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顧忱停下手裏的動作默了幾秒,回複:“知道了,請他進來。”
高泓掛了電話趕緊站起來,傾身朝顧鑫年做了個“請”的動作。
顧鑫年冷冷看他一眼,似乎很不滿他這個集團董事長來下級單位還要被通報。
進了總裁辦公室,地毯上七零八落的散著一些泡沫紙。
難得見顧忱辦公室裏竟有些淩亂,顧鑫年愣了一下:“這是幹什麽?”
“我買了點東西。”
顧忱走過去,示意顧鑫年到沙發那邊去坐。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顧忱開始沏茶。
“您怎麽來了?”
“你不回家吃飯,那我隻能來公司找你了。”
顧鑫年從包裏拿出一盒茶葉,“前幾天老唐送的,知道你喜歡茶,給你拿了一盒。”
顧忱淺笑著接過來,“不是我不回去,是最近工作太忙,實在沒時間。”
“是嗎?”
顧鑫年別有意味地看他一眼,“不是因為怪我?”
爐上的茶水開始沸騰,顧忱伸手拿起茶壺,給顧鑫年麵前的杯子裏倒上熱茶,淡聲道:“怎麽會。”
顧鑫年拿起茶杯,歎了口氣,“你啊,從小就是這樣,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
他喝了口茶,繼續道:“你別怪我,我知道這幾年你在建設這邊做得很好,現在不是說要趕你走,而是地產轉型這塊我很看好,陸北市場又大,我需要有能力又信得過的人來接手。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別人。你不要有什麽情緒。”
顧忱抬頭,波瀾不驚地問:“誰說我有情緒?”
顧鑫年頓了頓,放下茶杯神色稍斂:“那你南鐵的項目怎麽一直不交?”
顧忱扯了扯嘴角。
他還奇怪顧鑫年怎麽突然會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
南鐵的項目是顧氏建設這幾年在啃的一個大項目,花了他很多心血,眼看著就要談下來的時候,他就收到了調任陸北的消息。
這個項目規模很大,涉及到的細節特別繁瑣,光是整理資料就得需要很長時間,更何況還有後續的一些工作都沒有完成。要快速交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知道,自從他的調任狀下來之後,顧鈞那邊就一直盯著這個項目,生怕他留下個爛攤子。
“哥跟你說的?”
顧鑫年知道顧忱心思縝密,也不否認,隻道:“你也別怪你哥催,這個項目大家都很緊張,你這邊該放手的就放手,要以大局為重。”
“我知道。”
顧忱不徐不疾,“一切都是正常流程,您放心。”
他不反駁,也不解釋。
看上去聽話,卻總攢著一股韌勁。
顧鑫年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隻是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拍拍顧忱的手臂,“行,那我走了。”
送走顧鑫年,顧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短短十幾分鍾,他已經聽清了顧鑫年的弦外之音——
懂事些,別跟你哥搶。
說是哥哥,其實顧鈞也隻比他大了一歲。
九歲時,他跟著靳嫻來到顧家,這個幾乎跟他同齡的“哥哥”對他就一直很冷淡。
那時,靳嫻總勸他,說顧鈞母親早逝,他們又是後來人,要他多讓著顧鈞點。
兩年後,靳嫻生了顧廷,顧鑫年很高興,對這個小兒子格外疼愛。
從此,顧忱既要照顧弟弟,又要讓著哥哥。
顧家那些親戚們也說,作為“外人”,顧鑫年對他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要他懂得“感恩”。
久而久之,他習慣了把事情裝進心裏,大家也習慣了他的“懂事”。
沒有人再去關注,他到底要什麽。
顧忱收回思緒,將剛剛顧鑫年拿過來的那盒茶葉放進一旁的櫃子裏,回頭看到地上的泡沫紙,才想起來包裹還沒拆完。
他拿起刀繼續,又花了近十分鍾,才看到黑色畫筒終於露了出來。
取出畫後剛鬆口氣,一包用泡泡紙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又從畫筒中央掉了出來。
顧忱叉起腰看著那包東西。
滿眼無奈。
這到底是什麽?
套娃嗎?
他逐漸失去耐性,幹脆拿著刀往泡泡紙上用力一劃。
“嘩啦”一聲,一堆粉色糖果從包裝袋裏掉出來,劈裏啪啦撒了一地。
顧忱愣了一下。
彎腰仔細一看,全都是草莓軟糖。
他車上那種。
粉紅的包裝袋上印著卡通貓咪頭像。
正望著他笑。
他長籲一口氣,覺得有些荒誕地搖了搖頭,突然又笑了。
那丫頭是真的以為他舍不得吃,給他買這麽多,生怕他不夠。
他隨口的一句話,她卻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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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歆的報名費終於趕在開班之前交了過去。她問起時,沈意眠怕她不好想,隻說是找親戚借的錢。
其實從上次她就看出來,隻有她的畫賣出去,辛歆表麵沒說什麽,其實心裏應該有些不好受。
培訓班的課程時間排得滿滿當當,春節也隻放了三天假。
忙忙碌碌間,一晃眼就到了開學。
開學第一周,班主任就公布了英德中學和顧氏建設合作的“萌芽基金”項目,鼓勵班上經濟有困難的同學報名參加。
英德中學每個年級設有四個藝術特長班,是江臨招收藝術特長生最多的中學之一。
而“萌芽基金”就是顧氏建設和教育部針對藝術生學費高昂這個問題而發起的國家公益項目之一,早在去年就與英德中學接洽,終於趕在春節之前將項目細節定了下來。
為了保護學生們的自尊心,這次的報名都是采用匿名形式,由各班班主任私下聯係審核,全程都不會泄漏給其他無關人員。
因此辛歆報名這事,私下裏隻有沈意眠知道。
這次報名的學生很多,遠遠超出了當初項目組預計的人數。考慮到中高考在即,項目組最終決定將這一期的“萌芽基金”優先給予畢業班的學生。
名單定下來之後,顧氏建設宣傳部部長馬上將終稿發給總裁辦報批。
但顧忱這段時間一直忙於去陸北之前的交接工作,那封申請審核的郵件躺在他的郵箱裏,一直是未讀狀態。
宣傳部部長小心翼翼地去問總助高泓,高泓見顧忱忙得連飯都不能按時吃,隻能在電梯裏抽空問他:“顧總,那個「萌芽基金」項目名單下來了,宣傳部那邊等著批。您要是沒時間,我來處理?”
顧忱手上項目太多,一時不知道他說的哪件事,問他:“哪個項目?”
高泓跟著他走出電梯,“就是跟英德中學合作的那個幫扶公益項目,萌芽基金。”
聽見“英德中學”四個字,顧忱沉吟想了一會兒。
進入會議室前,他轉頭對高泓道:“打印出來給我,郵箱裏東西太多了。”
會議結束後,高泓將打印好的「萌芽基金第一期」項目執行書放到顧忱的桌上。
其實這是個很小的項目,按照以往,隻要他說一聲,顧忱就會讓他代為處理,這次也不知道為什麽,非要自己來看一眼。
顧忱拿起文件,直接翻到名單那頁。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好奇,他就是想看看,那上麵有沒有他預想中的名字。
為了確認他看了兩遍。
初三的學生有五名。
但就是沒有那個“沈意眠”。
“報名名單有嗎?”
顧忱突然問高泓。
高泓一愣,想起早些時候宣傳部那邊發來的某個文件裏似乎有,便趕緊道:“我馬上確認一下。”
他也是奇了怪了。
報名名單就更不重要了,也不知道顧總今天是怎麽了。
十分鍾之後,高泓將報名名單打印出來拿到顧忱辦公室。
顧忱正在打電話,隻瞥眼匆匆瀏覽了一遍。
還是沒有沈意眠。
也許是因為麵子。
也許兩千塊的確夠了。
顧忱掛了電話看著名單默了半晌,吩咐高泓把批複流程走完。
距離在陸北上任的時間越來越近,顧忱手頭上的交接工作隻剩下南鐵這個項目還在收尾。
清明過後,高泓開始給他收拾辦公室,將一些私人物品分類打包。
當初沈意眠寄過來的的兩幅畫,此時還原封不動的放在牆邊的櫃子裏。
那天之後,顧忱忙著工作上的事,無暇顧及,連框也沒裱,此時倒是方便了收納,省得再找專人搬運。
高泓不知道這畫的來頭,但能出現在顧忱辦公室裏的畫,據他估計肯定是價值不菲,沒有八位數起碼也有七位。
顧忱這人平時沒什麽喜好,唯獨中意觀星和收集藝術品。辦公室裏的畫除了靳嫻的作品,大多都是他從拍賣會上所得的名家作品。
這次搬家,顧忱嫌麻煩,也不準備全部帶到陸北去,剩下的,就當是送給顧鈞了。
高泓對藝術一竅不通,摸不準顧忱這方麵的偏好,於是謹慎地向他確認:“顧總,這兩幅畫要一起帶走嗎?”
顧忱百忙之中掀起眼簾朝高泓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旁邊那個黑色畫筒才反應了幾秒,說:“帶走吧。”
到了下午,高泓接了個電話,立刻就向顧忱匯報:“顧總,沈行長約到了。”
沈立是晉合銀行去年上任的行長,前段時間一直外派,顧忱這邊一直想約,時間上卻總是對不上。
這些年顧氏建設和晉合銀行的合作很多,幾乎百分之八十的項目都要通過晉合。
顧忱一直想和這位沈行長搭上線,為顧氏爭取一下更低的貸款利率。
這一約,幾乎是約了半年,現在他人要走了,人倒是約上了。
雖然他馬上要去陸北,到時江臨的事就跟他沒什麽關係了。但晉合銀行在全國都有網點,保不齊他以後還需要沈行長這個人脈。
況且他能在陸北待多久,會不會回來,這些都是未知數。
所以這個約,他還是得赴。
飯局定在周末,地點就在北城區的得月樓。
高泓特意訂了一個頂樓山景包間,位置僻靜,環境也雅致。
到了五點,裴舒玉還在房間裏化妝。
沈立在樓下已經等了一個小時,又不敢上樓催。
直到又過了十分鍾,他實在是坐不住了,一看到沈意眠從廚房出來,立刻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拉住她:“去催催你媽,都幾點了……”
沈意眠幽幽瞥他一眼:“我才不去呢,要去你自己去,我還小,還想多活幾年。”
沈立痛心疾首地指著她:“虧我平時對你這麽好,關鍵時刻一點也不知道幫幫你老爸。”
沈意眠將手裏的車厘子扔進嘴裏,不以為然地晃晃腦袋,“急什麽呀……媽弄完就下來了,你越催她越慢。”
兩人在樓下又坐了十分鍾,沈立眼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終於忍不住上樓,從臥室探進頭,言語間小心翼翼:“老婆……好了沒有啊……五點半了……”
裴舒玉被他突然的出現嚇了一跳,手一抖,口紅擦出了嘴唇範圍。
她回頭狠狠瞪沈立一眼:“催催催!這下好啦!我口紅塗歪了!”
沈立喉中一哽,無可奈何地擺擺手:“行行行,你慢慢化,大不了就是遲到嘛……”
裴舒玉斜他一眼,擦了擦唇邊的口紅印,又看看鏡子,終於站起身來,“好了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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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眠:怎麽感覺背上涼颼颼的……你手裏拿著啥?
顧忱:你的小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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