的話認同的點了點,慢吞吞吃著手裏熱乎乎的早餐。
“你還記得上次的櫻花麽?”
“記得”,顧流嵐含糊的應了一聲,看向琉晏,現在她隻能用眼睛來表達她的疑惑了。
“櫻花很美,尤其是日本的櫻花,簡直就是美到了極致。然而盛極必衰,這是自然規律,卻也因此賦予了日本這個種族,一種近乎變態的極端主義性格。”
“他們甚至崇尚死亡,經常有很多日本人一起成群結隊的前往某一個深山密林自殺,而日本的自殺率也是世界上最高的。但也不能全然說這種極端性格不好,用在正確的場合,也能發揮驚人的效力,比如說他們嚴謹甚至到了挑剔的做事風格。”
“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歐洲人的性格,雖不能說絕對,但大部分人的性格裏都帶著與生俱來的直爽,而且不愛記仇。”
牧野琉晏說完,看著眼前呆呆愣愣地顧流嵐,“怎麽了?”
顧流嵐回過神,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將手裏的空碗用塑料袋收拾好,放進一米開外的垃圾箱裏,才又走了回來。
“我覺得活著很好啊,為什麽要自己選擇死亡呢?若是死了,不就什麽都沒有了?活著,才會有希望啊!”
“你這樣想很好,確實,活著才有希望,而希望,也隻會留給活著的人。”
牧野琉晏很喜歡她剛剛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眼睛裏微微閃著光的樣子,那麽明亮,那麽耀眼。
顧流嵐眼珠轉了轉,換做一副狡黠的模樣道:“這個道理可是我從一個老奶奶那裏學來的,所以說,我們以後一定要多跟老人交流,因為他們經曆的事情多,從這世間學到的東西也多。你看,她把希望傳遞給了我,讓我白白的撿了個便宜。”
或許她的性子,也本該是這般天真開朗才對,隻是被某種東西禁錮住了,所以才不得解脫。
“我現在把這種希望傳遞給你,你也還有希望,擁有幸福的希望,獲得快樂的希望,實現夢想的希望。”
牧野琉晏垂眼看著伸到眼前的手,小小的,也許稍微用點力就會捏碎了,可是她說要將希望傳遞給他。可是,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分明聽到了希望破碎的聲音,來自心底。
“好。”
他笑了笑,將眼前的手握住,輕輕地,不用刻意握緊。若是握得太緊,當她的手離開時,自己的手裏,便隻剩下空蕩,而那餘溫,則會迅速被冷風吹散,在他還來不及回味的時候,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些,顧流嵐都聽不到,她隻能看見眼前的人,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神情,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我們說好了哦!”
牧野琉晏點了點頭,“嗯,說好的。”
於是,在這樣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上午,在時光飛速流逝,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關注的一個上午,他們定下了這樣一個口頭的約定,隻有他們倆人知曉的約定。
隻不知,在多年之後的某一天,再回想起來,又會是一種怎樣的心境呢?是否像歌詞裏所說的那樣,你該如何回憶我?帶著笑,或是很沉默?
沒有人會知道將來的事,因為那太過遙遠,所以他們在拿到檢查結果之後,便迅速回了家。
檢查結果顯示,胎位很正,孩子也很健康,至於顧流嵐沒有任何妊娠反應的問題,醫生也不能準確的給出原因,也許很有可能真的像顧墨說的那樣,是因為顧流嵐本身的身體素質的原因。
她想,也或許,是寶寶見她在外麵太辛苦了,不忍心讓她再受痛苦和折磨,所以便乖乖的不鬧騰。
顧流嵐回到家的時候,董梅芳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整理東西,看樣子,竟像是剛剛血拚回來一樣,戰利品頗豐。
“媽媽,你這是……”
顧流嵐狐疑地掃了一眼堆了滿茶幾和沙發的購物袋,最後把視線定在她手裏拿著的衣服上。
“回來啦。”
董梅芳見女兒回來,趕緊放下手裏的衣服,拉了她在一旁坐下,“檢查結果怎麽樣?”
“醫生說沒什麽問題,注意補充營養就可以了。媽媽,你買這麽多衣服做什麽?”顧流嵐邊說邊翻了翻袋子裏麵的衣服。
聽女兒說沒什麽問題,董梅芳才算放了心,拿起剛剛的衣服比了比,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這是我和你任萱阿姨一起去買的,因為現在還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所以男女各準備了幾套,衣服帽子鞋子都有,這些肯定不夠,等以後有時間再去買一些……”
顧流嵐接過董梅芳手裏的衣服,淺淺地奶黃色的布料,前麵有一隻橘黃色的小鴨子的印花圖案,小小的衣服,小小的小鴨子,所有的一切都那麽小,那是新生的小寶寶,是幾個月後,就要從她肚子裏鑽出來的小家夥。
光是這麽想,顧流嵐的心裏便開始止不住的發軟,有一種無以言說的喜悅和感動在流轉。
可能是之前的事情太多,一件一件接踵而至,壓得她根本就沒有喘息的機會,也沒有時間去體驗這種感覺,所以,這還是她懷孕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真實而確切的感受到一個小生命正在她的身體裏孕育著,成長著。
“小嵐,你怎麽了?”
董梅芳停下嘴裏的話,疑惑的看向顧流嵐,隻見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手裏的衣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流嵐抓緊手裏的衣服,抬起頭扯了扯嘴角,“沒什麽,我就是……第一次有要當媽媽的感覺了,心裏有點怪怪的,說不出來。”
董梅芳聞言愣了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拉起顧流嵐的手拍了拍,“你這傻孩子。”
“媽媽,您當初懷我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看著眼圈紅紅的顧流嵐,董梅芳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感歎似的長舒了一口氣。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賴在床上不願起來。所以,廚房的阿姨便將燉好的羊肉湯直接給我端到了房裏,結果我聞著那味兒就直惡心,便沒吃了。哪知道下午也有那種症狀。
當時我心裏就有些底兒了,於是冒著大雪,就直接跑去找你爸爸了。我跟他說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傻掉了,愣了許久才回過神,然後丟了句話就轉身出門了。
結果,當然證明我的預感是對的,是真的懷了你了。
後來我問你爸爸當時是什麽感受,他說,他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心裏怪怪的,漲漲的,說不出話來。後來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喜悅,那是開心至極,而不知如何言語。”
顧流嵐輕巧地眨了眨眼,然後緩緩地抱住董梅芳,用一種輕飄至極的聲音道:“媽媽,謝謝你,謝謝你們。”
然而,這輕飄至極的聲音落在心上,卻有著沉甸甸的分量,董梅芳欣慰地拍了拍女兒的肩頭,“到底是長大了。”
兩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直到顧墨的聲音打破了這溫馨的場麵。
“今兒是上演哪一出?鵲橋相會?還是長亭送別?”
顧流嵐抬頭,便見顧墨滿臉笑意地走了過來,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們。她從董梅芳懷裏退了出來,咬唇想了想,隨即笑嘻嘻地道:
“既不是鵲橋相會,也不是長亭送別,而是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嘴裏邊念著,頭還一邊有模有樣地晃了晃。
一時,三人都笑了起來,氣氛和樂融融的像化不開的蜜糖,滿是溫馨甜膩。都玩笑開夠了,顧墨才斂了笑意問道:“不是說琉晏他們都過來了嗎?怎麽不見人?”
顧流嵐也疑惑地附和著,“對呀,媽媽,琉晏媽媽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去買了衣服,怎麽沒看到人了?”
“本來說好中午和琉晏那孩子一起在咱們家吃飯的,哪知道中途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也沒說是什麽事兒。”
“接了電話就急衝衝地走了?”顧流嵐狐疑地反問道。
董梅芳道:“是啊,說起來,琉晏呢?他不是陪你一起去的醫院嗎?怎麽也沒回來?”
顧流嵐聞言,臉色頓時凝重起來,“他也是中途接了個電話,然後把我送回來就走了,也沒說是什麽事兒。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吧,看看能不能幫的上忙。”
她說完,隨即掏出手機撥了琉晏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