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書行內外

  司怡然手頭捏著銀子，恨不得原地轉上了幾圈，這一心的喜悅無處釋放。


  她抬手便要關了自己的攤子。


  “司先生？這麽早便關門了？”


  一旁擺著攤子的李販子瞧著日頭，不解開口。


  司怡然眉眼帶笑：“不開了，我去接我夫君去。”


  “喔，那你對你夫君可是真好。”李販子眼中暗含羨慕的淚水。


  司怡然既能賺錢，還體貼丈夫，與他家那個母老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李叔，若是有客人前來勞煩說聲，明日再來啊。”司怡然從廚房裏撈出一碗綠豆湯贈給了李販子。


  這盛夏酷暑，就是連踩在地上的青石板都有些燙腳，一碗清涼的綠豆湯跟個續命良藥似的。


  李販子被曬得通紅的臉笑得滿臉褶子：“好說，好說，多謝司先生了！”


  司怡然閑來無事熬了一鍋子的綠豆湯，現在卻等不及顧恒庭回來，舀上一整小鍋，便帶去了書行。


  這才剛過了午時，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院裏除了晾曬的衣服，連狗都沒有一隻。


  都窩在樹蔭底下，拚了命的哈氣，見了人都懶得叫喚。


  司怡然才一手拎著籃子，一手支著顧恒庭給自己買的傘，等來到書行後院時，後背衣服借著汗粘著皮膚都濕透了。


  顧恒庭找的書行不大，這抄書的人都在這後院裏頭，上頭好歹支了個棚子，可惜這門外的穿堂風怎麽樣都吹不進來。


  這一夥人悶在裏頭，熱得發慌，還要小心提著手寫字，免得汗水滴到書上。


  司怡然還是第一次進來這書行，門外沒人把手。


  裏頭人又多，就連墨香味都遮掩不了他們身上的汗臭，司怡然控製了好久這臉上才能淡定如初。


  她將傘放在了門旁，搖著扇子進去，一眼便瞧見了顧恒庭。


  周圍人都熱得不行，一邊捏著扇子扇風，衣服也不好好穿，恨不得坦胸露乳。


  唯有顧恒庭一人正著身子，脊梁挺得極直，捏著筆奮筆疾書。


  旁人早就注意到了司怡然，氣質絕佳，膚白貌美，一時間眾人的視線聚焦。


  “你是…”


  司怡然一笑，指了指顧恒庭：“我是他娘子，特地來尋他的。”


  這麽直接打擾也不好，司怡然掀開了自己的食盒。


  “這是我煮的綠豆湯，各位若是不介意，便過來喝兩口，清熱消渴。”


  眾人客套了兩聲，紛紛上前，司怡然撈了一碗，剩下的讓他們自己分了便是。


  有幾人沒上前，司怡然一瞧，便是先前那些諷刺了顧恒庭的同僚。


  她倒也懶得理會他們，那陰陽怪氣的嘴臉，徑直端著碗，走到他的麵前，蹲了下來。


  怎麽說認真辦公的男人最帥氣。


  她抿著唇偷笑，眼前這人這麽好看，被她遇到了。


  顧恒庭邊抄邊記，全身貫注，愣是沒注意身邊多了一個人。


  他像是全然不在乎聲旁的事情，或喜或悲，徑直呆在自己世界。


  司怡然將碗輕輕一放，捏著團扇便在一旁扇了起來。


  顧恒庭不是不怕熱，這額頭鼻尖都是豆大的汗珠，感受到了聲旁的涼風，他眉頭鬆了鬆。


  直到抄完了這一段，才發覺不對，抬頭看她。


  “娘，娘子？”顧恒庭以為自己眼花了，“你怎麽來了。”


  “送你喝綠豆湯，夫君辛苦。”


  司怡然放下了扇子，伸手去捏顧恒庭握筆的手。


  也許是握筆的時間太久，這手都有些顫抖，司怡然皺著眉開始按著穴位，幫他放鬆肌肉。


  顧恒庭有些不好意思：“娘子操持家務，還要擺攤賺錢，我不過是坐在這裏抄抄書何談辛苦。”


  幾聲響動，倒是驚到了裏間的書行掌櫃。


  他朝外頭看了眼，問了問身旁的小廝，聽聞是顧恒庭的娘子來訪。


  顧恒庭頗有風骨，工作也實在，從不開小差，也不喊休息，抄書的速度自然比旁的人快上許多。


  書店掌櫃撇了一眼，也就放縱著他與自己娘子聊天了。


  瞧著兩人深情款款的模樣，旁邊某些人可就酸得很。


  “我說顧恒庭，雖說你這腿是殘了，可是換來了一個好娘子啊。”


  司怡然扭頭看去，便是先前那個嫉妒顧恒庭抄書量大的那幾人。


  “我可聽說，你娘子算卦費一個人可就是整整一兩。我說，這抄書才幾文啊，你又何必浪費這個時間，靠著自己娘子張口吃飯不就成了？”


  那幾人哈哈大笑，眼底是無盡的嘲諷之意。


  司怡然抬眼看向他們，冷笑一聲：“同是在一個書行抄書的，誰比誰高貴？你自輕自賤自己的勞動做什麽？”


  這話噎得幾人是啞口無言。


  “更何況…”司怡然高昂著頭，麵露驕傲，“誰說我夫君不會賺錢？”


  顧恒庭眼睛微睜，心中千絲萬縷過境。


  “他投了書刊，一篇稿費便有我小半個月的收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