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受刑
於是第二日清晨,沈風久違地早起,穿好衣衫,在屁股底下塞了些棉布,藏在褲子中,孤身一人去了三清殿。
靈祈真人起得很早,剛到三清殿沈風就看見了那位威嚴的男人在三清像下打坐,呼吸吐納,靈力遊走,儼然一副得道仙人的模樣。
沈風前腳剛踏進大殿,靈祈真人就有所察覺,睜開眼打量了沈風一番,神情中帶著一些驚訝。
沈風這個人,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心知這位不苟言笑的靈祈師伯不好惹,於是放低姿態打起了招呼,“靈祈師伯早,晚輩在此拜見。”
靈祈真人沒什麽好臉色,他一如既往地板著臉,開口就直入主題:“聽說昨天你在山下把濟世道觀的幾位主事給打了?毆打外門弟子,致其傷殘,這種事足夠老夫將你逐出山門。”
一聽對方沒有把話說死,那便是還有商量的餘地,沈風向來能屈能伸,連忙一臉委屈地跪在三清神像前,“弟子知錯了,那三人時常向若道師兄索要財物,甚至出言不遜,弟子本著為師兄出頭上前辯解了幾句,沒想到他們竟然準備拔劍傷人,這情急之下才打了起來,弟子甘願受罰!”
一看沈風認錯態度這麽好,靈祈真人有些驚訝,到嘴邊的責備之言也收了回去,若道的性情他也算了解,加上這沈風剛來山門不久,想來是不敢肆無忌憚挑戰門規,一想到此靈祈的臉色也好了些許。
不過作為乾坤宮執掌刑罰的長老,他對待事情的準則就隻有一條,依宮規處置,不管怎麽說,其中一位外門弟子被他咬掉了耳朵,這等小流氓打架的做派加上出手如此狠辣,必須得嚴肅處置,以儆效尤。
於是靈祈真人吩咐人下去叫來了這一屆的新弟子,順便把昨夜上山告狀的那三位外門弟子也叫到了三清殿。
不一會兒,執刑人到場,靈祈這才說道:“蓮花台若風,於昨日下山與外門弟子鬥毆,致人傷殘,但念在初犯,認錯態度誠懇,今日兩百戒靈棍小懲大誡!立刻執行!”
沈風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被叫來觀刑的弟子,心想還好,也就是隻挨頓打而已,隨即叫他放心來。
說完對沈風的執行,靈祈真人便離開了,將此地留給自己的大弟子若寒來監督執行,那是一位氣質陰鬱的青年,穿著道袍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隻不過沈風從他那陰冷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幾分惡意。
這時他才想起昨天師父說若寒乃是那三位外門道士的小表叔,在知道這個陰鬱青年就是若寒之後,沈風的額頭冒起了冷汗,心裏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若寒沒有急著命人行刑,而是先對著那群新入門的弟子開始訓話:“各位師弟師妹和晚輩,你們當以此人為戒,我乾坤宮可不是藏汙納垢之地,若是誰人敢效仿此人挑釁宮規,決不輕饒,來人!把褲子扒了行刑!”
一聽還要扒褲子,沈風的眼神頓時變得陰冷起來,這是何等羞辱?當眾扒褲子,就算是街邊窮到連飯都吃不上的小乞丐也知道找張破布充當褲子遮羞,難道這乾坤宮竟是連這都不懂?
很顯然若寒此舉是想要羞辱沈風,簡直就是公報私仇。
加上昨日那三位跟沈風打架的道士正得意地看著沈風,沈風頓時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當即怒道:“若寒!你這是公報私仇,大庭廣眾之下扒老子褲子,你就這麽稀罕你爹的腚!?去你娘的老子不幹了!”
那陰鬱的青年冷聲一笑,隨即言道:“放肆!竟敢在三清殿叫囂,來人!按住他執行!”
沈風奮力反抗,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兩個人一人按一隻手就給他按在了板凳上,隨後執行人將他褲子一扒,拿起戒靈棍就往上招呼。
少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但他卻是沒辦法反抗,眼裏充滿怒火直勾勾盯著若寒,那目光仿佛要殺人一般 ,隻聞沈風咬牙切齒道,“若寒,老子一定弄死你!”
此時三清殿中一陣哄笑,原本是為了殺雞儆猴,讓新入門的弟子引以為戒,可沒承想這次竟成了這麽多人來看沈風的笑話。
二百記戒靈棍打得沈風皮開肉綻,他痛苦不堪,當然心裏的痛苦遠比身上的疼痛來得劇烈,本就出身貧寒,骨子裏的自尊遠比常人要強,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出臭,已然讓沈風顏麵掃地。
直到行刑完畢,後知後覺的若道師兄才趕到了三清殿,今天他一如往常時辰起床卻發現師弟不見了蹤影,他便已然猜到一切。
來到此處,見到師弟被人扒了褲子受刑,他頓時憤怒不已,衝上前去推開了執刑人,蹲到師弟身前,“小……小師弟,都怪我,要是今天我早點察覺你的意圖,你也不至於受此辱……”
沈風雖然憤恨,但此時身體上的傷十分嚴重,他也隻是靠著一口怒氣才沒有就此暈厥過去,見到師兄到來,他開口第一句話說的是:“若道師兄,對不起啊……今天給咱們蓮花台丟人丟大了……”
向來不願與人爭執的若道師兄此時怒不可遏,而這時那三位外門弟子走上前來譏諷道:“嗬!昨天你不是很狂嗎?鄉野匹夫,加入乾坤宮又如何?跟小爺幾個鬥,早晚弄死你!”
若道師兄此時不再猶豫,運轉靈力一拳打去,可還沒打到人,若寒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身前,抬手製止了若道,若寒作為靈祈真人的真傳弟子,實力遠在這位一心隻知道專研醫術的若道之上。
“若道師弟,請你自重,這是三清殿!”
“你們這般辱我師弟,今天我定要替師弟討個公道!”若道師兄第一次這般硬氣,他心裏很是內疚,至少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若道師弟,你若執意挑釁三清殿的權威,那今日別怪我不客氣!”
若寒的實力遠在若道師兄之上,他不過三十的年紀已是第二大境界化神境第九重,同輩之中難有人能與之抗衡,而若道本就不擅長修行之術,如今也才不過第二大境界化神境第三重,差著六個小境界,已經極難有勝算。
更何況若道向來不願與人爭執,戰鬥經驗和執掌刑罰的若寒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沈風知道若寒不好惹,連忙拽了拽師兄的衣擺,喃喃道:“師兄,送我回去吧,算了……這仇將來我自己報!”
若道雖然不忿今日若寒公報私仇的行為,但心裏還是很擔憂師弟的傷勢,也不得不選擇就此作罷。
可就在此時,一劍自殿外飛來,朝著若寒襲殺而去,但若寒麵不改色抬手兩指拈住劍鋒。
這時一襲白衣踏空而來,落到了沈風身前,正是多日不曾見到的蘇玲瓏,她看了一下沈風的模樣,隨後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少年身上,輕聲說道:“早知道今日會受此辱,又何必去與小人一爭長短呢?”
一聽這話,那兄弟三人不幹了,上前來怒罵道:“你說誰小人呢!?”
但蘇玲瓏向來心高氣傲,壓根不想理會這幾人,輕蔑地說了一句:“你們都是,士可殺不可辱,今日這仇,沈風記下了,我蘇玲瓏也記下了!”
眼見蘇玲瓏如此輕蔑的態度,三人越發生氣,剛想多說什麽,若寒卻是製止了他們,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意料到的是,蘇玲瓏抬手一勾,仙劍飛回手中,她二話沒說,揮劍斬去,三人的衣服皆被劍氣撕碎。
三個身無寸縷的道士站在三清殿中,惹來滿堂哄笑,蘇玲瓏冷聲言道:“以前有人說我心眼小我還不樂意,其實我就是小心眼兒,你們欺負的我朋友,那我就必須在你們身上以牙還牙。”
蘇玲瓏還是很有分寸的,沒有傷人,不然就算她是掌教真人的弟子也免不了被罰。
這時若寒走上前來對著蘇玲瓏行了一禮,很是客氣地說道:“小師叔您果真是天賦異稟,這才上山多久?竟然已結了金丹,達到煉氣境第四重,想必假以時日定會是我乾坤宮的中流砥柱,今日之事是晚輩們做得過分了,不如就此作罷您看可好?”
蘇玲瓏沒有理會他,攙扶起沈風就往外走,若道師兄緊隨其後,三人連忙趕往了蓮花台。
剛回到茅草屋中,就看見師父靈徽真人坐在桌邊悠哉地喝茶看書,半點沒有為自己的弟子而擔憂。
蘇玲瓏有些不解,走上前質問道:“靈徽師姐,沈風被打成這樣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兒喝茶?”
靈徽放下手中醫書,看向蘇玲瓏,輕聲道:“是小師妹啊……有勞你把若風送回來,將他送回屋中吧,等會兒我喝完這杯茶就為他上藥。”
蘇玲瓏看著眼前這位師姐如此滿不在意的神情,神情不悅,輕哼一聲道:“靈徽師姐若是不喜沈風,那一早就不該收他為徒,既然他現在是您的徒弟,您這個做師父的就該負責任!”
靈徽真人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隻是看向受傷的沈風沉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