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一覺醒來七點十分,外麵早已是豔陽高照,酒店房間卻絲毫不受影響,光線被三層窗簾擋了個結實。


  衛小遲前一秒還睡得好好的,下一秒似乎受到某種召喚,猛地從床上彈起。


  撈過一旁的手機,眯眼一看。


  好家夥!

  衛小遲手忙腳亂地找衣服穿,動作太大扯到傷口,他扭曲著臉‘嘶’了一聲。


  另一張床上,被子下麵鼓囊囊的,人還睡,而且還睡得挺好,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衛小遲套上衣服,剛下床就被床尾墊絆了一腳。


  床尾墊是壓在被子上,起裝飾的作用,衛小遲昨晚嫌它限製自己活動,把它團起來放到了床邊,不知道怎麽掉地上了。


  衛小遲抱起那團布,隨手扔到了床上,走去叫薑湛起床。


  薑湛蒙著腦袋,蜷在被子裏,手腳什麽都沒露出來,衛小遲站在床邊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快遲到了,醒醒。”


  “七點十分了,再不醒第一節課趕不上了。”


  衛小遲叫了兩遍,被子裏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心裏著急,上學這麽多年還沒遲到過,但這位alpha大神就是不醒。


  “薑湛。”隔著被子衛小遲輕輕推了他一下。


  人沒動也沒反應。


  “醒醒,真的要遲到了。”衛小遲壯著膽子用力推了推。


  那團東西終於動了,被角掀開一條縫,從裏麵探出一顆腦袋,頭發翹著毛邊,一雙眼睛黑沉沉,臉臭的跟誰欠他百八十萬。


  “嗨。”衛小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起床了。”


  薑湛起床氣很大,一臉‘嗨你媽’的表情,縮回被子繼續睡。


  這下衛小遲顧不上他了,早八點上第一節課,再拖下去真就遲到了。


  衛小遲衝進洗手間,抓緊時間洗臉刷牙,順帶上了個廁所。


  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左臉倒是沒那麽腫了,不過滲人的淤青還是沒消下來,正常走路腹部不疼,速度稍微快一點就不舒服。


  衛小遲在洗手間一陣兵荒馬亂,好不容易拾掇好自己,薑湛也起來了。


  alpha坐在床上盯著房間鴿子灰的窗簾,雙眼無神,表情放空,感覺給他串佛珠,他能立刻斬斷三千煩惱,遁入空門。


  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的人生三問。


  衛小遲一出來就看見這麽幅畫麵,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


  餘光瞥見站洗手間門邊的衛小遲,薑湛渙散的神情有了一絲波動,扭頭問,“幾點了?”


  嗓音有點啞,右臉還有道被角壓出來的痕跡,看起來傻帥傻帥的。


  衛小遲趕緊看了一眼手機,老實匯報,“七點十八。”


  “七點十八?”薑湛暗啞地重複了一遍,有點困惑,有點茫然。


  反應過來後,手指在亂糟糟的頭發裏抓了一把,薑湛由衷地罵了一句,“艸。”


  一把掀開被子,薑湛邊穿衣服,邊問責衛小遲,“怎麽不早點叫我?這他媽都要遲到了。”


  衛小遲沒敢吱聲。


  薑湛這是典型的事後悔,這種時候他是不講道理的。


  Alpha雷厲風行,穿衣、洗臉、刷牙統共用了六分鍾,比衛小遲還少一分鍾。


  唯一花費時間的是他那頭發,跟個鬃毛獅子似的,長短絕對不符合二中的校規,前幾天魏民征罰他站牆根,就是因為這頭過耳的秀發。


  現在是真‘秀’了,怎麽梳都毛咋咋的。


  沒那麽多時間讓薑湛洗個澡,吹個造型,有點偶像包袱的校霸臉陰沉得能擠出水。


  昨晚洗完澡出來,發現衛小遲睡著了,薑湛也就沒吹頭發,才導致了今天的悲劇。


  無奈薑湛把劉海薅上去,在頭頂綁個小揪揪。


  但頭發它有自己的想法,薑湛把那些翹邊的,有想法的頭發捆一塊後,人家並不想擰成一股,變成一朵向日葵式的小揪揪,在校霸腦袋頂大喇喇地開著花。


  薑湛暴躁的差點掀了盥盆,“艸。”


  眼看就要遲到,衛小遲不得不大著膽子在老虎頭上捋毛。


  打開水龍頭,衛小遲掬了一捧水,打濕了薑湛的頭發,強行讓那些個性的頭發團結友愛。


  “行了嗎?”衛小遲眼巴巴看著薑湛,“我們走吧。”要遲到了。


  薑湛踢了一腳浴缸,黑著臉轉身走出洗手間,衛小遲趕忙跟上。
-

  緊趕慢趕,在第一節上課鈴聲前,衛小遲準時坐進了教室。


  剛才跑的有點急出岔氣了,腹部本來就疼,現在是疼上加疼,衛小遲蔫嗒嗒地窩了大半節課才緩過來。


  衛小遲雖然在第二排,但仍舊看不清黑板,眯了一上午的眼,最後一節課眼睛又酸又澀。


  挨到上午放學,衛小遲沒著急去食堂打飯,去方治信堵他的那地兒找自己的眼鏡。


  鏡片是樹脂的,這種材質輕易摔不壞,要是能找到就不用重新買,換個眼鏡框又能剩下一大筆錢。


  衛小遲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連個鏡框碎片都沒看見,更別說鏡片了。


  衛小遲有點失望,揉了揉脹痛的眼睛,歎了口氣。
-

  在食堂打了一份米飯,一份西紅柿炒雞蛋,衛小遲端著餐盤找空桌。


  掃視了一圈,衛小遲在角落看到個沒人坐的地方,趕忙過去占座,生怕晚去一步就要跟陌生人拚桌。


  早上沒吃飯,衛小遲餓的貼胸貼後背,他有低血糖的毛病,一餓就容易眼暈。


  那個空座位置比較靠後,衛小遲途經食堂中心區域時,在一片烏壓壓的腦袋中,看見了一顆與眾不同的腦袋——頭頂有小揪揪。


  二中食堂有便宜實惠的大鍋菜,也有精致價高的小炒,有錢的弟子都會選擇在三區打飯。


  薑湛的挑食衛小遲昨晚見識過,精致小炒他都不稀得,麵色不虞地扒拉著餐盤,一副沒食欲的樣子。


  衛小遲有點羨慕,這麽挑食還能長這麽高,果然是基因好。


  隻看了一眼,衛小遲就收回了視線。


  衛小遲自知跟薑湛不是一路人,也沒想通過這次事跟校霸攀交情,他救過薑湛一次,對方也救過他,兩清。


  沒跟薑湛打招呼,衛小遲低著頭飛快走過他,坐到自己心儀的空桌上,將西紅柿雞蛋拌進米飯裏。


  幹飯人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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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立夏,學校沒改點,中午隻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衛小遲吃完飯就回了教室。


  消炎藥一天三頓,衛小遲灌了一大口水,將兩粒藥順進了胃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臉上有傷,衛小遲發現張明陽今天時不時就瞄他一眼,上午就這個德行。


  衛小遲擰上保暖瓶蓋,放書桌上重重一放,氣勢十足,“看什麽看?”


  張明陽眼神閃爍,嘴上卻不饒人,“看傻逼挨了打。”


  衛小遲怒火攻心,“你才傻逼。”


  “沒你傻逼。”


  “傻逼才會看誰都是傻逼。”


  “所以你才是傻逼。”


  他倆就誰是傻逼這個問題吵了兩三分鍾,直到後排座的許揚從手臂裏抬起頭罵了一句‘哪個傻逼嗡嗡呢’,衛小遲、張明陽齊齊埋下頭,不吭聲了。


  他們這些書呆子向來是動嘴不動手,不像薑湛、許揚之流,能動手絕不嗶嗶。


  下午四節課衛小遲又是個睜眼瞎,黑板上的字模看得模糊糊,偶爾偷看張明陽的筆記,對方跟護崽的鐵公雞似的,居然還擋手捂著。


  現在他們學高三的課程,一節課都不能拉下,衛小遲隻能舉手跟老師申請坐第一排過道。


  一放學衛小遲迫不及待蹬著自行車,去眼鏡店配副新眼鏡。


  驗光師測出他兩個眼鏡各自又漲了一百度。


  這副眼鏡是衛小遲高一配的,不到兩年時間居然漲了一百,衛小遲煩躁地抓了抓鼻梁。


  測完度數,驗光師讓他選價位,衛小遲選了個最低檔。


  五百多度的眼鏡片厚了不少,架在鼻梁上能直觀感受到分量,衛小遲不習慣地向上推了推鏡框。


  A市物價高,雖然衛小遲要的最便宜那檔,但眼鏡店還是要了他八百五十塊大洋。


  他賺了一百五的中間價,不過這是建立在薑湛替他墊了醫藥費的前提下。


  這頓打挨得也不算虧,為他賺了一百五,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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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臉上有傷,衛小遲不敢回去的太早,給方媛打電話說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飯。


  衛小遲買了兩個包子,然後找了個KFC,叼著包子寫作業。


  一直磨蹭到晚上九點,衛小遲才回了家,客廳沒亮燈,方媛在雙胞胎那屋哄兩個孩子睡覺,聽見開門聲從房間出來了。


  衛小遲借著換鞋低頭跟方媛聊了幾句,沒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青紫,回到自己屋才鬆了口氣。


  臉上的青紫一時半刻也下不去,衛小遲準備繼續瞞下去,第二天天沒亮,他披星戴月離家趕去了學校。


  中途繞了兩條街,去那家讓校霸胃不舒服的包子鋪買了早餐。


  低血糖的人容易餓,一頓都不能少吃,昨天要不是還有兩條巧克力,他上午非得暈過去。


  昨晚許揚的作業又是衛小遲寫的,早讀對方‘賞’了他半盒巧克力,衛小遲摸進書兜,趁張明陽這貨不注意偷吃了一顆。


  他剛數了數,裏麵有十四顆硬幣大小的巧克力,這筆生意做的有點虧,寫一堆作業隻這麽點報酬。


  不過許揚比初中那些同學講武德多了,起碼人沒白嫖他。


  班裏另外兩個不好好學習的,見衛小遲天天幫許揚寫作業也動了不良心思。


  中午放學兩個人湊過來,其中一個架住了衛小遲的胳膊,“學霸,中午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衛小遲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另一個笑著說,“當然我們可以邊吃飯,邊談一筆生意,放心肯定不會讓你虧本的。”


  生意?衛小遲DNA動了動,但仍舊保持著戒備。


  “食堂第三區的小炒,你隨便點,我倆請客。”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人搭在衛小遲脖子,一人拐著他胳膊,半拉半勸帶他去了食堂。


  路上倆人一直套近乎,衛小遲聽他倆的意思是要花錢請他寫作業,這才放下了警惕。


  但倆人摟太緊了,尤其是脖子上那條手臂,作為一氣血虛弱的白斬雞,衛小遲表示有點難受。


  走到食堂門口,一隻大手從衛小遲身後探出,剝開他脖子上那條手臂。


  摟著衛小遲脖子那人手腕立刻多了一道青痕,剛要開罵,扭頭一看,臉嚇得刷白。


  “薑,薑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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