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疑慮

  沈龍城緩緩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漁具，隨後示意沈風跟上，沈風隻能乖乖跟在他的身後。


  二人一路前行，竟是來到了一間祠堂前，沈龍城突然神情變得有些嚴肅，隻見他突然拿出一條項墜，問道：“這是你的東西吧？”


  沈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這才發現自己打小帶在身上的項鏈竟是不見了，他一把搶過沈龍城手中的項鏈，檢查了一下立刻小心翼翼收了起來。


  這東西是他娘親留給他最後的東西，並不值錢，一塊不是特別好的玉佩，再用紅頭繩串起來便做成了項墜，少年一直很珍惜這東西，從不輕易示人，所以有些生氣地問道：“你拿我項墜作甚？！”


  沈龍城搖了搖頭：“此物乃是我當時在你身邊撿到的，你小子可別不識好人心。”


  沈風眉頭微皺，想了想說道：“此物乃是家母遺物，對我極其重要，算了，不說這個，沈將軍您可否將劍還給我？也陪你聊了這麽久了，您要是有話就直說！”


  沈龍城若有所思，那深邃的雙眼中似是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隻見他緩緩開口說道：“小子，急什麽？我且問你，家中可還有人？”


  “我一個江湖浪子四海為家，哪兒還有什麽人，除了師父就是師兄師姐。”


  “你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嗎？”沈龍城繼續追問。


  聽到這兒沈風眉頭皺了起來，他的心思何其敏感，當即就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原本江湖闖蕩多年，他最是擅長察言觀色，雖然這沈龍城很是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而且自從沈風掌握了心狐眼之後，別人細微的情緒波動都會被他察覺。


  而這沈龍城又是檢查自己的玉佩，又是反反複複問自己的身世背景，怎麽想都有些不對勁，不過少年沒有選擇打草驚蛇，反而是盯著沈龍城打量起來，片刻後緩緩說道：“沈將軍，在下從未見過家父，傳聞是他拋棄了我和娘親，至於我娘親，早在很多年前就逝世了，如今就埋在中州城外的清泉村。”


  沈龍城神情微怔，眼裏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落寞，沈風立刻就意識到不對，死死盯著沈龍城，輕聲言道：“先母名諱葉淮柔……”


  此話一出，沈風幾乎可以從沈龍城的神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再想到這個男人也是姓沈，心裏頓時生出一絲憤怒，盡管還無法確信這位沈龍城是不是和自己有關係，沈風卻是一想到那個將自己和母親拋棄的男人就一股無名怒火生出。


  當即一字一句說道：“娘親生性善良，從不對別人防備，當年竟是淪落到被販夫走卒欺辱至死，那時我和娘親住在破廟旁的小茅屋內，她臨終之際我連打一口棺材的錢都沒有，替娘親整理好儀容，將唯一的草席給她裹上，挖了個坑下葬便是入土為安了。”


  說著沈風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沈龍城的神情，這個男人隱藏得很好，他的神情裏沒有流露出絲毫別樣的情緒，可盡管如此，沈風依舊能感覺到他的不自然。


  於是繼續開口試探道：“後來我替我娘報了仇，當我將刀刺入仇人的喉嚨時，我想的都是那個將我們娘倆兒拋棄的男人，如果他沒有拋棄我們，興許娘親不至於慘死，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知道我母親慘死會是怎樣的心情，那時我就發誓，如果有一天讓我找到那個男人，我會將他親手誅殺，葬到我娘親墳前，生時未做結發夫妻，死後便黃泉作伴吧！”


  沈龍城的臉色越發不對，盡管他依舊在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沈風很是失望，他有些期待這個男人能開口告訴自己真相，但也帶著幾分恐懼，“沈將軍，您認識葉淮柔嗎？”


  沈龍城一怔，他察覺到沈風的眼神，一時似乎明白了什麽，張了張嘴想要說著什麽，卻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沒有再說話，搖了搖頭，沉默起來。


  沈風見狀微微一笑，他雖然不能確定這個男人就是那個將自己娘倆兒拋棄之人，但也知道這沈龍城一定是知道什麽。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不管怎麽說，這個將軍府讓他生出了興趣，他一直很聰明，這種事情也知道根本急不得，當即問道：“沈將軍既然無話可聊，那我可以走了嗎？”


  沈龍城猶豫片刻，隨後走進祠堂取出來了屬於沈風的那兩把劍，沈風將劍收起，對著沈龍城行了一禮，微微笑道：“沈將軍，後會有期。”


  “等……等等，你可願留在將軍府？”


  沈風故作不懂，反問道：“此言何意？我為何要留在將軍府？”


  沈龍城思索片刻後說道：“我是見你修為不錯，若是願意，從今往後，為將軍府效力，權力地位財富你都可以有！”


  此話一出，沈風很是不屑，說道：“沈將軍，我乃修行者，權力地位財富什麽的，對我而言沒有什麽吸引力，如果可以，我更希望逍遙江湖。”


  說著沈風開始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說道：“我想的就是，以後咱們最好不相見，都留點臉麵吧，沈將軍！”


  沈龍城張了張嘴，他似乎也意識到沈風話中的別有深意，看著少年一步步走出門外，他有些恍惚，因為他明白，這小子已是修行者，如果此生還想要彌補，那此時就隻能將他留下來，一旦他踏出府門，定是與沈家永不往來了。


  沈龍城追上前，一把拽住沈風，“小子，留下來吧！我大齊準備奉道家為國教，從此尊道廢百家，你若是想修行，一樣可以留在京城修行，而且這件事已經和貴宗掌門談妥，準備在中州城修建乾坤觀，你此行去乾坤宮也進不了山門，不如先行留下？”


  沈風想了想，並沒有答應，當即說道：“我要回乾坤宮。”


  “沈……沈風，那本將軍在中州城等你，隻要你隨時改變主意，都可以來將軍府找我！”


  沈風沒有回頭，他肯定是回來的，因為找了半生就是為了尋到那個男人，不管是出於報複心理還是說他還想問一問其中緣由，終究此生是要見那個男人一麵的。


  隻不過之前的事還未了斷，沈風必須先回乾坤宮一趟。


  他孤身禦劍前往乾坤宮，但卻是連宮門都沒進到，山門弟子告訴他，他已經被師父限製回山。


  乾坤宮的山腳下，他再一次見到了文玉，文玉見到沈風安然無恙很是開心。


  “你小子可算回來了。”


  沈風迫不及待問道：“我師父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都不讓我回山門了？”


  文玉若有所思，隨即說道：“靈徽小師叔說得極為嚴厲，對外宣傳是因為你這次幫了蘇玲瓏，被逐出師門，但實際我去找過靈徽師叔，她說能教你的都教了，將來的道還得你自己去尋！”


  沈風一愣，問道：“師父說的是把我逐出師門嗎？”


  文玉拍了拍沈風的肩膀，“唉……沒事的，這乾坤宮也確實不適合你，你和我很像，咱們都是江湖人，該出去闖闖，而且靈徽師叔說了，等你將來若是想明白自己的道路，還是可以回去的，至於現在，你也不必擔心什麽，以你的本事想找口飯吃並不難，而且你要是混得不錯，還是可以以別的身份回乾坤宮探親，這些都沒什麽。”


  少年無奈歎氣，繼續說道：“我想去找玲瓏，隻是有人勸我不要去！”


  “我也勸你不要去，如今的南州亂成一片，似乎是因為小白回到南州的緣故，現在各大妖族打得不可開交，你去，十死無生……”


  沈風神情凝重，“可是……正因為這樣，我更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那兒！”


  “你有什麽可不放心的，她身邊有小白，有支持他們的妖王，而且人總是要去直麵自己人生路上的艱險，難道你打算就為了蘇玲瓏而活？不如好好強大自己，等到再見時，興許你們才能修成正果，沈風！就拿你我兩兄弟來說，不也早晚有一天會分別嗎，我們各自有自己的人生，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抬頭挺胸去麵對自己的人生，等到將來蘇玲瓏真正需要你的時候，你才有資格站到她的身邊，不然你現在去找到她又如何？成為對方的軟肋嗎？”


  文玉一番話，讓沈風頗有感觸，的確，現在的自己還太弱，如果再遇到像之前那樣的險境又當如何？就算去到蘇玲瓏身邊也是互相影響，她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情，而沈風也會時時刻刻為她擔憂。


  若是真的喜歡，就不該是二人互相成為對方的累贅，而是應該相互成全對方。


  想到這兒，沈風做了決定，隨即說道：“我會先留在中州城，至於今後的打算，容我想想，對了，你呢？”


  文玉若有所思，“還沒想好，應該暫時留在乾坤宮吧，不過我本就是外門弟子，可以隨時下山來找你的，沈風，放手去做吧，但行己道，不問是與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