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衛小遲沒想到在這兒居然能碰上薑湛,心情一下子複雜起來。
韓子央跟薑湛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今天也不例外,韓子央站在薑湛不遠處,耳邊夾著一部手機,眼睛環顧四周,擰眉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麽。
與此同時,衛小遲耳邊傳來聲音,“怎麽不說話了?”
很不巧,韓子央的口型也是那句‘怎麽不說話了’。
我敲!
衛小遲瞳孔地震,在韓子央的視線即將掃過來時,他慌忙背過了身子。
薑湛這個狗東西,有錢喝涼飲,沒錢還債!
要不是職業素養不允許,他真想往薑湛那杯飲料裏吐口水。
衛小遲心裏罵著,嘴上卻十分客氣,“我已經看見你了,你是穿著套紅色的籃球運動服嗎?”
上學期韓子央學櫻木花道漂了一頭紅毛,被魏民征薅住脖領子,在校門口剃成了禿瓢。
今天他穿著櫻木花道同款十號籃球服,腳上蹬著同色係的運動係,騷氣得很。
“對。”韓子央大爺似的,“趕快送過來,我這兒都等多長時間了。”
說完就掛了。
衛小遲偷偷朝薑湛瞟了一眼——他已經從球場下來了,躍過休息區,手撐在欄杆上,長腿一跨,翻出了欄杆,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衛小遲盯著薑湛的背影,滿臉幽怨,猶如貞子附體。
怕送遲了韓子央會給奶茶店差評,衛小遲收回目光,伸手壓了壓帽簷。
為了不讓韓子央認出他,衛小遲將自己的眼鏡摘了放進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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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央滿身熱汗,也想跟著薑湛去洗把臉,奈何他還得在這兒等涼飲。
“您好,您是訂了八杯飲料吧?”衛小遲低著腦袋,故意壓著聲線,甕聲甕氣地問。
韓子央‘嗯’了一聲,接過涼飲。
見飲料送過來了,一群人圍過來,嘴裏喊著‘謝韓粑粑投喂’,熟練地瓜分涼飲。
“我點的是椰果。”
“我那杯是原味奶茶。”
“臥槽,這是誰的全家福,也不怕噎?”
韓子央擠進包圍圈,嚷嚷道:“檸檬水是湛哥的,你們的爪子別老摸他那杯,印上手印了,湛哥該發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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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小遲沒戴眼鏡,也不敢抬頭瞧這些人,不知道誰是誰。
不過他偏見的覺得,會跟校霸玩一起的隻會是不良學生,就如同書呆子也隻會跟書呆子抱團。
趁著韓子央這個門神被涼飲絆住了腳,衛小遲賊心不死的去洗手間找薑湛。
體工廣場是衛小遲回家的必經之路,但建成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
衛小遲按照指示圖標找過去的時候,薑湛正站在門口。
合身的鐵灰色休閑服勾勒出alpha結實勁瘦的腰身,他似乎剛洗了臉,額前的頭發已經濕透了,水珠洇濕那對斜飛入鬢的淩冽長眉,黑沉沉的眼睛跟一隻流浪狗大眼瞪小眼。
那隻狗,棕色皮毛,兩耳半垂,眼睛水潤漆黑,四條腿又短又茸,勉強隻到alpha小腿。
一人一狗對視了十幾秒,氣氛十分詭異。
薑湛死死擰著眉,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得衛小遲滿頭問號。
不等他深究薑湛跟這隻小奶狗的關係,褲兜裏的手機震了起來,衛小遲拿出手機。
是周芸的電話,衛小遲連忙接通。
周芸問,“小遲,奶茶送過去了嗎?”
衛小遲有些心虛,“送過去了。”
“那就好。”周芸明顯鬆一口氣,接著又問,“他沒嫌我們慢吧?有沒有說什麽?”
客流高峰剛過去,陸凡凡拎著涼皮聽見周芸的話,好奇地插了一句,“這單子誰訂的,怎麽讓咱們送?芸姐,你朋友啊?”
周芸笑著說,“我朋友哪有這麽大的麵子?這小祖宗是老板的兒子。”
衛小遲腦子嗡的一聲巨雷轟響,周芸那句‘這小祖宗是老板的兒子’,在他腦子裏滾動播放了三遍。
茶色茶藝是近幾年興起的網紅奶茶店,主攻一線城市,全國大概有三、四十家門店。
韓子央居然是這家奶茶店的小太子!
周芸在電話裏叮囑了衛小遲幾句路上注意安全,才將電話掛了。
衛小遲仍舊處在衝擊中,拿著手機不知所措,他抬頭茫然地看著正前方的薑姓老賴。
薑哲還在和那隻小奶狗對峙,頗有種敵不動我不動的架勢。
衛小遲躊躇著不敢上前,身後響起韓子央的聲音,“湛哥。”
韓子央現在就是衛小遲的催命符,讓他的汗毛瞬間豎起。
奶茶店這份工作對衛小遲極其重要,暑假短期工好找,這種雙休日的日工僅此一份,丟了就徹底沒了。
想起上次韓子央在七班門口威脅他的話,衛小遲沒敢硬杠,貓腰夾著尾巴灰溜溜走了。
誰能想到他一普普通通的beta,要債之路是這樣曲折跌宕,債主的朋友居然是他老板的兒子。
世上有比這更操蛋的事嗎?
回到店裏又趕上客流高峰期,沒人顧上耷拉著眉毛,一臉喪氣的衛小遲。
回更衣室換上玩偶服,衛小遲出去繼續發傳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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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一天,晚上衛小遲寫作業一直寫到了十一點,不僅要寫自己的,還得換一種筆跡給班霸寫。
周一趕著早讀課的鈴聲,許揚踏進教室,直奔第二排的衛小遲而來。
衛小遲趕緊拿出練習冊,恭恭敬敬地遞了上去。
許揚嘴裏叼著豆漿吸管,隨意翻看了幾頁,“寫完了?”
“嗯。”衛小遲點點頭,對這事熟門熟路,“答案不都是全對的,正確率一半。”
許揚穩居全班倒數,給他寫作業正確率不能太高,否認容易被看出來。
“不錯。”許揚滿意地將練習冊扔回衛小遲課桌上,“業務水準沒下降,繼續保持。”
衛小遲扯了扯嘴角。
高中開學沒幾天,衛小遲就被許揚給訛上了,被逼著給他寫作業。
衛小遲早就習慣這種事了,初中他們班就有這樣的混子,以至於他現在能模仿四五種筆跡幫人代寫作業。
許揚的霸淩沒半年,就被班長發現了,從此以後他不再找衛小遲的麻煩。
“課代表收作業的時候,幫我一塊交了。”許揚從口袋掏出兩條巧克力甩給了衛小遲,“賞你的。”
說完領著單肩包回到了自己座位。
衛小遲沒什麽骨氣地將巧克力放進了桌兜裏,低頭繼續讀英語單詞。
一旁張明陽不屑地飄過來一句,“走狗。”
衛小遲也不慣他這個臭毛病,扭頭跟許揚告狀,“張明陽說我給你寫作業是走狗。”
張明陽的臉登時青了。
許揚剮了一眼張明陽,壓低的語氣暗含警告,“你少他媽多管閑事。”
張明陽慌忙低頭,避開許揚凶煞的目光,不敢再嗶嗶。
衛小遲從小就循規蹈矩,身上有很多‘好’學生的特質,除了格外聽老師話,還特別愛告狀。
尤其是在小學的時候,他不受其他同學喜歡就是因為太愛告狀,被罵是老師的走狗。
因為這事他還被揍了一頓,之後衛小遲就學聰明了。
很顯然,張明陽跟衛小遲是一模一樣的人,從小就是老師的小走狗,高分低能,除了告狀,也想不出其他解決手段。
跟衛小遲懸崖勒馬不同,張明陽把這條路走到黑了,經常跟班主任打些小報告,人緣比衛小遲差多了。
現在衛小遲忙著掙錢,沒時間當班主任的線人。
被班霸呲了一頓,張明陽肉眼可見的老實了。
衛小遲小心眼,忍不住擠兌,“你才走狗,一班的叛徒,老班的走狗。”
這要是擱小學,衛小遲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會罵出‘你是班主任走狗’這種話。
當年他是真覺得自己維護了班級的秩序,現在他……也是這麽覺得。
所以他能理解張明陽,隻是討厭張明陽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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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韓子央是他打工奶茶店的太子,衛小遲心情跌到了低穀,就像燒得猩紅的鐵器猛地被澆下一桶冰水,什麽熱忱都涼了。
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還是上天要膈應他,今天他頻頻撞見薑湛這個老賴。
大課間打水的時候,衛小遲在樓梯口撞上了一次,中午放學在食堂又來了一次偶遇。
下午物理課上,物理老師讓他去教務一樓拿打印試卷,七班正好上體育課,衛小遲路過操場一眼就看見了薑湛。
晚上放學回到家,衛小遲才發現自己沒帶英語練習冊,返回學校拿時,跟薑湛來了今天的第四次相遇。
以前他對這位校霸沒什麽印象,偶爾聽說他的消息,也都是打架的負-麵事跡。
雖然跟薑湛同校兩年,但衛小遲感覺自己沒怎麽在學校見過薑湛。
今天可倒好,隨隨便便就見了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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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霞紅的雲染紅了籃球場,幾個高大的少年在涼風中穿著露胳膊露腿的運動服。
薑湛跟韓子央是學校籃球隊的,下個月要代表二中跟其他學校比賽,所以每天放學會集訓一個小時。
alpha屈著膝,手裏運著籃球,修長的腕上戴著紅色護腕。
一滴熱汗從他額角淌下,綴在線條鋒利的下頜,燈柱在他挺直的鼻梁打出霜一樣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