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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太子的病,雖說這段時日倒是沒複發,拖得就了不是什麽好事,還是早早解決的好。


  這事了了,國朝穩定,也是民之大幸。


  宮中,今日裕王妃,韓.國公府的陳夫人一同進宮拜見皇後娘娘。


  每月進宮的次數算不得多,有時是皇後召見,有時遞了牌子進宮。


  阿琅失蹤後,兩人怕皇後太過悲傷,這兩個月隔三差五就去一趟。


  鳳儀宮裏,皇後歪在鳳榻上,原本阿琅人回來了,應該高興才是。


  可她生來就是個操心的命,又有憂心上太子的病情,說起來江先生去藥王穀也有幾個月。


  一直都未曾有傳回的消息。


  這會就有些心不在焉,眼角攜著疲倦稍稍下落。


  若是在別人麵前,皇後自然不會露出這模樣,裕王妃和陳夫人不僅僅是手帕交,算是有過命的交情。


  彼此看過對方最風光的一麵,也看過對方最狼狽的一麵。


  裕王妃知道皇後心憂,於是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人派出去才多久?哪裏有這麽快就能有結果。你得放寬心,列祖列宗保佑,太子終會苦盡甘來,不會有事的。”


  皇後點點頭,陳夫人和裕王妃一同安慰皇後,

  “好歹阿琅如今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也算了了你的心事。”


  正當三人說著話時,淑妃領著宮人款款而來,輕羅金縷,珠翠輝輝,立刻把鳳儀宮給映照的滿堂玉色。


  裕王妃和陳夫人都不喜歡淑妃,仗著自己育有七皇子,誰都不放在眼裏,輕狂得厲害。


  也不知道皇帝怎麽想的。


  和皇後一路扶持,感情深厚,偏偏中間夾著這樣一個侍妾。


  皇後早就免了淑妃的請安,卻時不時的喜歡過來找存在感。


  她也懶得理會這人,眼不見心不煩地回過頭,與裕王妃和陳夫人說話。


  陳夫人道,“太子那裏如今也算是壓製住了,隻等江先生回來,定然就大好了。”


  “你可別一個人苦擔著,若是有什麽需要咱們幫忙的,直說就是。”


  皇後笑道,“多謝你們,陛下事事妥帖,沒什麽可操心的,隻盼著江先生能夠快些回京。”


  眾人不理會淑妃,淑妃也不不以為意,坐在下首,聽了陳夫人的話,彎彎細眉挑了挑。


  手指輕輕撥動玉珠流蘇串,嘴角掠過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


  定然大好?嗤,想得倒是挺美的。


  “娘娘……”外頭傳來突兀的叫喊聲,皇後聽出,是鳳儀宮的大太監。


  那喊的聲音都有些破了,激動的。


  淑妃心頭嘖嘖兩聲。鳳儀宮的人可真是沒規矩,如此的大呼小叫。


  什麽母儀天下,連個宮務都掌不好。


  皇後眼尖得厲害,皺起眉甚是不悅。


  “娘娘……江先生回來了。”激動的大太監衝進殿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稟報。


  皇後聞言不禁抬頭去看那大太監,狹長上揚的鳳眸中含有怔然之色,紅唇微張,下意識問道,

  “江先生回來了?”


  是真的回來了?


  大太監激動地將頭點的和小雞啄米似的,“是,是江先生回來了,如今正在永安門那邊等著。”


  皇後立刻站起來,急切地道,“還等什麽,快去召進來,你親自去,帶到東宮去。”


  “來人,備攆……”


  吩咐完,她又歉然地看向裕王妃和陳夫人,


  “今日就不同你們敘話了,待得太子好起來,陛下想來會大肆宴請,到時咱們再說話。”


  裕王妃擺擺手,


  “如今太子的病情重要,也不用招呼咱們了,你快去吧。”


  淑妃聽的話,原本撥著玉珠的指尖一頓,眯了眯眼,江先生回來了?

  這是帶了解藥回來嗎?

  ……


  江叔確實帶著解藥回來了,這會正由人帶著去了東宮裏。


  這下,田園居裏,原本不回去的兩人也是必須回去了。


  沒有乘馬車,而是一人一匹馬,往宮中疾馳而去。


  宮中這會也是亂的很,江叔被鳳儀宮的大太監帶著到了東宮,第一件事就是給太子把脈。


  這一把脈,就發現了個不好的事情。


  太子的病,雖表麵上看著被壓製了,人也好像沒事人一樣,其實內裏,比他走之前更加嚴重了。


  而這,並不是太子本身的病情惡化了,乃是後頭有人在太子的身上下了慢性毒……


  平日裏太子五日就有太醫上門把平安脈。


  這毒並不是霸道的那種毒藥,而是一點點,如同和風細雨一般,到了太子的身體裏,慢慢積累起來。


  皇後娘娘聽了,當時險些沒昏倒過去。


  日盼夜盼,終於將唯一的一縷希望給盼了回來。


  太子的病,竟然又加重了!

  她是絕對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阿琅和蕭珩到的時候,就見外頭一溜的人被捆綁這,正被一個太監和一個禦林軍統領問話。


  “這是怎麽了?”阿琅上台階的動作一頓,不禁問道。


  引路的宮人回道,“太子的病情又加重了,聽大夫說是有人下毒……”


  阿琅睜大眼睛,閃過一絲狐疑,“怎麽會?”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東宮的人,是皇帝和皇後一起,選了又選才放進來的。


  尤其是貼身侍候太子的幾個宮人,那可都是從小就入宮了。


  這事若是傳出一星半點,那宮裏這麽多人可就變成一個笑話了。


  這東西,不過是有心算無心,憑再嚴的窗,那也能叫人找著空隙,有風雨漏進來。


  屋內,太子正在安慰皇後,

  “母親,這麽多年孩兒已經習慣了,並沒有覺得不適,更何況,先生並沒有說病情加重就不能治。”


  說完,他那溫和的眼眸看向江叔。


  江叔正蹙著眉頭把脈,聽聞太子說的,也是笑了笑,


  “確實如殿下說言,這病情加重,不一定是壞事,也許是好事。”


  可算是誤打誤撞了。


  那人一直以來都沒有半點動作,偏偏在江叔去藥王穀拿解藥的時候,動手了。


  本意是想讓太子的病情加重,說不定想的是最好能讓太子在江叔趕回來前就一命嗚呼。


  卻沒想到,有時候做壞事的人,自以為是做壞事,其實是在做好事。


  皇後本被皇帝擁著抹淚,聽到這話,抬起霧蒙蒙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叔,

  “當真?”


  江叔點頭,“草民用性命擔保。”


  淑妃從鳳儀宮離開後,回到自己的朝暉宮,懶懶地歪在貴妃榻上,半枕著繡寶相花的軟枕。


  歇了半晌,終是抬手叫了宮人進來,吩咐,

  “使人去東宮那邊看看,那個什麽江先生到底是不是帶了解藥回來,太子的病真的能解了嗎?”


  “還有,讓人去小七那裏,讓他過來一趟,再有順便讓人查查,這個江先生除去是雅和郡主身邊的人,還有什麽身份……”


  宮人領命,敢要離開,誰知道,又被淑妃叫住了。


  “算了,不要去東宮那邊看了,沒得讓陛下生氣,小七那裏也別去了。你這樣……”


  “叫個麵生的太監,去找下那個人,讓他去查。”


  吩咐完了,淑妃又歪回到貴妃榻上。


  原本,太子身子病弱的時候,也不見陛下說要廢了太子的位置,令立新的儲君。


  若一旦太子的身子恢複了,那還有小七什麽事。


  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淑妃握緊拳頭,尖尖的甲套深深地戳入到肉裏。


  東宮,依舊安靜清冷,流淌的空氣像極了微涼的春日河水。


  原本江叔還不確定自己帶回的東西能不能讓太子的病情好轉,現在卻是十分肯定了。


  “陛下,娘娘,不若今日就將殿下體內的毒給拔了吧。”


  皇後回神,捏著帕子的手緊緊地攥緊,又鬆開,強抑住內心的忐忑,看向皇帝,最後,吐出一口濁氣,嗓音略帶幾分幹啞,


  “那就今日吧”


  早一日好過一日。


  江叔朝阿琅招手,讓她過去幫忙。


  阿琅輕車熟路地走到一遍,打開藥箱,將裏頭的東西一一取出來。


  從前在外頭,父親的性子樂善好施,遇到一些身上被頑疾糾纏的百姓,就會讓江叔幫忙看看。


  這時,阿琅就會在後頭打下手。


  江叔洗幹淨手,坐在床邊,將阿琅從藥箱裏拿出來的一個木製的筒放在一邊。


  垂下眼簾,去處準備的銀針和刀,靜氣凝神。


  皇後娘娘根本不敢多看,背過身,雙手緊緊地揪著皇帝身上衣裳,原本平整的明黃色龍袍,這會被皇後抓的是皺巴巴的,隻見發白。


  她的鼻尖問道濃重血腥味,整個身子都狠狠地繃緊,脖頸上的青筋脹了出來。


  不同於皇後的緊張,皇帝的心神還算平和,眼神始終跟著江叔的手在走。


  同時不忘記拍拍皇後的背,讓她能夠穩定情緒。


  江叔不慌不忙地用木製筒裏的東西,牽引著,裏麵的蠱蟲很快就露了細微行跡。


  隻見,江叔快速地落針,慢慢地,隨著針越來越多,身上的位置越來越小,約莫過了三刻鍾,江叔一針紮住了剛剛冒頭的蠱蟲。


  他沒有放開那銀針,而是小心翼翼地將那蠱蟲放到木製的木筒口,隨後從裏頭冒出一個青色的尖尖的腦袋,長長的信子,一下就將那銀針上的蠱蟲給卷了進去。


  然後就聽到一些噗嗤噗嗤的響。


  江叔將木製的木筒放好,隨後專心地縫合太子身上被割開的傷口。末了,還往他嘴裏放了一顆藥丸。


  這整個過程,太子並沒有半點的叫喚,額頭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


  最後,是在縫合的過程中,太過疼痛,終於暈了過去。


  本就撐不住的皇後娘娘,這下更是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娘娘,殿下已經無礙了。”江叔對已經有些撐不住的皇後,微微說道。


  江叔的性子一向很溫和,這會語調也是低沉的很,可這好像和風般輕柔的語調,卻偏偏像是驚雷在皇後耳邊炸開。驟然擊碎了壓在她心頭的石頭整整十年。


  皇後是巍峨宮廷極盡奢華,皇後也一向是儀態端莊,矜貴自持。


  也隻有涉及到膝下唯一的孩子,才會情緒崩潰,失態至極。


  阿琅幫著江叔把東西收拾好,沒有上前安撫或者勸慰,而是走到窗邊,推開一點點的窗。


  指尖推開的那紗窗,外頭是星星點點的燈籠,映照著院子裏很明亮。


  原本擠擠挨挨滿院子的宮人太監,已經有一般沒看到,也不知是放了,還是帶到其他地方去審問了。


  哪怕沒有陽光照進來,窗子推開,廊下的燈籠映照進來,一點點地驅趕著滿室堆積的沉鬱與灰敗。


  一兩縷的風,送來了窗外青青竹葉散發的淡香。


  大哭一通的皇後有些恍然,怔怔地拉起皇帝的袖子擦拭掉腮邊滾燙的淚水,推開皇帝,略有些蹣跚地撲到床邊,半跪在地上。


  太子想來是被痛的暈了過去,這會雙眸緊閉,臉色還是很蒼白,長長的睫毛緊緊地蓋在眼下肌膚上。


  不過,讓人心喜的是,皇後俯身去已經聽不到太子平日呼吸中的那種喘呼聲。


  皇後娘娘滿眼含笑,雙手輕輕伏攬在他的肩頭,哽咽著,聲音低低地,一聲聲叫著太子的名字。


  阿琅站在一邊,低眉看著江叔的藥箱,頰邊也是溢出來笑容。


  身體裏的東西拔了出來,太子的身體雖依舊很弱,可將來那是能夠好好調理的。


  皇後情緒起伏一時平靜不得。


  阿琅帶著江叔到了偏殿去寫方子,順便跟伺候的宮人細細講述平日裏應該如何照顧太子。


  太子常年病痛,他的偏殿就是一個大大的藥房,甚至不用去太醫院才能抓藥。


  阿琅很乖巧地跟著江叔,調配沐浴藥湯。


  來來回回沸水煮熬,阿琅就站在灶台前幫著一起稱藥的分量,然後幫著一起放藥材。


  蕭珩在邊上看著阿琅做,時不時地幫忙搭把手,還有隻要阿琅有可能被熱湯濺到時,上去解救她。


  太子是在半個時辰後醒來的,噓噓地掀開眼皮子,模糊的視線穿過淺色的帳頂,又移到邊上。


  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好像死了一樣,解脫了。


  整個人非常的輕鬆。


  他呆愣愣地移動了下目光,就見到皇後正蹲在自己的麵前,後麵是激動的皇帝。


  “母……母親……父……皇……”嘶啞幹澀的聲音,再次讓皇後淚流滿麵。


  因為太子的清醒,殿內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


  皇帝到底還是紅了眼眶,看著皇後和太子抱在一處哭。


  江叔聽到哭聲,想著應該是太子醒來了,隻是讓宮人看著火候,帶著阿琅和蕭珩去了殿內。


  “看起來還不錯,雖從前身體傷的厲害,不過,隻要好好養著,往後和常人無異。”


  這就是說太子能夠活得長長久久的了。


  江叔一路奔波,剛剛解毒又是花費了很大的精力,於是準備好湯藥,以及後續的方子,就準備告辭。


  誰知,皇後叫住了他,隻見皇後妝容這會有些狼狽,她朝江叔深深地行了個禮。


  她真是恨不能給江叔下跪。


  “多謝神醫救命之恩。”


  江叔連忙擺擺手,攔住還要行禮的皇後,“何至於此……”


  這邊太子的病情徹底好了,外頭對東宮的審問還沒結束。


  這其實明擺著的事,東宮因為太子生病,鮮少會有外人進來。


  那被人下了毒,定然就是東宮一幹人脫不開幹係。


  很快的,就查到了太子身邊的一個貼身服侍的小太監。


  是他將毒一點點地下到了太子沐浴的水裏頭。


  太子沐浴時,喜歡泡一泡,正是這個習慣,害了他,讓那些毒性侵入到他的體內。


  按照這個小太監的招供,會給太子下毒,竟是因為太子常年病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好。


  若是太子死了,就會讓他們這些人殉葬。


  故而給太子下毒。


  這件事一個前後矛盾的供詞。


  因為怕太子死了讓他們殉葬,所以才下毒。


  難道不應該是希望太子能夠長命百歲,這才免於被殉葬的可能嗎?

  阿琅有些發笑,殉葬?

  就算要殉葬,也要找那些美貌的宮人,要個無根的太監做什麽?

  皇後的臉色恨到鐵青,恨不能把這個小太監給千刀萬剮,她指著小太監道,


  “你若是能夠好好的說出是誰指使的你,還能落個完屍。”


  “若是你不說,那你就等著你的家人也被五馬分屍吧。”


  “正巧,本宮前些日子設計了一些新的玩意兒出來,正巧給你試用一下。”


  “哦,你的家人,聽說你上頭還有兄長,下頭還有妹妹。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讓你的家人來一起玩吧。”


  皇後說的是玩,小太監知道,越是說的雲淡風輕,越是可怕。


  他伏在地上,汗大顆大顆地落再地上,洇濕了麵前的地板。


  阿琅看著小太監,都不知該說他無知無畏還是蠢人多惡毒了。


  他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簡直讓阿琅向翻白眼。


  隻是,誰也沒想到,這小太監招供出來的人,竟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這件事,可真是夠曲折離奇的了。


  皇帝聽了也是一臉的生氣。


  當即大手一揮,臉色鐵青地讓人去將小太監招供的人找過來問話。


  太子死了,這個皇位,就是給阿珩,也不會是其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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