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怎麽又是這招!
馮夢龍的心跳漸漸加速,他盯住張潛易,緩慢又冷靜地蹦出四個字:“什麽後手?”
“知道我為何非要選今日嗎?”
張潛易抬起手撥了撥因打鬥而散落的額發。
“今日可是觀蓮節啊!”
他發出一陣猙獰的狂笑,努力地扭頭望著窗外的天光。
“這個時候,外城河的遊船上應該坐滿了人吧?哈哈哈——隻要我沒有放出信號,你們覺得,那些人會怎麽樣?”
馮夢龍聽得渾身繃緊,腦中飛快地推測著。
外城河的遊船……信號……
他突然想起曾經的罪僧也是這樣囂張地要挾過他們。
難道他故技重施,又給那些船安上炸藥了?
這不是不可能!
既然張潛易曾經這麽做過,如今再做一次也是合情合理。
他想起那天解救他們的少年。
這次,還會有人來化解嗎?
不不,絕對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或許”、“可能”這樣的期盼之中!
他迅速地分析著張潛易的動機、布局和目的,有一個答案慢慢浮現。
馮夢龍緊緊皺起的眉頭瞬間舒展開去,他大笑幾聲,站起來給自己倒上一杯茶。
那茶已然涼透,他也不在意,端到窗前,一口一口地喝著,臉上滿是輕鬆悠閑的神色。
堂上眾人百思不解,張潛易更是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為何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馮相公,那船上可是綁了足以炸翻他們的火藥!”張潛易吼道。
這是……急了?
馮夢龍暗暗一笑,喝了一口茶,仍舊擺出一副“關我何事”的樣子。
圍著的眾人倒是大驚失色。
“火藥?這該如何是好?馮相公,你可要拿個主意啊!”
“滕老爺!滕老爺!現下該怎麽辦?”
滕宗呈的腦子亂作一團,忙道:“快!快!找人去城東葑門外讓百姓們趕緊回家!”
“不用這麽麻煩!”馮夢龍轉身笑道。
張潛易的呼吸漸漸急促,身子繃得僵硬,雙眸中寒光森森,咬著牙道:
“馮相公何必故意做出毫不關心的派頭,再等一刻鍾,若是我還不放出消息,恐怕那些人就要沒命了!
你不是自詡心懷天下嗎,難道那些人的命不救了?
隻要你願意咬住滕宗呈,我上頭有人,一定能保得你安然無恙,繼續回我身邊,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賺錢喝酒,你再給我寫上一部傳記,咱們一起流芳百世!”
啊呸!
還流芳百世,你一個馬上就要吃牢飯的人,做什麽白日夢!
你自己要遺臭萬年,別拉上我,我才不奉陪!
“馮相公,如何?如何!”
張潛易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著急。
馮夢龍收回遠眺的目光,回身放下茶盞,斜了一眼張潛易。
“你也別等什麽一炷香之後了,要炸快點炸。早點炸完,我們也早點收工下班!”
所有人都被他這兩句話給嚇到了。
“馮相公,這可不是小事!這……”滕宗呈滿頭大汗,正要再勸這個青年人幾句,卻看見馮夢龍對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難道他是有什麽對策,故意這麽說的?
馮相公一向機變無雙,此番如此做,一定是心中有了不少成算和把握。
眼下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我且相信他,賭上一賭。
於是,滕宗呈便立即閉口不言。
張潛易的兩片嘴唇顫抖著,他想說點什麽,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怎麽,還不炸嗎?”
馮夢龍霎時間雙目一凜,大聲吼道:
“你到底炸不炸!”
張潛易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臉上故作的鎮定再也穩不住了,指著馮夢龍直道:“你……你……”
“我什麽我?我好心勸你早點動手,你自己婆婆媽媽、磨磨蹭蹭,難道還怪我?”
馮夢龍神情肅穆,聲音如鍾,正色道:“張老爺,用這種辦法詐我,是不是有點幼稚?
你布了這麽大一個局,根本就不是要把滕知府拉下馬,而是要逼他跟你一起同流合汙。
仔細想想,你對錢財真是愛得深沉啊!
你這樣一個人,剛才居然說要把那些百姓都炸了,你當我是傻的嗎?
炸了那些人,你還怎麽賺錢?你還有命賺錢嗎?滕知府難道不會拚盡所有把你送上斷頭台嗎?”
馮夢龍低頭望著他,嘴上勾起一個嘲諷的笑:“這麽簡單的道理,你覺得,我會想不通?”
見自己的縱橫謀劃被對方徹底看破,張潛易一下泄了氣,癱在椅子說不出半句話。
許久,他才扶著椅子慢慢直起身,惡毒地說道:“馮相公,都說過慧易夭,你這麽聰明,能活幾歲?”
還沒等馮夢龍開口反擊,一個身影突然衝上來,掄起手臂對著張潛易就是一巴掌!
“啪!”
一下子驚住了堂上所有人。
張潛易被打懵了,他茫然地抬頭一看,竟然是林南星。
“死丫頭,你是什麽身份,竟然敢打我!”
他剛要掙紮起來還手,隻聽見又一聲脆響!
“啪!”
“你是什麽身份!一個罪犯,竟然這麽猖狂!咒我就算了,還想動林姑娘,是活膩了嗎!”
原來是馮夢龍。
眾人見他目眥欲裂,渾身上下怒火中燒的樣子,更是嚇了一跳。
被他護在身後的林南星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被他緊緊握住。
她心中又驚又喜,輕輕拉他道:“馮相公,張潛易受了重傷,想來也翻不起什麽浪,還是讓滕知府處置吧。”
馮夢龍這才慢慢冷靜下來,輕舒一口氣,轉身對著滕宗呈道:“滕知府,在下今日冒昧了,實在是事出突然……”
滕宗呈擺了擺手:“馮相公遇事冷靜,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我確實是不如你啊!
你今日做得好!幫著官府抓住這個張潛易,化解了一場危機,我要給你記個大功!”
馮夢龍不好意思地笑道:“滕知府謬讚了,其實我也是幫我自己,這張潛易都把我定成罪犯了,我能不想盡辦法洗冤啊!
今天鬧了這麽久,多虧滕知府在,我心裏才有底跟他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