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五一過後,顧忱搬進了位於陸北東岸區的新公寓。


  公寓距離位於CBD中心的顧氏地產大廈大概有十幾公裏,雖然不算近,但他喜靜,寧願住的稍微遠些,也不想一出門就全是人。


  搬家那天,陳弈川上門拜訪。


  陳弈川比顧忱小一歲,中學時曾跟著靳嫻學畫,與顧忱同校,常在靳嫻工作室一待就是一天。


  那時,顧忱喜歡工作室的安靜,一放學就往那跑,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相識成了朋友。再後來,秦陸陽也加入了進來。


  高中畢業後,顧忱去了國外留學,陳弈川則保送進了陸北美院,兩人一直分隔兩地,隻能偶爾聚聚。倒是喜歡全國亂竄的秦陸陽,陳弈川還要見的多些。


  當初一聽說顧忱要來陸北工作,陳弈川還挺意外。


  畢竟顧家本家一直紮根江臨,家大業大,顧忱又在顧氏建設做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麽突然說來就來。


  顧忱沒有細說原因,陳弈川也不細問。


  他知道,顧家那些事,說不清楚。顧忱考慮事情一向周到,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靳老師最近還好吧?”


  陳弈川問。


  顧忱在廚房裏給他倒茶,遠遠應聲:“好得很。前陣子小廷春假兩人還一起去加拿大玩了一圈。”


  陳弈川笑道:“靳老師還真會享受,看來想要多出作品,還是得多出去走走啊。”


  顧忱拿了茶杯過來,放到他麵前,“你也可以多出去走走,不是聽你說明年想辦個畫展,怎麽樣了?”


  陳弈川抿了口茶,搖搖頭,“底下一幫學生呢,哪走得開,總不能扔下他們自己出去玩吧……明年……明年再說吧……”


  說著,他端著茶杯站起身來,開始在公寓裏溜達。


  這是一套四室的大平層公寓,毗鄰蓮花湖公園。顧忱買的這套,陽台正對著湖心,是名副其實的湖景房。


  陳弈川從陽台進來,路過通往書房的走廊時,留意到牆上掛的一幅畫。


  看著有點像星空,又有點像大海,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他職業病犯了,停下腳步開始細細觀察,邊看邊問顧忱:“這畫……什麽來頭啊?”


  他知道顧忱喜歡收集名畫,經常能搞到一些很稀有的畫作,讓他時不時的有些羨慕。


  可這幅畫,他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來是哪個名家的作品。


  顧忱站在他旁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問他:“你覺得怎麽樣?”


  陳弈川抱臂托著下巴又看了一會兒,嘀咕著:“不好說……看筆法吧,有點稚嫩,但看色彩吧,有點兒水平。總體來看,挺特別的,有個性,是好畫。多少錢買的?”


  顧忱伸出五個手指,但沒出聲。


  “五百?”


  陳弈川摸摸下巴,“我覺得貴了點……五十還行……”


  顧忱忍不住低頭笑了一聲,又馬上憋住,又問:“這水平,能上陸美嗎?”


  陳弈川瞥他一眼,“你開玩笑吧?能入你法眼的畫,你問能不能上陸美?”


  見顧忱一直故弄玄虛,陳弈川好奇心爆棚,忍不住追問:“哎,到底是誰的作品?”


  顧忱也抱臂看著那幅畫,慢條斯理地答:“一個不知名畫家的作品。”


  陳弈川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得,說了等於沒說。那這幅畫叫什麽名字你總能告訴我吧?”


  “顧盼。”


  “顧盼?”


  陳弈川意味深長地衝他笑了笑,“這不會哪個暗戀你的姑娘畫的吧?”


  顧忱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這哪跟哪?”


  陳弈川解釋著:“顧盼,盼顧。人家盼著你呢,這是表白吧?”


  想到沈意眠當時賣畫給他的情景,顧忱隻覺得陳弈川這個說法荒唐。


  他哼笑一聲,“你們搞藝術的就是想象力豐富。”


  “那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吧?到底是誰啊?”


  而顧忱最終就說了三個字:“不可能。”


  陳弈川一向不是個糾結的人,問個幾次對方不說,他絕對不會死纏爛打。


  問不到,也就算了。


  就因為他這個人行事作風太過順其自然,秦陸陽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陳算了”。


  對於這幅畫,陳弈川又看了幾眼,就此放下。


  兩人剛走回客廳,顧忱突然想起什麽,問他:“對了,你們陸美附中今年的入學考試是什麽時候?”


  陳弈川想了想,“一般都是二十號左右,怎麽了?”


  顧忱若無其事地回了句:“沒什麽,突然想起個事。”


  陳弈川看他又一副不準備細說的樣子,默默低頭喝了一口茶。


  得,算了。
-

  陸美附中入學資格考試的前幾天,裴舒玉帶著沈意眠和辛歆到達陸北,打算提前幾天過來先適應一下環境。


  她這次有些失策,提前一周才去預定酒店。哪知道上網一看,陸美附中周圍五公裏以內的酒店幾乎全部都滿了,隻剩幾間看起來條件特別簡陋的賓館,她怕兩個孩子休息不好,就沒考慮。


  後來一查,原來這幾天不僅有陸美附中的升學考試,附近的音樂學院也在舉行校考,全國考生天南海北的聚集,酒店供不應求。


  無奈之下,她隻能退而求其次,訂了六公裏外的一家五星級酒店,打車到附中大概二十分鍾的路程,價格還比平時上漲了不少。


  這次出發之前,沈意眠就和裴舒玉商量好了,這次她們三個人住一間房,酒店的費用就不要辛歆出了。


  辛歆挺不好意思的,堅持說要AA,最後爭執不下,沈意眠就隻能先敷衍著說住下再說。


  到了酒店,辛歆一看那門頭就知道價格不菲,心裏五味雜陳。


  沈意眠留意到她的表情,偷偷跟她說:“是我非要住這的,你就當是陪我住的,真不用給我錢。再說,我爸有這的會員,可以免費加床的,所以我們根本就隻花了兩個人的錢。”


  辛歆本來就不想住這麽貴的酒店,沈意眠這麽一說,她也就隻能這麽說服自己。


  畢竟這次出行的機票她都心疼了很久,又要拿出上千的住宿費,她真覺得有些劃不來。


  入住不久,裴舒玉接了個電話。


  “你好,請問是沈太太嗎?”


  電話那頭是個低沉的男聲,聽起來陌生,但又有些耳熟。


  確定她的身份之後,那邊禮貌地自我介紹:“沈太太您好,我是顧忱。”


  裴舒玉反應了幾秒,立刻條件反射地從床邊站了起來,“哦哦,顧總啊~你好你好。”


  另一張床上的沈意眠一聽“顧總”兩個字,有些意外地看向母親,立刻豎起耳朵。


  “聽說過幾天就是美院附中的考試,所以我打電話來問問,不知道你們到陸北了沒有?一切還順利嗎?”


  裴舒玉趕緊道:“到了到了,我們剛到沒一會兒,已經住下了,多謝顧總記掛了。”


  “那就好。”


  顧忱溫聲道:“我這邊離附中不遠,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可以隨時聯係我。”


  裴舒玉連忙又道了幾聲謝。


  她知道顧忱打這個電話大多是因為出於禮節,無非是看在沈立的麵子,她自然也沒想過要去占人家的便宜。


  而顧忱也知道沈立這人作風廉潔,沒打算過度示好,分寸感一直拿捏得恰到好處。


  兩人簡單寒暄兩句掛了電話,沈意眠立刻八卦地湊到裴舒玉麵前:“媽,那個顧總幹嘛跟你打電話啊?”


  裴舒玉點點她的腦袋,“大人的事你這麽關心做什麽?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就是你的考試。”


  考試考試考試。


  這幾個月沈意眠天天不是畫畫就是做題,現在聽到這個詞就有點頭疼。


  她瞬間沒心情關心顧忱了,轉身氣鼓鼓地拿起換洗衣物,先到浴室裏去開場演唱會再說。


  過了二十多分鍾,她換好衣服從浴室裏出來,突然就看到辛歆站在浴室門口一個勁地朝她擠眼。


  “你怎麽了?眼睛不舒服啊?我有眼藥水。”


  沈意眠不以為意地繞過她走到房間,剛要去翻包找眼藥水,就聽裴舒玉怒喝一聲:“沈意眠!”


  每次裴舒玉叫她全名都沒好事。


  沈意眠一個激靈刹住腳步,緩緩回頭:“怎……怎麽了啊媽?”


  裴舒玉抱著手臂,用眼神指指窗台邊的沙發,“你給我過來。”


  沈意眠不明所以,一步一拖地走過去規規矩矩坐好,然後小心翼翼抬眸瞥母親一眼,小聲道:“怎麽了嘛……”


  裴舒玉居高臨下地冷嗤一聲:“你說怎麽了?”


  沈意眠想了想。


  剛剛洗澡之前裴舒玉還是好好的,她不就洗了個澡,也沒幹嘛啊!


  “我……洗澡洗太久了……?”


  她絞盡腦汁也隻能想到這個。


  “你少跟我裝傻啊!”


  裴舒玉眼神犀利地掃她一眼,“是我們家虧待你了還是怎麽的你要背著我們去兼職?你幾歲知不知道?網上那種招聘你也敢去?!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吧沈意眠?!你不怕被人賣了啊?”


  沈意眠腦子“轟”地一聲。


  隻覺得什麽東西此刻正無聲地崩塌著。


  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生怕被人知道的秘密,偏偏就在她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還是被捅了出來。


  她就是去洗了個澡而已,怎麽出來之後她的人生就變了呢!


  照理說,那件事隻要她不說,裴舒玉就絕對不可能知道。


  除非……


  她想到洗澡前聽到的那個電話。


  除非是顧忱告訴了她。


  肯定是顧忱告訴了她!

  除了他還能有誰啊?


  這個人!


  說好不說的,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太可惡了!


  她越想越氣,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麽搞定裴舒玉。


  辛歆還在旁邊,沈意眠不想當著她的麵道出這件事的原委。


  她隻能苦笑著跟裴舒玉解釋:“不是的媽……這件事有些誤會……我真的是有苦衷的……我那不是發現是酒吧之後也沒去嘛……我懸崖勒馬了呀……”


  裴舒玉神色一沉,“酒吧?什麽酒吧?”


  沈意眠:……


  救命啊!

  合著她不知道酒吧的事嗎?!


  那我剛剛說了什麽啊!


  “可以啊,你背著我的秘密還不少啊!”


  裴舒玉臉色更難看了。


  她深吸一口氣,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辛歆。


  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還是考試前夕。


  她隻能忍著脾氣咬牙道:“看在你馬上要考試的份上,我先不跟你計較。等回江臨我們再談這事,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說完,她狠狠瞪沈意眠一眼,拿起浴袍進了浴室。


  沈意眠慢慢癟起嘴巴。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越想越覺得顧忱那人討厭。


  虧她之前還覺得他是個好人。


  趁著裴舒玉去洗澡的功夫,她趕緊拿起手機,對辛歆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輕手輕腳地推門出去。


  她還記得之前她寄畫給他時在手機裏保存了他的名片,那個上麵應該有他的電話。


  她在相冊裏翻了一下,果然就找到了。


  事不宜遲,她馬上就撥了過去。


  響了幾聲後,那頭接起來。


  低沉厚重,確實是顧忱的聲音。


  聽到他的聲音,沈意眠一時竟犯了慫,滿腔的怒火不知從哪開始發泄。


  顧忱“喂”了幾聲沒有聽到回應,以為是什麽惡作劇的電話,剛準備掛斷,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少女奶凶奶凶的回應:“你……你怎麽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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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意眠:人美心善劃掉——(劃到一半)——算了,“人美”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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