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首告
蕭珩側身回望著蕭溢,驀然道,
“我們雖然沒有辦法立刻指認你害死了靖安侯,又險些在多年前差點害死太子,可隻要能立案,將你告去三司,我們自然有得是辦法讓滿朝文武將目光聚集在你身上,懷疑你。”
“比如說,你這些年在萬壽觀到底是清修還是做什麽……”
“比如說,餘若水到底是怎麽到餘家,又是怎麽進京,成為準安郡王妃,她在安郡王的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蕭溢深呼吸,負在身後的手不覺已垂了下來。
蕭珩步步緊逼,
“淑妃為何會供出你?大約你還不知道,淑妃已然知道安郡王並非她的親子……”
“你說,隻要這些供詞翻出去,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前清河王還能穩穩當當得下去嗎?”
蕭溢牙關處已鼓起。
“你莫要忘了,若是淑妃的供詞漏出去,最大的受害者是誰?皇帝那裏,可就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蕭珩對於他的話,充耳不聞,轉身繼續往外走去。
蕭溢怒喝一聲,暗處閃出好幾條人影,撲過去阻攔,蕭珩反身回擊,動靜一大,守在外頭的甲一立刻帶著人過來接應。
蕭溢站在原處,望著麵前對峙的兩方,咬緊了牙關。
“你若是想衝我動手,那可真是太好了。”
“原本,你到底是給與我血脈的人,大義滅親的我,心底到底還是有一絲的愧疚,不過現在,我不會怕外麵的人對我指指點點,說我不孝不悌。”
蕭珩負手,微抬下頜,麵色沉緩,“兄長的死,我幼時的傷,嶽父的死,以及那許許多多你手中的冤魂,這些仇,我都會報!”
“蕭珩,你敢!”
“我會跟全天下的人揭露你醜惡的嘴臉,讓頂著高級名聲的你最終跌落泥沼,永生永世都爬不上來。”
“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蕭珩聲若寒冰,深深地往了眼蕭溢,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蕭溢的人,麵麵相覷,最後去看蕭溢。
蕭溢寒臉,“胡說八道,本王怎麽可能一無所有?”
籌謀了這麽多年,他怎麽可能一無所有?
他望著前方,往前兩步,緩聲道,“傳少主。”
阿琅這邊,自蕭珩走後,等得實在心焦,索性帶著兩人商定好的計劃,去找明老大人。
這些日子,她一直神出鬼沒的,但因為一直有人跟著,故而明老大人夫婦也沒有過問。
他們都知道,阿琅到底和一般的閨閣女子不同,讓她整日裏的呆在閨閣裏,那不符合她的性子。
正巧,今日明老大人休沐在家,聽說阿琅來找,也是一頓,看了眼邊上的明老夫人,而後扭頭看向門外。
“琅琅。”明老大人笑容滿麵。
阿琅走到他們麵前,俯首行了個禮,“外祖父,外祖母。”
兩老微笑,讓她坐下,明老夫人催著下人上了茶點上來。
“用飯了不曾?今日不曾跟著阿珩那小子在外頭跑?”
明老大人這話帶著些調侃和揶揄。
阿琅有些心虛,這些日子,她確實滿腦子都是想要怎麽找出幕後之人,忽略了許多身邊的人與事。
她已經許久不曾陪兩位老人家用飯了,就連明鸞和明鳶兩個小姑娘來找她,也時常錯過。
阿琅收了心思,入堂坐下,看得出來兩位老人家見到她來很高興,不住地吩咐下麵的人張羅著吃喝,又著人去請明舅舅一家過來,說要一家人在一處用晚膳。
阿琅先請明老夫人坐下,然後道,
“外祖母恕罪。”
“我是有急事過來的,同舅舅一家用晚飯,還是容我過後再來。”
明老夫人斂容。
明老大人也是正襟危坐。
”看你這著急忙活的,究竟出了什麽事?”明老夫人揮退屋內的下人,隻留了一個貼身服侍的武婢。
阿琅拳頭緊攥著放在膝蓋上,深知這會必須把事情的原委都說出來。
她抬頭望向他們,說道,
“這些日子,我和阿珩一起,弄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包括父親當年真正的死因。”
“這件事到眼下,我已經不能不說。”
明老夫人驀然怔住。
明老大人卻是迅速抬起頭來。
阿琅將這段時間查到的事情,包括皇後娘娘傳來的淑妃那張供詞,對韓長風的懷疑,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明老大人老夫妻倆。
屋內的氣氛冷如凜冬。
明老大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起來,逆光立在窗下的他看起來就像是頭倉皇而愕然的猛獸。
那股無形的威壓,讓阿琅仿佛不認識這個親和可親的外祖父。
悲傷,憤怒,縈繞在他的周身。
“所以,他害死了你的父親,卻還在那裏假惺惺的說著兄弟情誼?”
他的聲音透著一種近乎尖銳刺耳的輕飄。
目光裏的怒火,讓他身上在沙場上沾染的那種血腥瞬間凝聚起來。
阿琅從未見過這樣的外祖父,就算是當事知道顧婉妤和顧老太太是孩子生母明惠雪的時候,也不曾像眼前這樣憤怒。
她也不自覺地站了起來,輕聲道,“外祖父……”
她的心有些發緊,看向明老夫人,明老夫人臉上也早已經變得雪白。
“這段時日,你都是在查這個嗎?”明老夫人顫聲問。
阿琅點點頭,“我和阿珩一起查,阿珩這會正在見蕭溢,不知結果如何。”
明老大人聞聲看過來,“他去見蕭溢能有什麽用?若是蕭溢如你們說的那樣,阿珩許會有危險……”
他說道這裏,忽然將手撐在窗邊,
“秦副將……”
“你即刻去燕王府,請燕王去清河王府,請見一下蕭溢……”
同時又叫了其他的親衛進來,吩咐他們去了好幾家人,諸如裕王府,淳安長公主府,並且,即刻寫了文書,印了印章,著人送到軍營裏。
命他們速度要快。
再有,就是宮中,蕭珩去見蕭溢,皇帝不知道,眼下也必須要讓他知道。
不僅要調動大營的兵馬,就是宮中,禁衛軍也必須準備好。
蕭珩見蕭溢,幾乎就等於和蕭溢撕破了臉皮,圖窮匕現,防止蕭溢狗急跳牆。
明老夫人從座位上走到窗邊,帶著風霜的手輕輕地蓋在抓著窗沿,明老大人的手,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你不應該暴怒,把你的暴怒先收起來,等到跟仇人問罪的那一刻再釋放出來。”
“眼下,我們要做的是應該怎麽處理好接下來的事情,不讓這動蕩影響到京都百姓。”
緊攥著拳頭瞪視著前方的明老大人周身怒意逐漸退散。
阿琅知道,兩位老人心中是何等的憤怒。
若是生父靖安侯沒有死,那麽,生母明惠雪也就不會死。
這會一家人必定享受著天倫之樂,不會白發人送黑發人。
隻是,暴怒的外祖父,始終記得要稟報一聲皇帝,說明他們君臣間的感情得宜。
她也能明白,為何當初跟著一同起事的人一致推舉陛下做那個位置,而不是蕭溢。
“阿珩臨去見蕭溢之前,曾說過,明日大朝會上,會直接出手控告。”
明老大人道,“上朝控告也隻時扯皮,還不如直接了當取他性命。”
“但我們終究需要有個由頭,沒有道理這麽衝上去殺人。”明老夫人不讚同地搖頭。
“太子中蠱的事情與他也有關係,還有,我懷疑皇後娘娘除去太子後,再無所出,和他也有莫大的關聯……”
“至於淑妃和安郡王的事情,還在斟酌,需要取得陛下的同意。”
畢竟那樣大的事情,頭頂綠油油的,若一旦昭告天下,哪怕這裏頭有隱情,到底淑妃是陛下的妃子。
“至於韓長風那裏,隻能是等他身份暴露,到時阿珩酌情探告蕭溢混淆皇室血脈意圖不軌,方為穩妥。”
明老夫人沉思,“蕭溢不見得會任由咱們作為。”
能夠蟄伏這麽多年,裝模作樣,楞是沒讓人發現,蕭溢的心機可見一斑。
“我們籌謀得再精細,也無論如何做不到算無遺策,不管怎樣,太子中蠱,娘娘的無子,借由這兩件事,逼迫他們不打自招。”
“沒錯。”明老大人點頭,“必須有理由才能行事,蕭溢謀殺皇室子嗣,就是我們的由頭!”
“而且,陛下也會支持我們的。”
祖孫三人商議了一會,阿琅心裏焦急蕭珩那邊的情形。
正想讓人去清河王府外頭查探一下,就聽見外頭接連幾撥人進來說,
“王爺過來了。”
阿琅立刻站了起來,出了屋子,迎到而門下,就見蕭珩在管家的引路下進了來。
她瞧見蕭珩臉上雖仍有不豫之色,但總的來說還算是正常的。
“吃飯沒有?餓不餓?”
蕭珩搖搖頭。
阿琅想了下,仍是讓管家的派人去廚下煮碗雞湯麵送到明老夫人的屋子裏。
蕭珩跟在身後進了屋,給明老大人夫妻倆見了禮,坐下後,聽了之前祖孫三人的商議,隨即說,
“還有,當初那個從燕郡升上來的知府,如今他是在禦史台任職吧?回頭你我再去一趟。”
“他當初敢當庭狀告韓老賊,若是將這之間的彎彎繞繞都同他說清楚,也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蕭珩的提議大家都很讚同。
這位禦史大人,還是不畏強權的,更何況,韓老賊就是蕭溢的一個臂膀,聽從的是蕭溢的指揮。
也就是說,當初韓老賊授意韓明珠用紫雲社套的那些錢,大部分都是落入到了蕭溢的手中。
這個時候,不管是之前的那些從龍的老人,還是後起的新秀,能夠爭取的,都要爭取一下。
蕭溢韜光養晦了這麽多年,按照餘若水臨死前招供的那些人家,他的布線網範圍不小的。
“那就先這樣吧。”蕭珩道,“阿琅,你先去歇著,明日早朝後,你也要早起,帶著江叔去宮中見皇後。”
原本阿琅早就要去宮中問詢皇後,關於子嗣的事情,無奈被其他的許多雜事給紛擾了。
眾人沒再贅言,明老大人和蕭珩還要就早朝時該如何的發難做一個計劃。
同時,他們還要去見燕王,裕王等,要發聲,就必須將蕭溢能夠一擊即中。
阿琅其實了無睡意,但想想接下來的事情,怎麽著也得逼著自己好好歇息會兒。
一夜時間,說起來長,其實也不過是一頓瞌睡而已。
阿琅迷迷糊糊睡了幾個時辰,醒來時,方三更,下床喝了杯水,又倒下,迷糊間,聽到外頭有動靜。
新來的丫鬟是明老夫人送來的,叫紅纓。
明家家生子,經過嚴格的訓練,才被送過來。
不僅僅是會照顧人,還會武藝,醫理也是略有所通。
明老夫人著實是怕了上次的事情。
原來是明老大人他們已經起身,整裝待發,就連蕭珩也來了。
阿琅披著衣裳出門,就見他穿著朝服,衣冠齊整,想來是回王府收拾停當才來的,身後跟著甲一等侍衛。
“和老大人一起,見了許多人,來龍去脈該說的都說了,有幾個沒有立刻給出態度。”
他們去見的人,自然是避開餘若水說出的那些人,隻是沒想到,裏麵有個沒給出態度的,竟然是承恩公!
皇後娘娘的兄長!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承恩公聽完這些之後並沒有如燕王,淳安駙馬等那樣吃驚,我總覺得他似有心事,就是不知道是什麽。”
阿琅聽聞後,也是蹙起眉頭,這確實有些古怪,承恩公,作為皇後的兄長,太子的舅舅,這可是為太子張目,有何好遲疑的呢?
忽爾,她想到餘若水進宮那天,可是承恩公夫人帶進去的。
為何餘若水連老清河王妃這個親姑姑都不去找,竟去找承恩公夫人?
除去她很清楚老清河王妃被下了禁止入宮的禁令,那就是承恩公夫人一定能帶她進宮見皇後娘娘!
那為何承恩公夫人要帶她進宮?僅僅因為她和餘若水的母親是手帕交?
她會不知道餘家的事情嗎?
更何況,承恩公夫人要進宮見皇後,還帶了一個年輕的姑娘,承恩公會不知道?
也就是說,承恩公夫人做的事情,是承恩公默許的。
她將心中的疑惑說與蕭珩聽,隨即道,“若是承恩公被收買了,那他會不會連夜派人去和你父親稟報?”
對於蕭溢,阿琅竟又是多了一分忌憚,甚至對今日朝會上的事情也多了一分思量。
“娘娘每日都會陪同陛下一同起身,你們去朝會,我就帶著江叔進宮去。”阿琅和明老夫人一起,將明老大人和蕭珩送出府。
站在台階上,和蕭珩話別。
蕭珩靜靜地看了她一眼,最後別過頭,轉過身去,翻身上馬。
阿琅目送著他們遠去,明老夫人也是神色肅穆,
“不論勝還是敗,總是撕破了那一層麵紗,往後,就是爭奪的開始。”
朝中幾家勳貴,素來關係和睦,一個是因為跟著皇帝起事,大家一同共進退,那是戰場上磨出來的情誼。
還有一個,當今陛下的性子,朝堂上雖有些鬼魅,不過到底沒掀起大的風浪。
這當中,燕王府,裕王府,靖安侯府,清河王府這幾家情誼更好,大家提到的勳貴武將,那都繞不過這幾家。
皇帝多年來,也是多虧了忠心的臂膀扶持,才能這麽快肅清朝堂。
可這突然之間,竟然爆出了老清河王多年前給太子下蠱的事情。
更讓人驚詫的是,首告竟然是現清河王蕭珩,附議的乃是燕王,裕王等幾個老牌的臣子。
這讓人如何能信?如何能不吃驚?
有與這幾家相互交好的官員,想到那在萬壽觀清修多年的老清河王蕭溢,忍不住出聲道,
“王爺是否有什麽誤會?老清河王那一向是風光霽月,更何況,他上山清修這麽多年,從前更是抱著太子長大的,他如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是否有人栽贓陷害?”
這話引來一大片的附和聲。
底下再道,
“就算是有證人,那話也不一定能信,更加不能說明凶手就是老清河王。倘若湊巧有別的原因……”
官員頓了頓,意有所指,“當年王爺的遭遇,我等都很同情,但子告父,終究是不妥當。”
畢竟大家都混官場,彼此都會有需要兩麵三刀的時候。
僅憑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證詞,委實不能服眾……
一時間,各種聲音,各種說辭,喧囂而出,皇帝穩坐上方,垂著眼眸,聽眾人的嗡嗡討論聲。
始終未曾發一言。
阿琅帶著江叔一同入宮。
因為江叔進宮,得現在外頭呆著,等到禁衛軍查驗過之後,才能放行,故而阿琅先行去了鳳儀宮。
才剛進大殿,就聽到皇後身邊的宮人在溫言勸慰,讓皇後多用一些。
阿琅蹙眉,皇後因為平日裏喜歡走動,還有雕刻這些很是花費心神,故而她的胃口一向都不差。
這會竟有胃口不佳的時候?
天氣早就涼下來,更不存在苦夏的原因。
她加快了腳步,轉到屏風後,桌上擺的一道道皆是阿琅熟悉的菜色,這是平日裏皇後愛的小菜。
飯菜香氣撲鼻,讓人不禁吞口水。
見到阿琅來,皇後不由舒展眉目,開懷了許多,朝她招手,
“好幾日不見你,進來也沒個聲息,用過早膳不曾?一同用點吧。”
阿琅其實在明府已經用過早膳,她摸了摸肚子,坐在皇後的身側,接過她遞過來的筷子,陪著皇後用了一些。
“這幾日娘娘的胃口很不好,吃的也少,有時好不容易用了一些,過了會還是會反胃嘔吐。”
吃多少,吐多少。
阿琅聽了心驚不已,再看皇後的臉色,確實是黯淡不少。
確實如宮人所說,早膳用罷,碗筷才剛收拾幹淨,皇後就讓人拿了痰盂過來,抱著吐了個幹淨!
阿琅顧不得穢物,撲過去抱著皇後,“娘娘,哪裏不舒服?”
貼身照顧皇後的嬤嬤和女官見著阿琅一臉焦急害怕,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淡定的讓人拍皇後的背,又讓人去打了溫水來。
“去,去前頭看看,禁衛軍那裏怎麽還沒把江叔放進來,到底怎麽回事?”
她不是不可以直接將江叔帶進鳳儀宮,可到底,今日朝堂那邊有大事發生,還是遵循宮規好了,慢慢進來。
再說,也不是那樣的急。
可誰能想到,皇後竟是已經病了的。
“太醫,太醫呢?嬤嬤,這幾日太醫沒來請平安脈嗎?”
阿琅唇色發白,同女官一起,將嘔吐完了的皇後攙扶到內寢殿歇息。
貼身服侍皇後的嬤嬤,跟著皇後一起進宮的,從小就開始服侍皇後,見皇後吐得膽汁都要出來了。
憂心不已,口中無意識道,
“這可如何是好?娘娘前些日雖有些不舒坦,可沒這樣厲害呀。”
“隻不過去見了一趟淑妃,那個害人精,難道娘娘是著了她的道?”
阿琅思量著嬤嬤的話,若是前幾日身子都不佳,卻沒發生過今日這樣的事,那也就說要麽病加重了,要麽……
她立刻厲聲地叫到,
“來人,剛剛是哪幾個人收拾碗筷的,去,將東西帶回來。”
她在明府用過一些,皇後胃口又不太好,故而早膳他們用的並不多,收下去後,很多菜式都會被禦廚賞賜給下頭的雜役宮女和太監。
這會,應當還在吃著。
叫來的人手腳很是利落,跑到禦膳房,果然那些雜役宮女和太監正在吃,還剩一下,被搶了回來。
阿琅不能確定,那菜裏會不會有相生相克的東西,還有會不會被人下料。
於是,阿琅讓人守著那些剩菜,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派去叫江叔的人,還沒回來,阿琅想不清楚緣由。
更可怕的是,皇後這裏,吐雖然止住了,麵色卻忽然變了個樣,從白到潮紅,整個人好像燙熟的蝦,蜷縮在一處,滾燙。
嬤嬤驚叫起來,“姑娘!”
這是多麽的驚駭,才能在情急之下,叫出從前在家中才會喚的稱呼。
好像這一聲喊,是靈藥一樣,話音才落,皇後的狀態好了些,麵頰上,依然堆積著潮紅,隻是人卻不是蜷縮在一處了。
呼吸也平緩下來。
可阿琅並不覺著這有什麽好,回光返照,也是這個樣子的。
眼淚止不住,撲簌落下。
“太醫,江叔那邊都叫人去催過沒有?今日禁衛軍怎麽回事?耽擱這麽長時間?”
“還有太醫,之前他們沒診斷出娘娘到底是怎麽病的呢?”
阿琅心裏頭不斷的想著想著,甚至覺著,皇後的這次意外,絕對不是巧合。
她想到承恩公的態度,忽然問嬤嬤,
“嬤嬤,你這宮裏的宮人和太監,有哪些是新來的?哪些是從前的老人?許久不曾在娘娘這裏留宿過,娘娘這裏的花名冊,麻煩嬤嬤給我一份。”
前朝他們這會定然在舌槍唇劍,這後宮,她也不能鬆懈,到底是誰害了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