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等方治信帶著他的狗子跟小弟跑了,衛小遲才敢原路返回小巷。
他站在巷口,探頭探腦的樣子實在狗祟。
alpha的眉眼塗抹了一片陰影,漆黑的目光桀驁冷戾,麵頰青紫,破皮的嘴叼著一根煙。
還,挺有美感。
然,玫瑰雖香卻紮人,所以衛小遲不為眼前的美色所迷惑。
“還沒挨揍夠是吧?”薑湛眼刀橫來,戾氣叢生。
“剛才是我牽走了那條哈士奇。”衛小遲忙說,“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薑湛又看了一眼衛小遲,沒什麽波瀾地‘哦’了聲,“原來是你。”
衛小遲也不知道薑湛有沒有認出他,挪動腳步慢吞吞朝他走去。
衛小遲納悶薑湛嘴裏的煙怎麽一直沒點,走近才發現那是根香煙糖。
薑湛咬著煙屁股正在嚼,那糖似乎有點粘牙,他臭著一臉,上麵寫滿了嫌棄,最後吐了出來。
衛小遲:……
薑湛突然說,“剛才謝了。”
衛小遲沒想到校霸還挺有禮貌,慌忙擺手表示不用謝。
薑湛跨步上前兩步,站定在衛小遲麵前,曲下身體,漆黑的眼眸猶如獸瞳,閃爍著冷腥的光。
“今天的事不許告訴別人。”
這話含著威脅,衛小遲哪敢不答應,點頭如搗蒜,眼鏡托在鼻梁上跟著滑來滑去,看起來又呆又傻。
薑湛看他上道,支起身體正準備走,衛小遲顫巍巍叫住他——
“那個。”
薑湛看向他,“還有什麽事?”
衛小遲問,“你還記得我嗎?”
薑湛英氣的眉峰上挑,一臉‘你哪位’的表情,賴賬可謂是賴的理直氣壯。
衛小遲好不容易製造出‘挾恩圖報’的機會,這次肯定不能讓他賴掉。
“上上周二,你攔住我自行車說要借我五十打車,你記得吧?”他忐忑地看著薑湛,生怕對方說不記得。
所幸薑湛還沒這麽不要臉,看了衛小遲兩眼,恍然大悟,“是你,戴眼鏡的,我記得。”
薑湛有輕微的臉盲症,記人全靠身體特征,他掏出手機,“五十是吧?”
衛小遲心又提了起來,忙道:“不是五十,你借了我五十,但我給了你一百七六。”
薑湛沒所謂,隻說了一句,“微信。”
衛小遲反應了一下,才知道薑湛的意思是要微信轉給他,趕忙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他很少玩手機,微信支付寶也沒綁定銀行卡,甚至沒網購過,平時買東西都是現金。
因為衛小遲覺得網上支付會喪失金額概念,很容易陷入消費陷阱,現金能讓他減少購物欲望。
衛小遲鼓搗了一會兒,在薑湛不耐煩前找出二維碼。
薑湛掃了一下沒成功,撩起眼皮看向衛小遲的二維碼,“收付款。”
“啊?”
薑湛口氣不耐煩,“收付款二維碼。”
衛小遲業務不熟練,沒太明白薑湛的意思,但不敢明目張膽問,低頭小聲說,“這……這不就是二維碼嗎?”
“蠢貨,你這是微信名片,不是收貨款二維碼。”
薑湛嫌衛小遲墨跡,一把奪過他的手機,點了半天手機愣是沒有任何反應。
薑湛暴躁地點點點點,“怎麽不動?他媽的。”
衛小遲被他吼的縮了縮脖子,“可能是卡了。”
他這手機是衛東建淘汰下來的,新上市時也就一千多點,衛東建用了三年多,方媛給他買了個新的,這部才到了衛小遲手裏。
手機對衛小遲的用途就是接打電話,看看微信群老師發的消息。
他不玩遊戲,也沒時間沉溺遊戲,對手機配置要求也沒那麽高。
薑湛凶煞地瞪了一眼衛小遲。
衛小遲低下頭,其實他心裏比薑湛還著急,好不容易對方肯還錢了,誰知道手機這麽不爭氣,偏偏在這個時候卡了。
薑湛黑著臉加了衛小遲微信,“發紅包給你。”
衛小遲探出腦袋,瞅了瞅薑湛的手機,“你發了嗎?”
薑湛把手機扔給衛小遲,沒好氣道:“你不同意好友申請,我他媽給誰發?”
衛小遲雙手抱著發燙的手機,心裏拚命祈禱手機祖宗顯靈,趕緊退出現在的頁麵,讓他成功加上薑湛。
薑湛顯然沒那個時間,更沒那個耐性等著衛小遲的手機顯靈,邁著優越的大長腿走出了小巷。
衛小遲捧著手機祖宗,薑湛走哪兒他跟哪兒。
薑湛麵色不虞,剮了眼亦步亦趨的衛小遲,正要說話就聽見一聲驚呼。
“哎,好了,好了。”
衛小遲幾乎要喜極而泣,火速同意了薑湛的好友申請,然後眼巴巴望著他,等他給自己發紅包。
那眼神跟小狗討食似的,要不是眼鏡片擋著,薑湛都要懷疑他能從眼睛裏擠出兩顆星星出來。
這殷切的眼神,薑湛都要誤會自己欠他百八十萬了。
古怪地瞅了衛小遲一會兒,薑湛大筆一揮,給衛小遲轉了五百。
衛小遲愣了,看看金額,抬頭又看看薑湛。
“今天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薑湛壓低眼眸,再次警告衛小遲。
敢情多出來的錢是封口費,衛小遲心安理得收了,用力點頭,“我絕不說。”
薑湛滿意了,“現在我們兩清了,別再跟著我。”
衛小遲特別喜歡他這句‘我們兩清了’,這不僅意味著他的討債之路終結,還意味著薑湛不會把多給的錢要回去。
畢竟兩清了嘛,誰也不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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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現在躺著五百塊巨款,其中三百是他不勞而獲的,可以說是天上掉餡餅。
當然也可以說薑湛給的精神補償,畢竟這段時間為了討債,他死了不少腦細胞,也消瘦憔悴很多。
衛小遲想著周六日去奶茶店打工的時候,用微信五百換五張實實在在的紅鈔票,然後存進銀行。
衛小遲思想保守,始終覺得錢不放在銀行不安全。
晚上衛小遲終於睡了幾天以來第一個安穩好覺,第二天醒來覺得神清氣爽,精神抖擻,連帶著看張明陽、許揚之流都順眼了不少。
事實證明,人呐不能太嘚瑟,容易招來災禍。
今天周二衛小遲做完值日,從學校出來就被方治信堵了。
方治信哥倆好似的胳膊架在他脖子上,臉上笑盈盈,“好久不見老同學,我們去安靜的地方敘敘舊。”
他嘴上客氣,動作卻不含糊。
創傷後應激障礙讓衛小遲雙腿軟的跟下鍋的麵條似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他被對方連拖帶拽一處沒人的地方。
方治信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跟了兩個臉上掛彩,染著黃毛的少年。
周圍沒人後,方治信暴露了本來麵目,一把薅住了衛小遲的頭發。
“昨天晚上是你吧?”方治信眼神發狠,“你以為我沒看清你的臉,就認不出你的聲音了?”
衛小遲頭皮火辣辣的,胡亂掙紮的時候,膝窩被身後那個黃毛踹了一腳,狼狽跪到了地上。
“看我挨打是不是很高興?是不是?”方治信在衛小遲心窩踹了一腳。
衛小遲疼的立刻蜷成了蝦,他一手捂著腦袋,一手護著腰腹脆弱的地方,低聲說,“沒,沒有。”
“沒有?”方治信抓著他的頭發往地上懟,“不是你把狗支走的?怎麽,怕我放狗咬薑湛?”
衛小遲的臉被摁在地麵,地上有很多細沙,顴骨被蹭破了皮,頭發也被方治信扯下一大把。
他顫著聲求饒,“放了我吧,對不起,放了我吧。”
衛小遲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歪七扭八,黃毛又從身後踹了他一腳,眼鏡順勢甩了出去,鏡框被方治信一腳踩壞。
衛小遲四百多度的近視,摘下眼鏡五米開外雌雄難辨。
“放了你?想得美,今天這事不能善了。”方治信讓黃毛從身後架住衛小遲的胳膊。
衛小遲動彈不得,徹底慌了,嗓音發虛,“你要幹什麽?”
方治信抬腳踩到了衛小遲的肩上,冷笑著掏出手機。
衛小遲以為他要拍自己的果照,嚇的奮力掙紮。
其中一個黃毛給了衛小遲一拳,“媽的,老實點。”
拳頭擦過鼻梁,衛小遲鼻管一熱,淌下幾滴血。
這個時候他也不顧上疼,整個人像被逼瘋的精神病患者,脖頸凸起幾根暴筋,眼眶拉著血絲,歇斯底裏地嘶吼,‘放開我’。
衛小遲恐懼到了極點。
他怕方治信扒光他的衣服,拍那些下流的照片,發給所有認識他的人,那他的人生就毀了。
衛小遲初中拚命學習,就是想擺脫方治信這些人。
他想好好的活下去,考上一所好大學,憑著亮眼的文憑得到份體麵的工作,如果有可能再找個文靜的妻子,生個乖一點的孩子。
衛小遲真怕方治信把他的人生毀了,他已經毀了他的初中生活。
“放開我。”
衛小遲揮著雙臂,蹬著腿,不斷挺動身體。
眼看就要摁不住衛小遲了,黃毛掄拳又要打,方治信攔住他,“別真打出事,到時候要蹲看守所的。”
話剛說完,下腹被衛小遲胡亂掙紮時踢了一腳。
方治信疼的頓時說不出話,臉色鐵青,給了衛小遲兩巴掌。
“你他媽喊什麽喊什麽?”弄得跟強-奸似的,方治信就想拍一段衛小遲挨打的視頻給薑湛。
他們揍不過薑湛,打他小弟惡心他一下罷了。
衛小遲什麽都聽不見,陷入了‘未來被毀’的巨大恐慌中,身體潛能都被激發了出來,方治信他們三個竟然摁不住衛小遲一個。
也不知道衛小遲從哪兒借來的神力,掙脫了方治信他們,踉蹌著跑了出去。
他跑的太急,因為太害怕五感封閉,沒看見後麵行駛過來的貨車。
直到耳邊響起尖銳的車笛聲,衛小遲才如夢初醒,但大腦一片空白,雙腿跟釘在原地似的,動也動不了。
電光石火間,一隻手扣住衛小遲的衣領,往後猛然一拽,將他帶回了人行道。
衛小遲身體僵硬,脖子一寸寸轉動,然後撞進了一雙漆黑倨傲的眼眸。
對方像是剛從運動場出來,冷白的皮膚暈著透亮的緋紅,半潮濕的頭發毛著邊,有種桀驁不馴的野性。
確定這人不是方治信,衛小遲終於忍不住崩潰情緒,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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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湛:哪個畜生惹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