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還給你
陸知呼哧呼哧在別院裏繞了一大圈，意圖找宋蕭一說個清楚，不管不顧的一路走一路喊“宋蕭一！你給我朕出來！宋蕭一!”
陸汜嶢忙不迭跟上，一時又不知如何勸阻，陸知這架勢活像個潑皮婦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也知道怎麽做是絕對不行的，這幾日的旁敲側擊多少能感覺到宋蕭一的反應，遠比他想的要激烈得多，這隻是是對內。
“陛下，莫喊了，他不會再出來了。”
“休要管朕，你這幾日一直和宋蕭一在一起的吧，為什麽不同朕稟報？這事先擺一邊過後再算。”
接著又是一通大喊。
小門童惶恐的跟在陸知身邊，她一大叫那聲音像尖刺一樣刺入他耳裏，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個帕子捂住她的嘴。
又慌又亂，主子囑咐他要把人送走，人沒有出門還越走越深，小家夥覺得自己都要精神衰弱了。
“宋蕭一！朕知道先前做得不對，你這不是也沒事嗎？還在置什麽氣。”
這斷斷續續喊了有半刻鍾，惹來了好些狐疑的目光，挨在陸汜嶢的身份誰也不敢多言，也就是小家夥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心隻有自己的責任，毫無顧忌的，陸知一言他梗著脖頸一言。
——
“陛下在外麵叫喚許久了，你不去看看？”
宋蕭一沉著眼眸，低沉消弭，頹然的坐在一邊，沉吟許久，緩聲道；“來便來，不去見就是了。”
宋然聽罷呼出一口氣，歎息道：“一直如此也不是辦法，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能不能同我說說？”
宋蕭一：“.……”
“我聽王爺說起過，是因為陛下把你出賣了是吧？安之啊，說句不中聽的，我們做臣子的命就是不比陛下金貴，若你氣著陛下把產業全卷走了，大可再拿回來，這明晃晃的搶走誰都知道陛下不占理，要拿回來也不是不可能。”
“安之？安之？”
宋蕭一：“不必多言。”
宋然歎著氣，他還是油鹽不進，也不再糾結，推開門走出去，腳剛跨出門檻，身後竟然破天荒傳來了聲音“莫要在欺負她了。”
旋即又安靜下來，毫無波瀾的平淡語氣，再加上他虛弱的聲線，宋然一時不知他是在心疼陸知還是擔心他被發現。
陸知願意拉下臉翻牆來找宋蕭一，不代表可以容忍他的所作所為，好在她沒有意識到始作俑者是誰，現在還是宋蕭一在背鍋。
“行！”
宋蕭一攤倒在床上，毫無生氣可言，很難形容的感覺，悶痛悶痛，恍若回到了前世，在陸知逃離澤石穀對他說了那通話後，抑鬱，絕望，生無可戀。
最重要的是，在那時他也選擇這麽做了，重活一世，又走上了老路，宋蕭一想，陸知，已經占據他的全部生命了呀。
選擇她的選擇注定了他的死活。
從來都是如此。
那又如何呢？她已經做出選擇了。
無數次有一了百了的衝動，他最後都選擇了退縮。
在怕什麽呢？
宋蕭一提起手裏的手掌長度的匕首，懸在半空。
“宋蕭一！宋蕭一！”
陸知一路浩浩蕩蕩的闖到了宋蕭一的住處了，伴隨著還有一個稚嫩的聲音。
她的聲音如同驚雷一樣的闖入了宋蕭一的耳膜，手一滑掉落在耳側，在脖頸上留下了一條細細的血絲。
這回宋蕭一沒有再逃避，他一出門便看見了三人在院子外。
“冬雲！過來。”
冬雲支起頭，看見宋蕭一時眼睛都亮了許多，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此刻他拉著陸知的動作停頓下來，沒等怒訴衷腸，陸知毫不留情的揪著他的後衣領像抬什麽髒兮兮的東西一樣，弄到一邊。
冬雲再次炸毛，“大人！難看看看這個野蠻女子，她……”
陸汜嶢趕忙把他嘴捂住，再讓他這樣口無遮攔，遲早要出事。
陸知心道，小屁孩！
“宋簫一！找你這麽久怎麽不出來見人？莫說我朕沒禮數，真要怪罪下來，你如此對我，殺你一百遍也不是不可能。”
“那便殺吧。”宋簫一平靜道。
陸知愣住，一時竟不知該怎麽接話了，獨自裏一堆東西被宋簫一漠然的態度實實在在的壓下去了大半。
怎麽可能會殺？她隻能故意嚇嚇他而已。
宋簫一的態度沒讓她生氣，倒是沒來由的擔心和驚嚇。
陸知理理嗓子，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朕不是那個意思，先前的事情是朕做得不對，今日特來表示歉意，你看”她指著身上的汙漬，“你不是也撒了氣嗎？”
一邊的陸汜嶢差點以為自己耳背眼花了，這是他認識陸知以來，她第一次以如此的低姿態同別人講話。
陸知心氣高，事事要求做到最好，人情世故向來不屑理會，就是當今太後，也不見得她會低下一頭。
夜色中也能覺察到她臉頰上不自然的嫣紅。
宋簫一並沒有領會，依舊冷淡“陛下日後莫要再來了，失去的東西不想再要回來了。”
陸知表情一轉，冷哼著沒吱聲，看了宋簫一一眼，轉身憤然離去。
陸汜嶢鬆開冬雲，追上去，“陛下莫要置氣，他隻是一時的氣話，沒有什麽其他的心思的，您也知道，這次他的氣著實大了些……”
陸知頓住，蹙眉看他：“朕知道了，日後再不會過來，他的東西朕也不要了，全部還給他，本來做此事隻是為了能走個捷徑，快些解決，現在，朕不需要了，他能做到，朕亦可以！”
陸汜嶢無奈扶額，心想這下更糟了，宋簫一大變的原因還尚未可知，陸知也帶氣了。
陸知來到原來的牆角，衝陸汜嶢使眼色。
陸汜嶢都要氣笑了，歪頭道：“陛下這是做什麽，不遠處就是正門了。”
陸知還保持著雙手撐牆的動作：“不是他說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嗎？嗬，想斷關係罷了，那朕便滿足他。”
陸汜嶢：“那不過是氣話罷了，哪裏有這個道理，陛下莫要胡鬧了，快過來。”
“陸汜嶢。”
陸汜嶢：“……”
“哎！”罷了，他走到陸知後側，支撐在她身後，想把人提上去。
陸知一手攔下，“你蹲著把朕抬起來。”
陸汜嶢：“……不好吧陛下，這……”
陸知一瞪，陸汜嶢乖乖蹲下，陸知試了下腳感，覺得差不多了找了個合適的位置猜到他肩頭。
陸汜嶢一收腿，兩個人同時升起來，陸知一爬一跳，完美落到牆的另一邊。
牆後的陸汜嶢看著不遠處的門，嘴角一抽，沒辦法，隻能合群不是？
他往後退幾步，三兩下翻出去，可比陸知輕鬆不少。
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陛下？您這是怎麽了？怎麽……”
“沒什麽，回宮！”
挪到馬匹旁，頓了頓，斜眼往後看，“陸汜嶢……你最好拿出點對朕有用的東西，不然你府裏的小美人們，今夜不會出現，日後也不會再出現了，朕說到做到。”
陸汜嶢：“……是”
所以他為什麽要介入二人中間？吃力不討好！
第二日早朝，陸知便宣布將納回來的鹽莊全部如數歸還，對外道這是對宋簫一救駕的獎賞，由宋家二房的代替宋簫一收下。
宋二叔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顫顫巍巍的接下印章和賬鋪，弄不清這皇帝陛下是個什麽路數，何況，她現在如此專權，旁人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他們宋府自然是知道這其中三司突然多出來的鹽莊是怎麽回事，本就不讚同宋簫一行商，如此一來，也不敢說什麽。
鹽莊確實能大程度緩解國庫壓力。
現在倒好，陸從樾這是把好好的鹽莊換成了燙手山芋又扔回給他們。
回到宋府，叫來了大嫂梁氏和三房的一塊過來商議。
氣氛僵持。
梁氏作為宋簫一生母自然最有話語權，率先表態，“這是我兒的產業，平日裏也不吝嗇的老往家裏搬東西，不管陛下什麽心思，都應該由我兒自行處置。”
三房一聽不樂意了，宋簫一產業龐大瞞得過外人瞞不過他們，宋老三，在兵部混了一個小官，什麽實權也無，純粹是個閑職，膝下隻有一子，是個沒出息的。
平日昂貴的開銷全靠宋簫一的錢，到底不是自個兒的錢哪裏會花得那麽自由，他們的獨子更是過分，請客喝酒，山珍海味的從未斷過，現在在外麵還留了種，他們現在正在為他娶正妻的事發愁。
本就人丁稀薄的，有了這孩子兩個長輩更是寶貝得不得了，偏生這小妾不是省油的燈，害怕自己被拋棄把事情鬧大，現在多少大家閨秀都是見了他們就躲？
為今之計，隻有多砸些彩禮找個門第稍低一點的正經姑娘來鎮宅，才好把那小妾接進來，不若，日後生出來更難辦。
當時，知道宋簫一的產業被收了大半，他們簡直比梁氏還要傷心，本來就是打算抱著宋簫一這顆大樹，鬧這一出，不是要斷他們後路？
宋三夫人聽完不樂意了，自知沒立場，找了個借口，“這產業對財政收入多重要？怎麽可能就又白白讓出來？這其中定有貓膩。”
宋三接到了三夫人的眼神，瞬間明了，“對啊，此時事關重大，怎麽可能就如此輕易解決，我們宋府可再經不起折騰了 ，不若先把這些先存起來，等勢頭過來，確定不會出事了再還給安之，如何？”
宋二夫人率先明白過來，多年相處她還不知道三房是什麽路數？不過就是想撈點什麽好處罷了，“再怎麽說，這東西終歸不是我們的，安之的產業理應交給安之才是，我們這些個老潑皮吃了他多少好處了，放在我們手裏我們也不知道該什麽經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