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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你不娶

  深秋的夜,仿佛浸了刺骨的寒。身著黑衣的男人靜靜站在紛紛墜落的枯葉裏,垂眸沉思著一些事情。他的臉上仍是帶著那副青黑色的麵具,無人知道此時此刻,他臉上作何表情。


  不一會兒,當他的身後響起腳步聲的時候,他頭都未回,隻用最平淡的語氣說了句:“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護他周全……”他語氣稍稍一頓,話裏突然添了幾分冷嘲和淒涼,“哪怕是要與讓你親生兒子生不如死的仇人討價還價,你也在所不惜。”


  他說著,慢慢擼起袖子來,咬著牙齒看了一眼自己形如枯屍般的手臂,那一根根森森白骨像是片刻間就灼痛了他的雙眸。他清楚的記得,當他在死亡的邊緣掙紮的時候,許浩哲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命人把他扔到了荒山野嶺。好在他命不該絕,留了一口氣墮骨成魔,隻是這樣的他,活的就像一具冰冷的屍體。


  “塵霖,”林楓喑啞著嗓音,走上前來喚了他一聲,他似是糾結了許久,才終於把那些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了口,“正因為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才不忍心看你每天都活在仇恨裏,這麽久以來,我們殺了那麽多人,我一直想知道,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心裏的恨平息下去……”他的眼中漸漸有淚光閃爍,悲涼和無助像是把他逼到了絕望的盡頭,“直到今日,我也許明白該怎麽做了,一切的錯,都在於我,我說過要替你下地獄的,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本就是要下地獄的人啊……塵霖,是阿爹對不起你……”


  最後的這句話,像一把利刃插在了黑衣男人的胸口上。走在這條黑暗無邊的複仇之路上那麽久,這是他第一次嚐到了心痛的滋味。


  聽著身後滴滴答答的血流聲,他緊緊攥著掌心,一步一步地慢慢向前走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直到聽到林楓應聲倒地的那一刹那,他才腳下忽地一頓,麵具下突然滑過一縷滾燙……


  半月後,初雪倏忽將落的時候,故影才慢慢轉醒。煞氣的反噬雖然傷及了她的心脈,但好在沒有讓她走火入魔。


  當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她身邊閉眼小憩的魏瀾。這些日子他明顯憔悴了許多,雙眼下方還泛著淡淡的青紫,此刻緊皺著眉頭,似乎睡得很不踏實。


  見他如此,故影大概能想的出他如何沒日沒夜的在她身邊照顧。於是,她不忍心吵醒他,隻靜靜地看了他許久後,才轉了眼眸,望向那扇雕花的窗欞。


  屋裏早早生了炭火,故影看著窗外悠悠飄落的雪花,總覺得似乎每一片都融化在了她的心裏。她想起世人常說,初雪的這一天,什麽都可以被原諒。也許,她是時候該放下過去,重新開始了。


  正這樣想著,耳邊突然響起一聲驚喜的呼喚:“阿影,你醒了!”


  魏瀾緊握著她的手,熟練的放在胸口暖了暖,一時高興的喋喋不休的:“你可算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還有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做……”


  故影沒有回話,隻直勾勾地看著他那雙明澈的眼睛,慢慢彎起了嘴角。


  魏瀾還在自顧自地說著:“你昏迷了半個多月,可嚇壞我了,不過我跟你說件高興的事,蕭之言死後,蕭洛向天下人伏了罪,並澄清了當年一事,也算是還了你父親故恒一個公道。”


  聽到這些話,故影的麵上並沒有任何喜悅之色,她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蕭之言……怎麽死的?”


  魏瀾一怔,似乎沒想到故影會問到蕭之言,不過他沒有遲疑,趕緊回道:“他中了許浩哲的毒,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他暴斃,但聽說他渾身潰爛,整個人化成了一攤血水。”


  故影麵無表情,沒人看得出她深埋在眼底的是一縷微不可察的哀傷還是釋懷,但最後,她還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就在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瞬間斂起嘴邊的笑,微微皺眉詢問魏瀾:“那半塊伏冥玨呢?那半塊伏冥玨現在在哪?”


  魏瀾抿了抿嘴唇,低下頭思慮片刻後,才回道:“蕭洛伏罪前,將他與唐芊慧的兒子公之於眾,他那兒子本身就是被故前輩的伏冥玨救活的,如今想要活命,也得依靠伏冥玨的力量,所以……我就自作主張……”


  他欲言又止,沒再往下說下去,隻抬眸看了故影一眼,一副生怕她責怪的表情。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把那半塊伏冥玨給了蕭洛的那個兒子。”


  故影語氣清淡的將魏瀾的未盡之言說了出來,她的嘴邊仍是帶著淺淺的笑意,沒有絲毫責怪他的意思。


  魏瀾似乎被故影的這份平靜嚇到了。他怔怔地看著她,下意識的把她的手攥的更緊了。


  他心想,哪怕蕭洛伏了罪,但他對靈霧山莊犯下的罪過將永遠不值得原諒,而故影一定恨透了蕭洛,又豈能接受自己將伏冥玨給了蕭洛的兒子。


  “阿影,你怪我的話,你就……”


  “我就怎樣?”故影見魏瀾麵露不安,淺笑著出聲打斷他,“我就打死你嗎?”


  魏瀾愣了一下,他這才確定故影根本沒有怪他。於是,他眨眨眼睛,摸了摸額頭道:“也……也不是不行,但你應該舍不得。”


  故影聽得好笑,有意逗他:“不,我舍得。”


  她的話音剛落,這時,魏瀾突然翻身上床,順勢在她的旁邊躺了下來,接著伸長胳膊,沒皮沒臉的一把摟住了她:“就算舍得,也得等我娶你過門之後,你再打死我。”


  故影一愣,歪著頭直視向他,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凝重,動了動嘴唇,囁嚅道:“你……你當真想好了,要娶我?”


  魏瀾不作遲疑,斬釘截鐵地說道:“當然想好了,這輩子,我魏瀾非你不娶。”


  “可是……”故影暗暗歎息一聲,跟著垂下眼眸,吞吞吐吐地小聲說道,“可是我現在的這個身體,曾經……曾經是寒筠的一個女奴,你也許不知道,鬼玉閣的女奴,但凡有點姿色的,都……”


  “阿影,”魏瀾喚她一聲,側臥著身子貼的她更加緊密了些,他的眼睛被爐火照的暖亮,點點柔情在火光裏繾綣,他看著她,語氣異常堅定,“我不管你的過去如何,我隻知道你是我魏瀾想要用盡餘生,一直陪著,保護著,愛著的那個人,我早就認定你是我的妻子了,所以啊,無論如何,我纏定你了。”


  聽到這些話,故影明明心悅而笑,可是眼睛卻偏偏不爭氣的流下淚來。她攥緊拳頭錘了魏瀾的肩膀一下,一時連哭帶笑地埋怨了一句:“你就是個狗皮膏藥。”


  魏瀾給她擦了擦眼淚,憨憨地笑道:“對啊,我就是狗皮膏藥,屬於阿影一個人的狗皮膏藥。”


  幾日後,日暮下的江陵,許久都沒有像今日這般喜慶。大紅的燈籠裝飾了長街十裏,歡快的鑼鼓聲響徹雲霄。


  但是誰也沒想到,在這麽喜慶的日子裏,新郎魏瀾一杯酒都沒下肚,就跟宋家的少主宋子俊打了起來。


  當故影穿著一身鮮豔的喜服,急匆匆的和魏憶含趕到前堂的時候,眼見魏瀾雖是被兩個魏家弟子強行架著胳膊,但仍是氣勢洶洶的朝著那廂鼻青臉腫的宋子俊踢著腿。


  “宋子俊!你小子做夢呢吧!居然想娶我姐?!”


  聽到魏瀾這樣說,魏憶含當即怔了一下。


  她不想,宋家居然向他們魏家提親?隻是她比起宋子俊來年長兩歲,從小到大,宋子俊喊她姐姐慣了,現在他突然提親,實在有些叫人匪夷所思。


  一旁的故影倒是不驚訝,她淡淡看了一眼抱著腦袋站在角落裏的宋子俊,又看了看宋記慎那張黑漆漆的臉,以及魏安那副不清不楚的表情,便多少明白了一些事情。


  前不久,魏瀾剛與她說了宋家的事情。宋家長女宋雪在蕭家敗落後,獨自一人遊曆人間去了,而宋雨自從沒了靈力後,心神也不大清醒,一直渾渾噩噩,有時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


  宋家眼看也要在十二仙宗裏地位不穩,宋記慎隻能把光耀門楣的唯一希望寄托在了宋子俊的身上。但是宋子俊自家琴藝道法學得再好,卻是出了名的不懂持家的爛泥。所以宋記慎才想著讓他娶魏憶含這麽一個勤儉持家又柳絮才高的女子為妻,好幫他將來繼承宋家宗主之位。


  隻是宋記慎沒想到,魏安還沒表明態度,這魏瀾就先冒了火。


  “宋子俊!你要是敢娶我姐!我就閹了你!”


  那邊的宋子俊聽到這話,瞬間嚇得直搖頭:“不娶了,不娶了!魏兄,我不娶了!”


  見他如此識相,魏瀾這才按捺住心裏翻湧的怒火,卻不想,他剛舒了一口氣,突然就聽到姐姐魏憶含說了句:“我願意嫁。”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而魏瀾最是驚詫,他皺了眉,欲要出聲說什麽,卻被魏憶含搶先說道:“阿瀾,今天是你和阿影大婚的日子,我的事等以後再說吧……”她回頭望了望外麵的天色,笑著道,“時辰馬上就到了,可別耽誤了,大家都準備準備吧!”


  她的話音落下,其他人紛紛附和著落座,魏府的家丁丫鬟也再次忙碌了起來。隻有魏瀾仍是氣呼呼的瞪著宋子俊不放。


  直到過了一會兒,周岷和許浩哲前來賀喜的時候,他才收回思緒,轉而朝著這倆人走了過去。


  說實話,這兩個人,他哪一個都看不順眼,不覺板著臉禮貌性的拱了拱手後,便想著不再理會。


  隻是這時候,周岷突然命人捧了一個紫金匣子上前,慢慢開口道:“這串紅玉瓔珞,是不久前,一位得道仙人送給在下的,現在我把它贈予少夫人,還望魏少主務必替在下親手交給少夫人。”


  這種要求其實並沒有不妥之處,可魏瀾總感覺這周岷的神色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怪在何處。但是既然對方都這樣開口了,更何況周岷現在又是宗主,他不便推辭,就命下人將木匣送去了他和故影的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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