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陽
潘安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隻感覺他的半張帥臉親密地貼著地麵，口水沾濕了半張臉。他咂吧咂吧嘴，掙紮著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鐵鏈反鎖在身後。
一時間，homo、監禁、菊花殘等詞匯從腦中湧現，潘安立馬一個翻身加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他默默感受了一下身體局部，除了臉壓在地上有點疼外，其他都沒什麽痛感，這才鬆了口氣。
在感受完身體狀況並問候了賽文的族譜後，潘安環顧四周，發現這間屋子沒有窗戶且堆滿了各種零件和工具，一盞吊燈將昏黃的光芒灑滿整個房間，這裏似乎是個車庫或者地下室。
“嘎吱”一聲，門開了，“噠～噠”踩在樓梯上的聲音讓潘安確認了他在地下室。
一個手持步槍，下身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身格子衫的老年白人走到了燈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潘安：“名字。”
潘安倒是又安心了幾分，這典型的紅脖子形象注定了這個老人對男風沒啥興趣，他清了清嗓子說：“安，A N，安。”
“約翰，”白人老頭自我介紹，他找了張椅子坐下，用槍指了指潘安粗聲問：“你闖入我家院子想幹嘛？”
“這是個意外，我無意闖進你的院子。我追著我的貓進的院子，我有哮喘，當時病發了才暈倒在院子裏。”潘安張嘴就來，還試圖裝呼吸急促來蒙混過關。
“滿嘴謊話。”約翰冷冷一笑，槍管點了點潘安的衣服。
潘安低頭看了眼才想起自己現在一身橘黃，怎麽看都是個在逃犯。不過他並不死心：“啊，這衣服其實是我玩cosplay的，你知道cosplay嗎？”
約翰隻是提著步槍看著也不回答，場麵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潘安幹瞪著眼，他在腦內瘋狂地呼叫著賽文。
一道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僵局，潘安覺得這簡直是自己在世界上聽到的最美妙的聲音，僅次於上學時最後一課的下課鈴。
“爺爺，不要綁著他啦，他不是壞人。”
潘安身子向左邊歪了歪，試圖繞過約翰的阻礙，看看是哪位天使下凡來拯救他於水火。
約翰站起了身又一次擋住了潘安的視線，他向門口走去，無奈又溫柔地說：“桑妮，你不該來這的，他是個逃犯還是個滿嘴謊話的騙子，還可能是個有超能力的惡棍。”
“不是的，他不是個壞人。爺爺，我能分辨出來的。”被叫做桑妮的孩子又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充滿了肯定。
約翰站在門口的樓梯前，仰頭與那個孩子對視了一會，他歎了口氣，似乎是惱怒於自己的心軟：“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會好好處理的。”
“爺爺，你最好了。”桑妮似乎是離開了。
約翰拎著槍，寒霜滿麵地走向潘安。潘安一度覺得這老家夥想一槍崩了自己聰明的腦袋瓜。
盡管約翰臉色十分難看，他還是把鎖著潘安的鐵鏈卸了下來。當然了，過程十分粗暴，潘安知道約翰在宣泄無法將他一槍打死的不滿。
站起了身，潘安揉了揉被綁的有點紅的手腕，發現手上的手環不見了，不禁心中一喜，和善地向約翰笑了笑：“謝謝你，先生。”
約翰也不領情，始終將槍口對著潘安，大有‘你小子一有異動，我就請你吃花生米’的意思。
潘安很懂規矩地行了個法國軍禮，走在了約翰的前麵，讓後背暴露在槍口之下。
二人走上了樓梯，這時潘安才發現外麵已是晚上，走過了並不寬敞的過道，進到了客廳。
客廳的燈光比較亮，讓潘安一陣目眩。客廳中不大的餐桌旁坐著一個金發披肩，閉著雙眼的小女孩，看上去十一二歲的樣子。
這應該就是桑妮了，潘安心想，他露出微笑真心地道謝：“謝謝你，心地善良的小姐。”
桑妮雙手乖巧地疊在桌上，好像是上課的學生一樣，閉著雙眼卻能正對著潘安的方向微笑著點頭。這讓潘安疑惑這孩子是不是有什麽眼疾，可看起來卻和他見過的盲人不太一樣。
隨後，潘安找了個離桑妮最遠的一個位置坐下，雙手放在桌上，保持著一副無害的模樣。
約翰則坐到了桑妮身邊，手中的槍也暫時放下。不過他的雙眼還是死死盯著潘安，這讓潘安渾身不自在。
此刻，潘安正思考著用“吃了嗎”還是“今晚天氣挺好”來開場。比他更快反應的是他的肚子“咕唔～”，潘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理了理衣服和頭發後開口：“你們吃了嗎？”
約翰的臉色更難看了，似乎在糾結是拿著槍看著潘安自己去弄吃的，還是把潘安鎖在凳子上。桑妮伸手拍了拍約翰的大手：“爺爺，沒事的，我會好好看住他的，我也有點餓了。”約翰抵不住桑妮的撒嬌攻勢，隻得威脅性地瞪了潘安一眼便去做飯了。
隨著約翰的離開，潘安放鬆了許多，畢竟誰都不喜歡被黑漆漆的槍口指著。
“我叫安，桑妮小姐。”潘安自我介紹。
“我知道。”桑妮雙手撐著臉頰。
嗯？我告訴過她我的名字嗎？潘安努力回想著。
桑妮低下頭，從桌邊的一個袋子裏拿出了一本書，遞向了潘安。潘安站起身，伸長了手剛好夠著，拿回來一看，是本童話書。
“以前都是爺爺讀給我聽的，你能讀故事給我聽嗎？”桑妮在潘安接過書後又變回了乖學生的坐姿。
雖然不知有何用意，潘安還是十分高興能為這位小恩人做點什麽，“當然，能為你這麽可愛的小姐讀書是我的榮幸。”
翻開書本，潘安開始朗讀起來，為了更好的聽書效果，他開始抑揚頓挫地讀一些段落。至於在別人聽來是更糟還是更好，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反正桑妮看起來很開心，於是潘安讀的更賣力了。
讀了半個小時左右，潘安覺得嗓子眼都冒煙了，這書才一半，書裏都故事也都是熟悉的公主故事，比如白雪公主，睡美人，美女與野獸之類的。這異世界的故事書和他讀過的也差不多嘛。看這書的新舊程度，應該被翻過許多遍了，潘安無法理解桑妮為何還想聽自己讀一遍。
在結束了阿拉丁與神燈的故事後，約翰終於做好了飯。他端著兩個大盤子和一個碗走了過來，將碗重重放在潘安的麵前。潘安對比著碗中的一塊烤肉和兩個大盤子中的蔬菜，烤肉，麵包，頓時覺得烤肉也不那麽香了。還好潘安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他惡狠狠地啃著烤肉似乎那是約翰的腦袋。能有桑妮這麽可愛的孫女肯定把這個老混蛋人生所有的運氣用掉了，潘安心裏不停地誹謗著。
晚飯結束後，潘安借了約翰的幾件衣服來把自己的囚服替換下來，順便洗了個澡，他實在受不了滿身臭汗的味道。
熄燈前，約翰倒是沒有再提將潘安綁住過夜，隻是警告潘安不許上樓，又給了一條毯子後就牽著桑妮的手上樓了。
潘安窩在客廳的一張單人沙發上裹著不算厚的毯子，在腦海裏不斷呼喚賽文，以此來抵禦半飽的肚子傳來的饑餓感，畢竟他可是專業幹飯人，一頓最多能吃三個人的飯量。
就不應該相信這麽個不靠譜的家夥，潘安對就這麽坑了自己又不管不顧的賽文滿心怨念。
樓梯方向傳來了下樓的聲音，好像有一隻小貓一級一級往下翻樓梯一般。潘安猜測那一定是桑妮的腳步，也不知道她下來幹什麽。
借著從窗口灑進來的一縷月光，潘安看著桑妮雙手展開向四周摸索著。潘安沒有出聲，甚至連呼吸聲都刻意減小，可閉著眼的桑妮就像可以看見他一樣，直直地朝他走來。
桑妮走到距離還有一米遠的地方挺住，輕聲問：“安，還醒著嗎？”
“嗯，桑妮，怎麽了？”
“你餓了的話，可以去廚房找找，爺爺他特意多做了一份。”桑妮為她爺爺解釋道。
這話倒是讓潘安被那個老頭的傲嬌行為驚訝了一番，他起身為桑妮搬了張椅子後走向廚房：“謝謝啦。”
將那份飯菜熱過後，潘安也沒開燈，就坐在沙發上開始大快朵頤。桑妮坐在略高的椅子上輕擺著小腿也不出聲，嘴角帶笑靜等潘安吃完。
潘安火速吃完後，盡力讓自己將一個飽嗝憋住，擦了擦嘴，看著桑妮欲言又止，他實在搞不清這個有點怪異的小女孩想做什麽。
桑妮率先開口：“爺爺他是個很好的人，隻是對我有些保護過度，如果他的態度讓你有些不舒服的話，我代他向你道歉。”
“哦，沒什麽，如果是我，我也會對莫名其妙闖入我家院子的人有敵意的。”潘安這才明了她是為了約翰而來，剛剛吃完人家做的菜，他實在沒什麽臉皮再對約翰不滿。
“你對我的眼睛很好奇嗎？”桑妮一下子將話題跳到了一個潘安沒問出口的問題上。
潘安有些錯愕地說：“我隻是略微好奇，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了。”
“那是我七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和我一起去超市，恰好遇見了超能力逃犯。爸爸媽媽在我眼前消失了。那之後，我睜開眼就覺得很痛，爺爺帶我去看醫生，醫生說這是心理疾病，要等我自己慢慢好起來。”桑妮的聲音輕柔，她仿佛在講一個與她無關的故事一樣。
那輕飄飄的聲音在潘安聽來卻重若千鈞，他恨不得掐死自己那過於旺盛的好奇心，同時他在思考如何阻止這孩子繼續回憶這種痛苦的過往。
“沒事的，我不想忘了和爸爸媽媽最後在一起的畫麵。從那之後，我就能聽到或者感覺到一些我以前從未聽到的一些東西。”桑妮知道潘安所想，並繼續訴說她的故事。“我發現我能聽到別人的心聲，感知到他們內在，那是種奇怪的感覺，我很難描述。”
看著蹙著眉頭思考如何形容那種感覺的桑妮，潘安一時間心亂如麻，他怕被桑妮讀取到關於他穿越的秘密，他開始重新審視與這女孩的對話，希望能從中了解對方接近自己的目的。
察覺了潘安的念頭後，桑妮邊道歉邊安慰道：“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讀取你的心聲的，我無法控製這個能力，而且我隻能感覺到你正在想的念頭而已。”
潘安壓下了腦中紛雜的念頭，看著桑妮問：“你究竟想問些什麽？”對於一個會讀心的人，不管好壞，潘安都會保持他最大的警惕。
桑妮因為潘安的戒備情緒有些低落，她繼續解釋：“我並沒有什麽目的，隻是因為你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特別？”
“是的特別，”桑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說：“就好像太陽一樣，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到。”
潘安被女孩奇怪的形容搞蒙了，他不知道這“太陽”到底是關於他這個人還是關於他得到的能力。氣氛陷入了古怪的沉默，桑妮好像還想說些什麽，但潘安已經不想再繼續這場談話了。
或許是覺得說不了什麽了，桑妮匆忙道了聲晚安便離開了。
裹著毯子的潘安閉上了雙眼，低聲吐槽道：“這都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