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信息量有點大
好在馮夢龍這樣說也不是真的為了銀子。
於是便故作開心地點了點頭，和他們一同舉杯，歡歡喜喜地飲酒吃菜。
酒過三巡，馮夢龍見張潛易漸漸放鬆，拿起酒壺給他滿上一杯：
“其實我會寫的不隻是話本，那些山歌小曲也是略知一二。我看張老爺經營青樓，不知道裏麵的姐姐們缺不缺新歌唱啊？”
張潛易驚訝道：“馮相公竟然還擅長這山歌小調？”
“一點點，一點點啦。不過讓我憑空寫出幾百首，也是很難的。
最好是有現成的小調，我可以在這個基礎上進行修改或者再創作，然後拿給張老爺家青樓裏的姐姐們多唱幾回，這曲子肯定能在蘇州城裏流行起來。
到時候再歸歸類，出個山歌小調的合集，就可以兩頭賺錢。張老爺，你看我這個想法怎麽樣？”
先給你納個投名狀。
“妙極妙極！難為馮相公如此為我考慮！你能為我寫書，實在是我張某之福！”
怎麽，想讓我這個寶藏男孩做你的吉祥物啊。
張潛易沒想到馮夢龍一來就給他出了一個賺錢的法子，激動得連飲好幾杯酒：
“我早就有心讓她們唱新曲子了，隻是那些詞曲先生寫來寫去的都是些俗套，此番得了馮相公，一定能出不少新曲子。
馮相公放心，你隻管好好寫，到時候銀子少不了你的！咱們從今日起就像親兄弟一樣，一同玩樂，一同賺錢！”
誰跟你是親兄弟，我又不是沒有親兄弟。
可惜啊，我說幫你寫曲子，卻不是為了和你一起發大財。
馮夢龍心中暗笑一聲。
“我一個窮秀才，哪裏敢跟張老爺稱兄道弟？這不是為了向張老爺表表決心嘛，證明一下我馮夢龍也是個有用之人。”
“哎呀你可太有用了！”張潛易給他倒上一杯酒：“又會寫話本子，又能編山歌，你就是我的一員猛將！”
他有些吃醉了酒，拿起一把折扇，忍不住“咿咿呀呀”地在堂上唱起戲來。
馮夢龍看得好奇。
這位首富怕不也是個資深票友？
他望著張潛易單腳將衣袍的下擺一踢，用手提住，在堂上快步行走，心中越發覺得疑惑。
張潛易唱起戲來非常專業，動作、身段似乎也是經過長年的訓練，好像有童子功一樣，就算是資深票友，也未必能做到。
“我竟然不知張老爺頗通這場上之曲啊！”他笑著對沈璧道。
再次見到馮夢龍的沈璧心中不爽，但礙著如今他已經成了張潛易下金蛋的母雞，隻能沒好氣地說道：“張老爺出身梨園，自然會唱。”
唱戲出身的？怪不得……
等等！
黃均說張潛易從小在雨花巷長大，沈璧知道他學過唱戲，他又姓張……
馮夢龍心中一緊。
雨花巷的張老班主，跟他是什麽關係？
難道張潛易就是張老班主那個卷錢消失的養子？
這信息量……好大！
他努力不讓自己的嘴巴因為太過驚訝而一直保持著張開的狀態。
好嘛，張老班主因為沒錢給妻子治病，一直心中懊悔，你這個卷錢跑路的養子現在倒是人模狗樣起來了？！
還手舞足蹈地唱得這麽歡樂……
哎，當年我真的應該學點嗩呐，這樣就可以吹一段把你這個坑爹的送走。
馮夢龍思索片刻，計上心來。
“張老爺！”他裝作醉酒的樣子，踉蹌著上前拉住張潛易。“我聽說張老爺不是天生的首富，而是靠著自己勤勞的雙手才做到今天這般家世門第。
我實在是好奇得很，張老爺是如何積累第一桶金，做大生意，登上人生巔峰的？”
不等張潛易回答，他繼續道：“我想可能不隻是我，這個蘇州城裏的很多人應該都想了解張老爺輝煌的發家史。”
他轉頭望著沈璧和陸掌櫃：“沈相公、陸掌櫃，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那當然了！”他們二人連聲道。
“張老爺你聽，這是群眾的呼聲！大家都盼望著你的分享，都期待著你能給他們的人生上一堂寶貴的課！
張老爺，我知道你事情雜多，不如這樣！就讓我為你執筆，把你光輝燦爛的人生經曆寫成一部傳記，在坊間傳頌，在世間流傳，讓你千古留名！如何！”
在酒精的作用下，張潛易被馮夢龍吹得飄飄然。
原來我張潛易的一生也可以寫成一部書！
之前我竟然沒有想到，真是可惜至極。
不過沒關係，如今有人願意為我寫上一部，我何樂不為？
這馮夢龍找得太對了，當初以為他歸了許明然，就會像那黃均一樣，打死也不肯投我，才想著得不到，不如毀掉。
唉，如今看來，當初真是愚蠢啊！
說不定那時帶上銀子去請，早就把他收到身邊了，還有許明然什麽事！
張潛易兩手抱拳，大著舌頭恭敬道：“馮……馮相公，張某多……多謝好意！何時可以……可以開始寫啊？”
馮夢龍連忙扶住：“張相公不用急的，寫書還需要你的幫忙，等你有空了，就把這發家致富的經曆仔仔細細地與我訴說一番，我才能知道要怎麽寫最能展現你高大又充滿智慧的形象！”
“好，好極！等我空……空了，咱們就開始……開始……”
開始你個頭！
還以為我真的會給你寫傳記啊，你也配。
張潛易醉醺醺地靠著椅背，兩名小廝連忙上前扶住他。
“老爺，回房安歇嗎？”
他點點頭：“馮相公的廂房……”
“老爺放心，一早就安排好了，就在前院中。”
他擺擺手示意回房。
望著他搖搖晃晃被小廝攙扶離去的背影，馮夢龍投去一個深表惋惜的眼神。
哎，張潛易吃虧就吃虧在沒有進過二十一世紀的公司，沒有經曆過996，沒有吃過幾張領導畫的餅。
所以就不知道一個深刻的道理。
別人說得越是好聽，就越要警惕對方是不是在畫餅。
畢竟，畫餅的事，怎麽能作數呢。
馮夢龍搖了搖頭，嘴角一撇。
人啊，有了錢就想要名氣，最好還是流芳百世的那種。
可惜你張潛易德不配位，名不副實。
或許將來的史冊中也會有你的一席之位，但一定是以遺臭萬年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