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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受傷

  餘若水話中的意思,隱射阿琅有眼無珠,竟然放棄七皇子,如今的安郡王。


  阿琅溫和一笑,

  “對,你是真該謝我,若不是我,你今日確實成不了安郡王妃。”


  “不過,你最該感謝的,還是淑妃娘娘呢,若不是她,你更成不了。”


  阿琅不僅還擊回去了,同時又送了她一擊。


  這個婚陛下為何而賜,大家心知肚明。


  淑妃娘娘可謂居功至偉,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感激她感激誰呢?


  餘若水目光閃爍,若是尋常人,得了這樣的回敬,早就變了臉色,拚命了。


  偏生她能屈能伸,笑吟吟地,坦然道,“是啊,真的應該多謝娘娘呢。”


  “郡王對我也很好,為了遵循古禮,今日一早就帶著人出城去獵雁了呢。”


  阿琅察言觀色,默默一笑。


  這位餘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家族沒落的打擊,可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好吧,既然她覺得郡王對她是一往情深的,那還能說什麽呢?


  “那真是再次恭喜餘姑娘,富貴榮華就在眼前了。”


  餘若水終於露出得意的神色。


  見著阿琅和蕭珩走了,轉身滿意地離去。


  阿琅和蕭珩攜手進了前院書房,才剛坐下,就有王府的侍衛進來稟報,


  “郡主,王爺,今日一早安郡王帶著一隊人出城,說是要去郊外獵雁,三日後娶親時用。”


  “他們的目的根本不用旁人去打聽,隨行的侍從一路高談闊論,想不知道都難。”


  “如今許多的酒樓茶莊都在說安郡王有情有義。”


  阿琅剛剛聽餘若水說的時候,就心生怪異。


  大雁,按照古禮來說,是提親那天才會用上的。


  三日後都已經是大婚之禮,用哪門子的大雁。


  真要讓餘若水臉上有光,也不用如此興師動眾。


  更何況,現在獵雁,好像不是什麽好時機。


  “看來,安郡王出城,應該是帶著一些不可言說的目的。”


  阿琅道。


  蕭珩點頭,“不會有別的可能。但目的是什麽,就很難說了。”


  他們從皇帝的口中知道,安郡王肯定不是皇帝孩子,淑妃也是心知肚明,那安郡王知道不知道呢?

  “可安郡王不知道我們今日的所為,也就是說,他出門也許真的隻是獵雁呢?”


  “你讓人尾隨著,注意動向就是。”


  蕭珩吩咐侍從。


  話雖說的利索,但屋裏氣氛卻有些凝重。


  裏頭也有掛心宮中進展的因素在裏頭。


  ……


  皇帝從宮中出來,在外頭侍立著的總管太監老秦叫了一句,“陛下。”


  皇帝恍若未聞,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


  一直走到議政殿,他才倏然停下來,那挺拔英武的身子隨風晃了晃。


  差點就要朝前栽了下去……


  “父親……”


  侯在廊下等他的太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定眼一敲,這才發現皇帝的一雙眼已然通紅。


  皇帝手撐在廊柱上,極緩極緩道,


  “當年,阿南曾經同我提過一句的,可我沒聽進去……”


  皇帝痛苦的閉了閉眼睛。


  天底下沒有那麽多料事如神,更多的隻是陰差陽錯。


  他果然還是不夠聰明,也如阿南曾經說的那樣,有時候仁厚並不是好事。


  當時阿南出征時,隱晦地提醒過他一句,可當時他是怎麽說的?


  “大家都是同生共死出來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後來,阿南再也沒提過半句。


  為君者,最需要的不是仁厚和善,而是賞罰分明。


  君臣之道,就是臣子為君王赴湯蹈火,舍生忘死,君王信之愛之,庇護封賞。


  阿南就是那樣一個人啊,要麽堂堂正正地拿證據出來讓賊人明正典刑。


  陰損磨人的法子,他不是不會,而是不願意。


  可他不用陰損磨人的法子,不代表別人不用。


  皇帝老淚縱橫,恍惚間似乎看見了磊落英武的顧之南站在麵前。


  他對顧之南做到了愛之,庇護封賞,卻沒有真正的做到信之。


  他低聲道,


  “你先退下,讓朕獨自想想。”


  太子鬆開皇帝的手,看著他蹣跚地往前走,不過不是去議政殿,而是往鳳儀宮的方向而去。


  太子沒有離開,靜靜地站在大殿門外。


  當年出征,他已經曉事,也是經過顧侯教導的,隻可惜,他的身子骨太差。


  旁的人能用武藝來強身健體,而他若是學武,不過是加快進黃泉的腳步。


  好在,阿珩是顧侯教導出來的。


  鳳儀宮就像一座深深嵌在海底礁石上的水晶堡壘,默默的看著周遭水流變化,卻一如既往的靜謐安詳。


  看見皇帝既疲憊又煩惱地過來,皇後什麽也沒問,隻是有條不紊的讓人服侍皇帝沐浴更衣,躺下休息。


  待皇帝睡下後,端了繡凳坐在床榻前,拿著一冊翻看著。


  等到皇帝再度醒來已是掌燈時分。


  見他醒來,皇後依舊沒問,隻是關切他的飲食,親手包了皇帝愛吃的餛飩,逼著他多用些。


  “總算是沒有被蒙騙一輩子,這事,你可得好好的感謝感謝琅琅。”


  皇帝羞愧難言,


  “朕同老大人一起查了這許多年,不是說沒往那邊想過,可總想著,那是親弟弟。”


  皇帝緩緩的擺手,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就和你庇護淑妃是一個道理,先帝對你的傷害太大,但凡有點溫情,你就會緊抓不放。”


  “帝王也是人,也有感情,有弱點,這些都不算什麽,如今你不是已經知曉這一切麽?”


  皇帝歎了口氣,心緒難平。


  “你昏睡的時候,淑妃那邊的人過來稟報她的現狀。”


  “說是淑妃一直在哭,又嚷著要見你。”


  皇帝聽得麵色陰沉,就連皇後親手包的餛飩也覺得索然無味。


  想到宮外忽然說要回王府居住的蕭溢,按捺住發火的衝動。


  “讓人服侍朕起身,日間朕同阿珩說過讓他攔住阿溢不要外出。”


  “朕還得出宮一趟才是。”


  “還有,讓人去趟大理寺,著他們騰個地方出來,把淑妃關進去,先上一遍刑。”


  她拚命的護住幫她的人,那定然還有許多東西沒吐露出來。


  皇後道,

  “淑妃在宮中有位份,要不要先下詔宗正府,宣布其已經……再轉入牢獄押管?”


  曆來後宮嬪妃乃至宗室女眷犯事後都極少有押入刑獄的先例,往往直接賜死或圈禁。


  皇帝道,“不必,朕就是要讓世人知道她究竟是如何獲罪,否則將來會有人猜測是不是你和太子容不下她。”


  “那小七那邊怎麽處理?”皇後又問。


  總不能真的就這麽袒露在世人麵前吧?


  更何況安郡王三日後大婚,若就那麽昭告天下,當初皇帝做的,那就真的是笑話了。


  皇帝眯了眯眼,


  “這事,等朕去見了蕭溢回頭再說。”


  很多事情,他總是要弄個明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甚至不知道小七在這裏頭充當了什麽樣的角色。


  宮人幫著皇後一起,服侍皇帝換了裝,皇帝身邊的侍衛隊長準備好車架,布置好人手,隻等皇帝一聲令下,出宮去。


  “陛下,剛剛安郡王殿下府中的長史傳了消息進來,郡王今日出城獵雁,整個人摔下馬,如今人事不知……”


  皇帝換好行裝,剛踏出鳳儀宮大殿的門檻,前頭禁衛軍就有人過來,報了這麽個驚天的消息。


  宮外,阿琅和蕭珩同樣收到這個消息,兩人均是一驚,他們之前還猜測安郡王是不是有什麽別樣的目的。


  但那絕對不會是讓自己受傷昏迷……


  安郡王雖有些不太穩重,可人是勤勉好學的,武藝騎術都很不錯。


  怎麽會整個人摔下馬?在獵場發生什麽事?


  蕭珩立刻命人去打探一下,日間跟著安郡王出城的人如今在何處。


  一個時辰後,蕭珩派出去跟著安郡王才回到王府,將下午跟蹤安郡王看到的情形一一說給蕭珩聽。


  安郡王今日心情顯然是極好的,帶著一隊人,出城去獵雁。


  從城裏出來,安郡王一口氣奔出幾十裏地,到了京郊圍場的原野深處,他方率眾停馬。


  讓侍衛到附近搜尋大雁,以及其他的野獸驅趕過來,以供射獵。


  但他今日運氣仿佛不太好,侍衛搜尋一圈,也未能驅趕出什麽像樣的走獸,更不要說大雁了。


  眾人見好不容易趕出來的一些猞猁和野兔射倒,準備收獵物時。


  終於,天空飛來一隻向南而去的大雁。


  跟隨安郡王出來打獵的,還有幾個京中的紈絝子弟,這些人也是三日後要給安郡王做儐相的貴公子。


  一向是以奉承安郡王為首要任務,見著那向南而去的大雁,當即道,

  “殿下箭法一向精絕,京中那可是無人不知,今日若是有幸能見到殿下展露技藝,實在是我等之眼福。”


  剩下的人附和。


  安郡王自謙,起先也不射,終還是禁不住眾人的請求,更是為了三日後大婚出風頭,無奈張弓搭箭。


  瞄準天上那隻變得越來越小的大雁,一箭放出,果然,就見大雁從空中直墜而落。


  眾人紛紛高聲喝彩。


  跟著安郡王的侍衛帶著獵犬去將大雁取來,隻見箭簇射入大雁的翅膀邊緣。


  這不是說安郡王的箭法不好,恰恰是太好了,用大雁作為迎親的首禮,那自然是要活物,好物。


  若是傷到其他地方,免不了傷重,或者是死亡。


  那可是一點都不吉利。


  更何況這樣高的距離,射到大雁,又沒讓大雁傷得很厲害,可見安郡王的箭法,確實不俗。


  周圍的喝彩聲那是更加的響亮。


  安郡王含笑擺手,“你們莫要這樣,珩哥的箭法比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說道蕭珩,眾人紛紛不做聲。


  大家會奉承,敢奉承安郡王,那是安郡王對這些東西很受用。


  清河王恰恰相反。曾經就有人說了一些誇張的讚美,就被清河王給扔到大牢裏去了。


  眾人不敢去評論清河王,不妨礙他們繼續奉承安郡王。


  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偶爾搭弓,射向追趕遇到一兩隻小獸,漸漸地深入密林,最後闖入一到山澗口。


  射獵這麽久,大家都有些累了,於是停馬歇一歇,喝口水,補充點幹糧,甚至有那公子建議,生了火烤肉吃。


  安郡王的心情好,也就隨著大家折騰,自己則是坐在一邊觀賞。


  正當大家興致勃勃的準備生火烤肉時,山中傳來幾聲猛虎的吼叫聲,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就見山林裏縱出來猛隻猛虎。


  仿佛好些日沒聞過肉味,猛虎見到眾人,眼中綠光大作,利齒間流著口涎,轉眼間,就躍到安郡王等人麵前。


  安郡王等人也是時常跟著陛下狩獵的隊伍進圍場狩獵,平日裏更是會單出出城入林。


  可他們獵過最大的獵物,不過是麋鹿之類的。


  就算從前也遇到過一些小虎崽,他們前麵是侍衛和隨從,隻需要在最後時刻,縱馬入圈,射出最後那麽一兩箭做個樣子。


  他們何曾想過,會有一日要如此近距離的麵對兩隻猛虎?


  護著安郡王出來的侍衛們迅速戒備,張弓搭箭,射向猛虎,阻擋兩虎靠近。


  可這樣一來,羽箭總有用完的時候,到那時,難道就成為猛虎口中的美餐嗎?

  今日跟著安郡王出城的侍衛中,有一個曾是軍中老兵,見此,立刻向安郡王進言,


  “殿下,野獸怕火,咱們可以點燃周圍的野草,以此來阻擋猛虎的攻勢。”


  安郡王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聽了老兵的建議,立即同意,並派他去點火。


  如此,眾人見有了退虎的法子,頓時心裏又有了底氣,不似剛開始那樣慌張。


  很快,老兵侍衛迅速的找到了合適的柴火,又找來火折子,點燃了一圈的野草。


  猛虎身上插了許多侍衛們射過去的箭簇,本就暴躁,遇到火候,就變得越發暴躁,怒吼聲此起彼伏。


  侍衛們護著眾多貴人慢慢後退,往溪邊而去,以防止野火燒到自己身上。


  一時間,火光大作,濃煙滾滾,猛虎受傷,倉皇逃竄,一場驚心動魄的人虎對峙終於結束了。


  前麵有多麽狼狽,這會眾人就有多麽的放鬆。


  原來虎並不可怕,大家一邊撲火,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回城。


  還是快些離開這樣的鬼地方才好。


  隻是,一個誰也沒料到的意外發生了。


  被侍衛們護著,已經坐上馬身的安郡王,牽著韁繩四處踱步,指揮眾侍衛滅火。


  誰知,撲火的人乃是脫了衣裳往地上甩,以此來滅火。


  衣裳揮舞間,帶起了火星,正巧飛濺到安郡王所騎的馬眼中。


  馬兒眼睛受傷吃痛,加上邊上的火光閃耀,熱氣逼人,本就狂躁的馬兒,立即發狂,將安郡王從馬背上掀翻下地,狂奔而去。


  更加可怕的是,安郡王的腳踩在馬鐙上,猝不及防之下,馬鐙上的勾繩沒有脫落,拖著安郡王往前而去。


  眾人被這一幕驚呆了,等到反應過來時,狂奔的馬兒將安郡王拖得遠遠的,好像一個破布袋子。


  侍衛們大驚失色,慌忙翻身上馬去追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心驚肉跳之下,終於將安郡王給救了下來。


  救下安郡王時,他的臉上和手腳上布滿了被石子磨礪出的痕跡,衣裳破碎,頭上的金冠也沒了。


  總之,慘不忍睹啊!


  眾人手忙腳亂地將安郡王抬起來,得快些送回城裏救治才行。


  “那猛虎最後逃竄的地方是往哪邊去的?”阿琅問那暗中跟著安郡王的探子。


  探子想了想,遲疑道,“郡主,您懷疑……”


  阿琅搖搖頭,看了眼蕭珩,她隻是想起了當初碰到的人熊。


  猛虎出山,哪裏有那麽多湊巧?

  安郡王他們之前,既然能夠趕出那許多的野兔,猞猁等大小野獸,也就是說,山林裏不缺活物。


  那兩隻猛虎,為何仿佛好長時間沒吃飽過?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猛虎是人為圈養的,餓成那樣是人為的。


  探子聞言,恍然大悟,道,

  “屬下之所以比安郡王他們一行人晚這麽長時間回城,是因為屬下在他們走後,去了猛虎出來的地方查看過一番。”


  “屬下發現,山林中有重物壓過的痕跡,還有車轍印子,那印是新鮮壓出來的。”


  “原本屬下不明白,這會想通了,大概那虎應該是裝在籠子裏運過去的。”


  這就是有人要置安郡王於死地了。


  阿琅覺得奇怪,看向蕭珩。


  蕭珩歎息地拍了拍她的頭頂,


  “宮中的消息總是能夠很快就傳出去,想必今日陛下去找淑妃的事情也傳了出去。”


  “會動手也不奇怪。”


  阿琅徹底明白過來。


  以皇帝的性子,必然不會輕饒淑妃,甚至會不顧安郡王大婚在即。


  到時候旨意一下,滿城嘩然,安郡王大婚就是個玩笑。


  如果這個時候,安郡王出事,不僅僅他不用大婚,就是淑妃那裏,也能拖延一些時間。


  這些拖延的時間裏,隻要想,就能出現許多的變故。


  所以,對方打的是這個主意?

  阿琅想到這裏,呆愣了半天,久久無法出聲。


  “那安郡王重傷後,會發生什麽呢?”她追問道。


  蕭珩笑了笑,搖頭,


  “這個,我也不知道。”


  ……


  不過一夜功夫,安王殿下出城去打獵,竟遇到猛虎的攻擊,這個消息,已經傳得滿上京的人都知道了。


  不僅如此,有些傳言裏,竟然說安郡王竟然傷到男人的自尊。


  往後和宮中那些侍候人的太監沒了什麽區別。


  安郡王遲遲都沒有醒來,一直昏睡著,傷口雖然細,卻留了不少的血。


  整個人蒼白蒼白的,餘若水收到消息後,也趕到王府,衣不解帶的照顧著安郡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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