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缺什麽來什麽
餘象佑一臉茫然。
“你看，誰家沒個桌椅茶葉呢？你先把家裏暫且不用的物件搬來，試上一回。
如果效果好，那自然收入就高了，到時候便有銀子買新的。
如果效果不好，那也沒什麽損失不是嘛。”馮夢龍笑道。
餘象佑拍著手高興道：“是啊！我怎麽沒想到！”
“今天晚上我也回家看看有沒有可以帶過來的物件。咱們一起拚一拚，先把鋪子的特色做起來，以後想添置什麽也方便得很。”馮夢龍道。
兩人商量了一下，又在鋪子裏走來走去，比著尺寸規劃了一回，決定今晚各自回家找找可用之物。
剛到家中，就聽見院子裏有人在大聲誦讀《春秋經》。馮夢龍心中大叫不好，但是已經來不及躲避了。
讀書聲忽然停止，三弟馮夢熊握著一卷經書向他走來，痛心疾首道：“二哥！你今日又去哪裏了！怎的不在家好好讀書作文？”
“我……我去老餘家的書肆了。”馮夢龍心想，完了完了，又要聽他念經了。
果然，馮夢熊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餘兄年齡比你小，怎可喚他老……如此不雅不敬！先不說此事，我且問你，那山歌還在寫嗎？”
“也不是天天都寫，就閑著無聊的時候寫上一篇……”馮夢龍越說越沒底氣，他實在有點對付不了三弟的叨叨。
“你怎的還有無聊的時候！”馮夢熊覺得自己這個二哥簡直沒救了。“咱們讀書人，科考仕進為大，你倒好，整天寫些不堪入耳的山歌，卻不認真研習八股之道，這樣下去，你還怎麽科考啊！”
馮夢龍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吐槽。
研習研習，我要是會寫那八股文，早就去考科舉、中狀元了，就憑這穿越文的套路，我不造個反，自己當皇帝，都算很對得起這個朝代了，難道還怕聽你念叨嗎！
見自家二哥沉默不語，馮夢熊張了張嘴，又道：“二哥……”
馮夢龍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兩腿飛奔，一溜煙進了臥房，把門緊緊關上。
馮夢熊看得一愣，想去他的門前繼續勸誡，但又發現今日定下的背誦篇章還沒完成，糾結一番，還是決定先完成背誦。
畢竟，二哥大約可能絕對是沒救了。
聽見誦讀聲繼續傳來，躲在房中的馮夢龍終於舒了口氣。
他看著自己的房間，想找出件能夠帶到餘家書肆中的物件。可是，看來看去都隻有舊舊的桌幾，破破的椅子，還有磕了一角的茶壺蓋子。
他無奈地往床上一躺，家底薄成這個樣子，牌都沒有，就算是高手也隻能幹瞪眼。
此時如果天上能掉下個什麽就好了。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門。
他開門一看，大哥馮夢桂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套茶具，站在門口。
“二弟，我明日要和爹出趟遠門，大約去半月，我怕這套宣德紫砂失了這十幾日的泡養，會沒了光澤，就托付給你，替我好好保管，記住，一定要天天泡養。”說完，入內把茶具往桌子上一放。
馮夢龍看著這套色澤光潤，衝淡雅致的茶具，心想天上還真掉東西了。
“大哥放心，我一定天天用它泡茶！隻是不知為何大哥要讓我保管，而不是三弟？”他有些不解。
馮夢桂的臉上浮現一個理所當然的微笑，徐徐道：“三弟心中隻有讀書，不好打擾他。你每日裏無所事事，必有時間養這套茶具。”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馮夢龍有點哭笑不得，但一想到接下來在半月裏，這套茶具可以為己所用，便回了一個“請大哥放心”的微笑，送馮夢桂出了房間。
……
第二天，等大哥和父親一走，馮夢龍趁著三弟不注意，抱著那套宣德紫砂就出了門，直接往餘家書肆走去。
剛進鋪門，就看到餘象佑正和店裏唯一的一名夥計兼臨時掌櫃陳平一起釘那木架。
他把茶具放下，道：“老餘，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餘象佑回頭一望：“宣德紫砂！還是一整套的！這可名貴得很啊！”說著連忙去洗了下沾滿木屑的雙手，等擦幹後，才拿起茶壺細細品賞起來。
馮夢龍其實並不認得這套茶具，更不知它價格幾何，隻是覺得它造型不錯，也沒磕著碰著，放在雅座中，還算拿得出手。
在餘象佑欣賞茶具的時候，他環顧了下四周，驚奇地發現鋪子已經大變樣，裏麵的布置和他昨日建議的裝修風格非常接近了。
“老餘，你可以啊！”他感歎道。“這才一晚上的功夫，琴有了，畫有了，雅座有了，書也立起來了。你是個行動派！”
“什麽是‘行動派’？”餘象佑再一次疑惑了。
“‘行動派’就是……反正是個誇你的詞！”他看見角落裏立著一塊木牌，問道：“這是個啥？”
“我想起你昨日說的‘廣告牌’，就去尋了一塊板子。”
他點點頭，給了餘象佑一個“孺子可教也”的微笑，說道：“咱們得找張紙貼上，再寫上寫廣告詞。對了，鋪子裏賣的最好的是哪本書？”
“一般也都是些經書大義的，那‘四遊記’和《水滸》、《三國》之類的章回本子，裝幀精美，在蘇州城中隻有幾家可以售賣。我家鋪子小，想進幾本也不能。”餘象佑歎了歎。
“那除了經書之外，還有些什麽書？最好是話本戲文一類的，讓人讀了還想讀的。”
“倒是有一本，有些曲折離奇的，是個說話人寫的底本，可惜那人已經去世了。”餘象佑找出一本薄薄的話本子來。
馮夢龍接過一看，封麵上寫著《珍珠衫記》，翻開讀了讀，隻覺得滿紙狗血。
那男主外出經商，卻把美貌嬌妻留在家中，結果妻子因太過好看，被一位糧商看中，找了個牙婆做中間人，一來二去，兩人竟然勾搭上了！這就算了，妻子還把男主送給她的珍珠衫，給糧商穿上！
原來這是個西門慶和潘金蓮的故事啊！
他眼前閃過一片青青草原和歡樂奔跑的羊駝。
最後，男主得知實情，休了妻，糧商不知怎的又病死了。
怎麽配了這麽一個結局，真是沒意思。
他搖了搖頭，合上書問道：“這話本賣得好嗎？”
“也算不上特別好，隻是和其他話本相比，賣得多一些。”餘象佑道。
馮夢龍神秘一笑：“你知道為什麽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