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著魔
到了裏邊我們找張桌子坐下，陳尚錢拿著菜單看了半天，最後點了三個素菜，可能覺得不好意思又要了一個魚香肉絲，我和紅叔一陣氣悶，我們在家吃的都比這好。陳尚錢點完菜開始使喚人了。
“哎！服務員！這桌子不幹淨！給我好好擦擦！”
“你們這杯子刷沒刷啊？再給我……”
就要了不到一百塊的菜，使喚起人來還沒完沒了了。我趕緊打斷他“行了！再磨磨唧唧的天都黑了！”
陳尚錢收起那副闊綽大爺的嘴臉，笑嘻嘻的問我“大師真有十賭九贏的法術？”
我說“賭博類的我沒有，六指神道可能有，不過你老爹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陳尚錢一臉不樂意“感情我這頓算是白請了！”
我說“你這人真是扣兒的可以！飯錢我付了，不過我有幾個問題問你！”
陳尚錢受了小恩惠忙不迭的點頭表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想了想，問他“你爹有沒有跟你提過六指神道？”
“什麽六指神道七指神道的？我也剛才聽這位老弟提過這個名詞兒！”
我又問他認不認識剛才那個賣保健品的？
陳尚錢咬牙切齒的說“怎麽會不認識？這肥婆坑了我爹百八十萬的！”
“啊？怎麽坑的？買保健品花那麽多？”我和紅叔錯愕的對望一眼。
陳尚錢歎息一聲“我父親是著了她的道了！”
我驚訝的說“著她的道兒？就那樣的恐龍妹？不是我嘴欠，那女的也算是恐龍中的戰鬥機了！實在看不出還有這本事！”
陳尚錢接著說“誰說不是呢，三個月前我和我爹關係挺好的，那天下午我們從公園回家，就碰上那肥婆在小區裏邊推銷保健品，路過的人看她長的醜紛紛躲著走，隻有我爹衝她走去，那神情就跟見著美女似的，我勸都勸不住。到了跟前那肥婆瞪著黃豆大的眼睛，扯著破鑼似的嗓門開始介紹她的保健品，說吃了她的保健品一天上躥下跳，兩天力大如牛，三天開始返老還童！這樣的鬼話誰信啊？”“但偏偏我爹就信了！還花六千多買了十盒，結賬的時候兩個人還眉來眼去的。那肥婆舌頭在肥厚的嘴唇上舔一圈，沒把我惡心死！”
我說“那老爺子吃了保健品沒效果還會再買？”
“你聽我講，我和我爹回家後，晚上那肥婆就來敲門，我說了兩句難聽話想把她趕走，結果我爹先不樂意了，訓了我一頓不說，還把肥婆引進屋裏，到了屋裏就傳來那肥婆鴨子般的叫聲，你說氣人不氣人！一大把年紀了。就算我娘去世了，也不能這麽亂來吧！”“氣的我當晚就回了自己家，和老婆一說，她還勸我體諒我爹。”
“一個月後家裏想換輛車，去找我爹借點錢，到了地方一看，已經堆了滿屋子的保健品，五花八門什麽品牌都有，我拆開一個沒牌子的發現裏邊裝的全是玉米粉！我問他這一盒多少錢，他說一盒一萬八！！臥槽！我當時就炸毛了！這不開玩笑麽？一萬八買一盒玉米粉！結果我爹卻說我大驚小怪，他吃了‘神仙丹’這幾天晚上槍出如龍，次次暴擊，讓他感覺回到了青年時代！”
我插嘴道“聽說有的裏邊摻了偉哥！看來你老爹就吃了這種！”
“勸了他好久他都不聽，還固執的要我也買點。我也是沒辦法了，跟他講明來意，他卻滿臉狐疑，最後說出一句‘錢給了你你能給我什麽？我還不如把錢買了保健品，最起碼自己過的爽！’”
“要知道之前我們關係很好的！沒想到接觸保健品一個月竟然把那肥婆看的比兒子都重要！我知道已經不能等了！我必須和那肥婆說清楚，讓她離我父親遠點兒。傍晚我到那肥婆居住的城中村的時候，你們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嗎？”陳尚錢說到這裏目露驚恐的望著我倆。
我和紅叔搖搖頭。
“我看到那肥婆變成了一隻胖狐狸，抓著一隻活雞在啃！”
我看了一眼紅叔發現他正皺著眉思索著，沒有要發言的樣子，便問陳尚錢“人會變狐狸？你親眼見的？”
陳尚錢信誓旦旦的說“那還有假？！我親眼見的！要不我怎麽說我爹是著了她的道呢！那肥婆一定是狐狸精變得！”“回來後我把這件事告訴我爹，我爹不僅不信我，還以為我是為了他的錢。就這樣，這件事我也管不了了，後來又等了一個月我再去的時候發現他正在簽合同，那是抵押貸款的合同，他把房子都抵押出去了，在銀行貸了七十多萬還要去買保健品。我問他家裏的存款呢，他告訴我他的錢已經全都買了保健品了，還警告我少管閑事。要知道他以前是紙箱廠廠長，退休後存款有一百多萬。接觸了保健品沒兩個月一百多萬就沒了！”
我和紅叔聽的咂舌不已，直呼這些人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陳尚錢淒慘一笑“你們以為這就算完了？知道麽？七十萬根本沒堅持幾天，我就接到親戚電話，說我爹到處借錢買保健品，讓我趕緊去表哥家把他拉回來！我到了地方一看，他正跪在表哥門口前聲淚俱下的哀求著人家，要人家借給他錢，助他‘得道飛升’”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我和紅叔差點就笑噴了，這老頭兒想法真獨特，都9102年了還想得道飛升！
陳尚錢也沒在意我們的失禮，繼續說道“他後邊拉著一個旅行箱，裏邊裝滿了最新款保健品。說還差二十萬就能集齊一百盒，一天吃一盒，一百天後飛升仙界！今天最後一天搞活動打個折扣十五萬一盒，要我表哥務必借他十五萬，千萬別擋了他成仙的道路！這麽荒唐的事情我表哥怎麽會答應。結果我爹就抱著他的雙腿在地上打滾撒潑。我看不下去了就把他拽到了家裏。等他情緒穩定下來，也意識到自己太丟人，陰沉著臉麵露猙獰的說‘世態炎涼啊！世態炎涼！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你們都給我等著！等老子有了錢！看你們不跟狗一樣跑過來巴結我！’我從沒見過父親這樣！沒想到那個讓我瞧不起的肥婆，竟讓一個和善的人變成這樣！一時間害怕極了，我離開了父親家。直到今天警方通知我讓我去認領屍體！”
聽完故事，我和紅叔都沉默了，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這個人生遭遇巨變的中年人。此時任何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