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賢妃
第58章賢妃
“盈盈，你說本宮好看嗎？”
銅鏡前端坐著一個女子，身著一身淡紫色紗衣。繡著星星點點盛開看是的紫鳶花花瓣，裏麵襯著白色銀絲輕紗衫。腰間係一鵝黃垂帶加以修飾，凸現出修長勻稱的身姿。
被稱作盈盈的宮女上前一步，湊到女子的身邊笑著說：“娘娘自然是極好看的了，未入宮時，娘娘便是這京城第一美人，怎麽會不好看呢？”
嶽芷嫣看著鏡子裏依舊如花似玉的臉龐，柳葉眉緊皺，一股弱柳扶風的姿態頓時展露無遺。
“既然好看，為何陛下不喜歡呢？”嶽芷嫣摸上了自己的麵龐，手下觸感細膩滑嫩，很是不錯。
嶽芷嫣望著似乎與從前別無二致的模樣，遙想起當年，當初她入宮時還有些忐忑，畢竟這位皇帝從前的名聲不太好聽，以至於確定要進宮之後心中還都在惶恐。
可是作為禦史大夫家的嫡女，父親畢竟養育了她這麽多年，這時也到了她盡孝的時候了，進宮也不是她就能夠拒絕的。
懷揣著一顆惴惴不安地心等待著進宮，說著是妃，其實也不過隻是皇帝的妾室而已，又如何同皇後相比呢？
迎娶皇後需要經過納采禮，大征禮，冊立禮，奉迎禮，合巹禮，慶賀禮，賜宴。等環節，而且皇後是可以從皇宮正門進入的，從正門到後宮。
這是為了表示皇後的尊貴與榮耀，是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能與皇帝比肩而立。
而像她們這些妃嬪，不管家世如何，妃位如何，最後還不是從皇宮後門進入，根本不可能有迎娶皇後那樣的儀式。
她們比皇後晚了一天進宮，皇後進宮的那一天皇宮中早已張燈結彩。各主要宮殿都備足了鞭炮、紅色燙金雙喜字兒大蠟燭。禦路上都鋪了紅氈子。
儀仗隊、鼓樂隊在迎親隊伍前，迎親使者居中，後麵跟著迎親官員、太監、侍衛，出午門，會同皇後儀仗，抬上大批的禮品，直奔季府。
而季家全家老少，皆在大門口跪接迎親隊伍。迎親使者高聲宣詔。季書瑤著皇後禮服，戴鳳冠霞帔，跪受金冊、金寶，吉時到後，一行人吹吹打打回到皇宮中，皇後與皇帝去拜天地，行大禮。這樣皇帝大婚才算正式完成。
即使她在家中也能夠聽到外頭那熱鬧的聲音，心中不由得緊張又膽怯，她也好奇自己的婚禮會是什麽樣。但是這樣正式的婚禮是她們所沒有的。
如若不進皇宮，依她的身份做個世勳貴族家的正妻自然是不成問題，六禮自然也是極為奢華隆重的盛況。
可是她進的是皇宮，即使說是四妃之一的賢妃，到頭來卻也不過是個妾。
她在大婚之夜根本沒有看到皇帝，據說除皇後外的所有妃嬪都在那一天同時納進了宮，那麽多的人，皇帝自然不知道會去誰那兒。
大婚之夜，紅燭流淚，喜床上獨坐她一人，在確定皇帝確實不來她這兒事，才有宮人服侍著脫衣洗漱。
那時她們不過以為皇帝勞煩，不怎麽進後宮，可是後來漸漸地她們發現皇帝除了每月初一固定去長秋宮根本沒有踏足過後宮。
這一切都讓她們呆滯了。
嶽芷嫣也是其中之一，她不明白為何皇帝不來後宮之中。如果皇帝少來的話她們還有一絲絲期盼，可是不來的話這根本就是絕望。
後宮之中不乏有小心思的女子，她們不肯坐以待斃，估摸著皇帝的休憩時間，趁著皇帝在禦花園休憩的時候故意偶遇，什麽摔跤，跳舞，彈琴之類的，應有盡有，沒有她們做不到隻有她們想不到的事。
嶽芷嫣冷眼旁觀著那些人的搔首弄姿，偏居一隅，不動聲色。
原本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估計就要毫無寄托的老死在宮中了，可是那一天，就在那一天她遇見了皇帝。
那是深秋的一天，時常呆在自己宮中也有些乏了，於是在宮人的建議下嶽芷嫣去了禦花園走走。
可是沒成想，這一遭就將她的心丟了。
她遇見了皇帝。
皇帝龍章鳳姿，俊美無儔，任由哪個女子見了不得心神蕩漾。
那一瞬，她才明白了為什麽後宮有那麽多人前仆後繼，不論是為了地位，還是因為皇帝本身，都值得她們一拚。
自此嶽芷嫣也成為了那庸俗的一員，一直到如今。
從往事中脫身，嶽芷嫣重新將視線凝聚在銅鏡中的自己身上。
進宮已經有兩年了，如今的她容貌甚至比進宮時更盛，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
嶽芷嫣悲哀地想，不過是皮囊而已。
“聽說昨日，皇後在紫宸殿待了一個下午，直到酉時才離開。”嶽芷嫣撫了一下發髻，淡淡地說道。
“呃……”盈盈看上去有些閃躲，不敢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嶽芷嫣垂下眼睛，擺了擺手說：“行了，下去吧。”
“是，娘娘。”盈盈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然後還是告退了。
嶽芷嫣自嘲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就算是京城第一美人又如何，還不是不得寵。
想起前段時間皇帝處置的那些妃子，嶽芷嫣隻覺得好笑又卑微。
原本後宮之事皇帝是不插手管理的，這一切都是皇後在管，可看如今皇後卻好似完全撒手不管事，整天閉門在內，就連早上請安也是能敷衍就敷衍。
不過，嶽芷嫣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陛下出手可就說明他不受束縛。
那些人還以為皇後受寵就可以帶動她們也受寵，居然想要寫信給自家裏，讓父親兄長催促皇帝，結果那些信件似乎都沒有走出宮，全都在皇帝那兒。
嶽芷嫣可沒有那麽蠢，應當說這四妃都沒有那麽蠢，就連看起來最為蠻橫的元貴妃也沒有在那個時候出手。
因為她們知道不能夠挑動皇帝的權威，她們是後宮之人，絕對不能幹預朝政。
可底下那些人就受不了了，妄圖改變皇帝的心意，結果最後的結局更加的淒慘。
“皇後？”嶽芷嫣神情有些恍惚，喃喃地說出口。
她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皇後突然就受寵了，原本的那兩年，雖然占有皇後的名聲，但是季書瑤卻從來都不擺架子，看上去有些怏怏的。
是在皇後落水失憶以後一切都改變了的。嶽芷嫣猛然驚覺。
在這之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沒有哪個妃嬪能夠好好地進到紫宸殿又好好地出來的。甚至於從前的皇後，都是沒有踏足那個地方。
可是如今這一切似乎都改變了。
皇帝與皇後似乎越走越近，即使沒有親自見過真正的場麵的她也能有猜出來皇帝是真的對皇後上了心。
否則，為什麽皇帝會同皇後同遊禦花園，為什麽酒後還會去長秋宮，為什麽皇後能在紫宸殿待上一個下午？
明明在這之前這一切都是會被皇帝主動避開的啊！隻要有人在他麵前搔首弄姿，立刻會被禁足。
嶽芷嫣掩蓋在輕衫下的手指緊緊攥起，她不甘心呐。
憑什麽都是陛下的後宮，隻有皇後受寵。
若是皇帝從來不偏愛也就罷了，可是如今這一切都代表著陛下明晃晃地偏愛與情誼。
不患寡而患不均，果然沒有錯。
嶽芷嫣不願再看鏡子，從梳妝台前起身，走至了另一邊的美人榻前，輕坐在上麵，靠著幾案，望著窗外，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碧藍透徹的天上少有雲彩，幾株綠樹搭在窗前，隔著雕花小窗望著外麵，一片綠意。
蟬聲肆意，擾人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