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斷絕關係
在他們淡出視野外後，南山樓內麵對掌櫃的硬態度，發火也不會有什麽奏效，出門這一趟不過是為了吃頓飯罷了，鬧了這麽一出，用飯的心思算是沒有了，不出多久樓內的客人便少了七成，隻稀稀拉拉的散布著零星幾人。
“咯咯咯”的馬蹄聲自樓外傳來，一列列整肅莊嚴的人馬駐足不前，麵朝南山樓停下。
整齊劃一，一看便是軍人做派。
隊列中心右恒騎著馬，朝他們抬手示意，正在前麵駐足的將士，立馬有序的衝到裏頭。
右恒還是嫌他們速度慢了，眉頭一直蹙著，“快點！”
他們聽到速度明顯加快了。
樓內的客人見了，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他們，低語著“這就過來了？速度還挺快，不知那兩人跑了沒有。”
“到底都是些達官顯貴，不能得罪，這麽多官兵，那二人是跑不了。”
“你倆可閉嘴吧，沒上過朝啊，看看外麵那是什麽人！”
兩人伸頭往外瞧，頓時變了臉色，這不是權傾朝野的右恒嗎？再多的閑話也咽回了肚子。
右恒於馬上穩坐，捏著韁繩的手不自然的僵硬著，莫名惱怒又茫然，這讓他更煩躁了。
一個士兵踩著迅急的步子衝到右恒身前，拱手道：“大人，全部排查過了，沒有任何發現。”
右恒木著臉，眼睛落在南山樓，心道他們是不是沒有搜查幹淨，欲讓他們再仔細搜查一番，話未出口，不合時宜聲音傳來。
“右大人速度倒是迅速啊，這才過了過久，就傳到大人耳邊了。”
右恒唇角不易察覺的輕微一勾，也不看他，擺手讓來報的士兵撤軍，“王爺怕是在此用過一餐了罷，若論速度，是不及王爺半分。”
陸汜嶢也不和他兜圈子，直白道：“他們不在此處，不必費心尋找了。”
陸汜嶢騎著快馬，跑到定安侯府找了李雁玉來治住陸寄南，此刻已是汗流浹背，忍著憊態和右恒周旋著。
想到陸寄南還有點忍俊不禁，他自小就和陸知走得近，不少人因此佩服他，陸知冷漠孤僻，鮮少會與各子弟走得親近，又是先帝和皇後獨女，好似她天生便有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與威嚴，縱然是知曉其父不喜愛她，見了也都得做低姿態。
這陸寄南偏偏不怕，仗著自己的家世日日進宮纏著陸知，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深得先帝喜愛，出入宮中更是無所阻礙，這樣的狀態維持到了陸知登基。
她勒令陸寄南不可隨意出入宮中，還給陸寄南指了一門親事。
便是定安侯府嫡女李雁玉，她性格乖順，身體嬌小，三天兩頭生著病，好歹是安定侯府嫡女，身份是也算是勉強配得上。
不知怎的，陸寄南自打有了這門親事，像著了魔一般，十分抗拒李雁玉，又帶著懼怕，結了親事後，倒是乖巧了不少。
誰也不知道其中原由，陸汜嶢想著對付他的法子便是這個。
以他對陸知的熟悉，怕一眼就能察覺不對勁，到底是得順著陸知的計劃，不能出現變故。
右恒騎著馬在原地轉了一圈，“王爺倒是了解得很，就這樣互相不信任我們還怎麽合作？”
“你既與我合作了我便更不能讓你去見她，我未曾與你們商量卻也知道這個道理，右大人……”陸汜嶢目光銳利，倚著柱子抱手望他，“莫要再衝動了。”
右恒置若罔聞，他不知道嗎？他當然知道，就是本著自己的意願來此，已經是快馬加鞭的趕來，還是來不及，他現在唯一的想法便是盡快見到那個消失了十幾天的任性家夥。
“本官自有分寸，你與其在此與我糾纏，倒不如解決眼前的麻煩。”
陸汜嶢愣住，這才注意到，右恒還給他帶來了個驚喜。
此刻，蘇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摸著自己被打紅的臉頰，她絞著手，把眼淚收回眼眶裏，十分牛脾氣的瞪著眼前這些個“親密”家人。
“你這不孝女，讓你回莊子好好反省，你倒好，跑這來給別人當牛做馬，我們蘇家雖不是什麽高門顯貴，卻也容不得你如此給蘇家丟人！”
陸汜嶢狠瞪了一眼右恒，右恒十分自熱一笑，大手一揮，“吩咐下去，全部撤回，在京都找個人還不容易？”
十分瀟灑的離去，留下一堆爛攤子。
蘇渺的聲音從後麵傳來，陸汜嶢急忙過去，看得真切，蘇渺倔著牛脾氣，不服氣的頂撞“姐姐尚未出閣就同陌生男子走得如此近，扮得跟個新娘子一般，父親這麽不說？”
蘇尚卿被她話一激，臉色有些別扭，蘇薑星在家雖跋扈囂張，在外卻很知分寸，向來是做小伏低，她能做這種事情，還在權貴聚集的南山樓如此招搖，還不是得到他的允許。
幾月前的春日宴中，一向不得權貴青睞存在感低下的蘇薑星竟然得到了陸寄南的桃花枝，桃花枝向來都是不記名贈送，在春日宴上當這些個花般姑娘去賞花時，按照約定俗成規矩男子會將桃花枝送到心儀的姑娘位置上。
那日蘇薑星將帕子落在上麵，她自己不便回去，便囑咐自己的貼身丫鬟綠野去取，巧不巧就看見了陸寄南剛剛從她位置胖離去，桌案上多了一支粉嫩精致的桃花枝。
迫不及待的飛奔到蘇薑星身邊附耳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蘇薑星長相平平，認真精細打扮後還算個俏麗佳人，可與其他身份高貴又美顏的小姐比起來便沒什麽光彩了，往常，這種宴會她不過是想多結交幾個千金，為自己謀點後路罷了，倒不是沒有收到過，隻是很少。
若是得了陸寄南的青睞，就是得了個妾室的位置，日後陸寄南加官進爵於他們而言都是非常有利的。
聽到丫鬟說了大概，蘇薑星眼睛頓時雪亮起來，麵頰通紅，回家幾日仍然沒有緩過勁來，她母親知道了事情，亦是高興的不明所以，以陸寄南的家世，若他喜歡必定不久就會來府找由頭來，可他們等來等去，也不見人來，蘇薑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男人喜愛的保質期很短，若是時間拖長了便什麽也沒了。
於是其母梁氏更是動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脈關係，費了大周折才約上這個局。
其中有二男三女，陸寄南和自己的好友呂飛風和他的兩個妹妹呂白玉和呂書琴，兩個妹妹對於陸寄南當然都有些想法在裏頭，粱氏靠著自己的好友聯係上了呂飛風。
呂飛風是個好色鬼，梁氏從莊子上挑了一個曾伺候過蘇渺的小丫頭，是個美人胚子，經過一段時間的精心護理，皮膚細嫩光滑動人心魄，梁氏背著蘇渺偷偷把這小姑娘送到了呂飛風的床上。
這才讓他頂著兩個妹妹的壓力，帶著蘇薑星來了這個局，並且承諾日後也不會少。
而這一切，都是得到蘇尚卿默認的，被人扒了臉皮子，當然翻臉。
“你這不孝女！”
蘇薑星在蘇尚卿旁，不斷煽風點火，兩個人自己的氣氛越發劍拔弩張，不可調和。
呂飛風兩個妹妹不是什麽善茬，她屢屢碰壁，心裏吊著氣，又怎麽可能讓蘇渺好過？
蘇尚卿作勢抬起寬大的手掌，作勢又要打蘇渺，吹胡子瞪眼，看著這個與平日大相徑庭的寶貝女兒，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蘇渺也沒想又白白挨打，閃身躲開，蘇尚卿撲了個空，險些倒地，不可置信的看著蘇渺。
“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的變來打我，可問過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可問過我服飾的是誰？僅聽她一麵之詞就動手，父親覺得我丟臉，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我，你就不丟臉嗎？不怕陛下批您一個治家不嚴？”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扣入二人的耳裏。
蘇薑星率先厲聲開口“你私自離家，又與多少不知名的男子廝混，還敢這樣和父親說話！”
蘇尚卿朝蘇薑星擺擺手，臉色發白，冒著虛汗，氣焰頓時消了很多“你如此大逆不道，我蘇家是留不得你了，日後，你我便無任何關係了，你走吧。”
蘇渺腦子轟的一下，難以置信的瞪眼看他們，若不是臉上還在傳來火辣辣的劇痛，她都要以為這是個夢。
兩世為人，她雖不受父親喜愛，卻也從未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樣的時代，被家族摒棄與把人拋屍荒野並無差別，落葉不可歸根，難有翻身之日，何況她還是個女子，情況會更加艱難。
看著蘇薑星得逞的笑容，蘇渺的心也涼了半截，這結果絕不是她想要的。
“父親……”她哽咽踟躕不前，“可是真心實意的想與我斷絕關係的？”
蘇尚卿愣住，眼神閃躲，不看她水波蓋麵的眼睛，緩了半截才開口“你如此實在汙了蘇家門楣，若還帶你回去我同僚該如何看我，聖上該如何看我？”
此刻周圍已經圍上來不少的人，正興致勃勃看著熱鬧，他們不知道三個人是誰，隻知道這對於他們來說是生活的調味劑。
蘇渺踉蹌的後退幾步靠在牆上，她覺得自己是被這一老一少給圍攻了，她腦子一下竟有些混沌，思考都覺得費勁了。
蘇薑星看著一切，見蘇尚卿臉上的猶豫之色，料他已經動搖說不出狠話，放開扶著蘇尚卿的手，“哼，你莫要再糾纏著蘇家了，現在蘇家與你已瓜葛，別在這舔著臉的叫父親，你沒有你父親，蘇家沒有你任何東西了。”
她扭頭又朝蘇尚卿看去，楚楚可憐道“父親，若非是她，我今日也不會白白跑這一遭，日後別人該如何看我？”
一提這蘇尚卿便來氣，他仕途艱難，如今官場上全是些阿諛奉承之輩，而他呢，隻能以文會友，與人說他不在意官場名利，幾年的積累算是得了點勞效，可這又怎麽足夠呢？若是真能搭上這線，與他該是多有利。
雖說現在有了另外一個選擇，到底還是氣憤蘇渺吃裏扒外。
“蘇大人真不愧是出了名的清流廉潔，這女兒才犯什麽莫須有的罪過，就要逐出家門，若是人人做官也如蘇大大，我們國家會何等興旺繁榮。”
陸汜嶢踩著堅挺的步子，走向他們，手裏提著一個小背囊，蹙著眉，聲音清寒森冷。
“微臣參見王爺！”
“小女參加王爺！王爺萬安！”蘇薑星一下子像變了個人一樣，瞬間沒了那囂張跋扈的氣焰，聲音微微發抖著。
蘇渺也轉過頭，看著陸汜嶢略陰沉的臉色，頓了頓，俯身行了個禮。
神色暗淡“小女參見王爺，王爺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