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言蜚語
金老漢還沒有想明白就回到了家。
金枝一看爸爸回來了急忙搬出來一個橙子扶著爸坐下，又到廚房端出來一碗飯，“爸，您咋恁早就出去啦，快吃飯吧。”
金老漢接過碗，“我出去看了看。今年的莊稼呀，長得太喜人啦。”金老漢臉上終於笑了，消瘦而又麵黃的臉上頓時增添了不少春色，吃飯吃得也“啪啪”響。
“嗯，今年的莊稼長得真好，今年肯定是一個豐收年。”金枝看爸爸高興自己心裏邊也舒服了很多。
“今年是個好年景呀，收成一定好過往年。玉米快熟了，穀子也快了，還有……唉，都趕到一起了，收的時候，唉！”金老漢開心不起來了，又愁上了，吃飯的動作也慢了。
“爸，沒事，有我呢，我慢點收唄，不怕啥。”
“唉！娃啊，讓你受累了，要不是我這病，唉！呀，我這病…”金老漢突然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爸，您快吃，吃完了我再給您添一點。”金枝看著爸爸吃飯慢了急忙催促。
金老漢站起身把沒有吃完的飯碗往台階上一丟，回屋裏去了。
“爸，您咋啦？您咋飯都沒吃完？”金枝緊跟著爸爸就進了屋子。
金老漢一脫鞋就上了炕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爸，爸，你咋啦？”金枝不清楚爸爸這到底是咋啦，剛才還好好的、有說有笑、吃飯還挺香呢。
金老漢閉著眼朝金枝往外擺擺手。
金枝明白這是爸爸要想事情怕她吵他，金枝搖著頭出了屋子。
金老漢終於明白那些婆婆媳婦子嚼的啥舌啦，原來是我這病。唉，我咋就得這病啦？這病真的這麽厲害？唉！不知道還能活多長時間，給家裏幫不上手不說，還給孩子們添亂。唉！我那兩個可憐的娃啊！大娃雖然大了可畢竟還沒有成人啊，小娃都還沒長大。小武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我真不該攔著他們呀，我，我的腸子都悔青了。唉！我要是就這麽去了，兩個娃，咋叫我放心呀！
金老漢的眼淚從眼角裏爬了出來，瞬間就把他臉上的溝溝壑壑填滿，有的還順著耳朵叉子落在了枕頭上。
娃啊，我的兩個苦命的娃啊！你們兩個咋就投身轉世到我這個家啦？從小媽就走了，女娃娃就得靠媽呀，而你們卻沒有媽疼呀。好賴還有我這麽個爹吧，也要走了，不能看著你們長大啦。我，我對不住你們呀，我的娃娃！我的苦命的娃娃……
金老漢又病倒了。
這次，金老漢沒有同意娃去找醫生，他知道他的病，他不能再去花那個冤枉錢，他就在炕上躺著。
金枝又把照顧爸爸看成了頭等重要的事，反正地裏的莊稼也就隻等著收了……
這天傍晚，金枝把飯端給了爸爸，她就坐在炕沿看著爸爸吃飯，如果你不看著他，他又要剩飯了。正好也要等小娥回來，她有足夠的時間看著他。
“咣當”一聲，好像大門就被誰撞開了。
金枝正要起身想看看是誰？咋就不能好好開門？家裏還有病人呢？
小娥漲紅著臉衝了進來，她跑到金枝跟前，一把就把金枝的衣服扯了起來。
金枝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小娥把衣服扯起來了，金枝嚇得急忙捂住了肚子。
“金枝！你，你幹的好事。我說呢，這幾天，別人一看到我就指指戳戳的，又是不要臉啦，又是丟人啦，啥難聽她們就說啥。原來是你！真不要臉！”金娥惡狠狠地瞪著金枝。
金枝哭著跑出了屋子。
“小娥，你幹啥？你咋一進門就衝你姐嚷，你抽啥瘋呢你？”金老漢坐起身子，他不允許小娥這樣對待小枝。
“您，您問她，她的肚子都大了，村裏都是閑話，說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金娥不服氣地揚著頭，眼裏卻流出了淚。
“啥？你說啥？”金老漢雙眼瞪的大大的。
“她給別人有孩子啦！肚子都大啦！村裏人都在說呢！”金娥跺著腳大聲地向爸說著，突然急忙捂嘴。
“呀！”金老漢大叫一聲，“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人仰麵朝天直挺挺倒在了炕上。
“爸！爸！姐！姐，你快來呀！”金娥嚇得再不知如何是好，隻有站在那裏拚命的大喊。
“爸！爸！您咋啦？”金枝聽到金娥的叫聲跑進了屋，看到炕上和地上都是血，還有躺在那裏紋絲不動、臉色白的嚇人的爸，“爸…”金枝也倒下了。
“姐！你…”金娥一看姐姐也倒下，“來人啊！救命啊…”金娥哭喊著跑出了屋子……
街坊四鄰聽到喊聲來了很多人，屋子裏一下就擠滿了。
有人照看金老漢，有人把金枝也架到了炕上。
村醫也被人叫來了……
人們一頓手忙腳亂的折騰過後，金枝醒了，而金老漢卻永遠地閉上了眼……
金老漢就這樣帶著遺憾和萬般的不舍走了。
他的喪事也非常簡單，因為他的娃娃都還沒有成人。
現在的金枝也不需要再遮瞞啥了，她的事也不是啥秘密了，她就挺著個大肚子也不管在人前還是屋後。她的事太多了，她要收地裏的莊稼。地裏的莊稼再好，爸也看不到了，反而多的都成了她的累贅。
金娥也不去上學了。姐姐曾非常嚴厲地要求她到學校去，可是她任憑姐姐咋說，她都不去了，她要在家裏幫姐姐，地裏的糧食太多了姐忙不過來，她不能再讓姐累出個好歹，她就姐這一個親人了。
有了金娥這個幫手，金枝確實輕鬆了不少，可是肚子還是限製住了她。很多原來很輕鬆就能幹的活，她現在幹不了啦，她隻能用肩扛或是手提一點東西。
小娥呢，她雖然靈活，可是她畢竟年齡小，力氣也小。
姐妹兩人的秋收，更像是螞蟻搬家，全都是用腳在不停地丈量著從她家到地的距離。妹妹還好，小巧靈活，每天要跑很多趟。而姐姐可不行，雖然拿不了東西，可跑一趟也已經確實不易了，每到家或是地，都要坐在那裏喘上好久。妹妹不忍心，她不讓姐姐去。可是姐姐還是要堅持，‘幹一點就少一點吧’，這就是姐姐的信念。
本來秋收就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人們收獲的不僅僅是糧食而更多的是希望。這個過程是一個快樂的過程，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他們忘記了疲憊，忘記了生活帶來的艱辛，因為有收獲，他們更憧憬美好的未來。
而金枝姐兒兩的秋收要比往年的時間更長一些，她們收完時已經入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