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失去一切
一輛很普通的青帷布小車停靠在街邊的暗巷裏,往外走二十幾步,就是熱鬧非凡的正陽大街。
車內隻有阿琅一個人,一身郡主行頭,盤膝而坐,麵前小幾上,擺著茶水。
阿琅飲了一口茶,車簾被掀開,青檸從外頭進來,低聲道,
“郡主,果然沒錯,街邊一坐小茶館裏,二樓的一間雅室很奇怪。”
“那裏頭的人一個多時辰還沒走,像是在等待什麽。”
“沒看清楚人嗎?”阿琅問道。
青檸搖頭,“沒有,那人披著鬥篷,頭腳被包裹在裏頭。”
正當阿琅和青檸說著話時,卻聽幾十步外傳來淒厲的哭嚎聲,一名不知從哪裏衝出來的婦人,跪在那赤果身子的女子旁。
隻聽那婦人大聲的哭嚎,“六娘,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來人啊,快去靖安侯府,去明家報個信啊。”
“就說六姑娘出事了,宮裏,宮裏也要去人啊,報官啊。”
“我可憐的六姑娘,你怎麽就這個樣子了?”
婦人哭‘六娘’的時候,還沒人知道那麵目全非的女子到底是誰,一說到靖安侯府,還有明家。
大家恍然,這個女子竟是那雅和郡主?
本來就已經喧鬧非凡的正陽大街,好像油鍋裏滴入一滴水,整個都炸了!
不是說雅和郡主死在人熊口下嗎?怎麽這裏又來了個雅和郡主?
一看這個樣子,都明白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哪條訊息是真的?
還是說,其實雅和郡主是被賊人給擄走了,但是明家和靖安侯府不願意這個消息泄露出來,隻說是死在人熊的爪子底下?
想想也不可能,雅和郡主的武藝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好,不會連人熊都打不過吧!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明家為了遮羞,所以說雅和郡主是死在人熊爪下。
這也太可怕了吧。
明家,竟如此的虛偽,為了名聲,什麽都做得出來。
街上的百姓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哭嚎的婦人還在大聲的嚷嚷這要去報官。
正當大家猜測不已時,有個姑娘從人群外擠了進去,
“我是郡主身邊貼身侍候的,是誰在詆毀我們家姑娘?”
聽到青檸自報家門,圍觀的百姓立刻讓出一條路來,讓她進去。
“哎喲,雅和郡主貼身丫鬟來了,快讓讓,讓讓,讓她進去認認人。”
圍觀者立即給青檸讓出一條路來。
走到近前,青檸駭然高喝,“怎麽是你?三太太?你怎麽亂造謠呢?這哪裏是我們家姑娘?”
“還不把人送到官府去報官,這可是一樁謀害人命的案子。”
青檸一邊說,一邊脫掉外頭的披風,嚴嚴實實地蓋在女子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屍首,被那幕後黑手如此的糟蹋。
原來,這哭嚎的婦人,竟然是顧家三太太,這位三太太正是已故去老太太的侄女兒。
不知她何故要指著倒在地上的女子是阿琅。
看見青檸,臉色有些僵硬,不過,想起這件事辦好,能夠得到的利益,頓時言之鑿鑿地說道,
“你這個死丫頭,別以為我不知情,你家郡主哪裏是什麽死在人熊嘴下,分明是失蹤了。”
“這麽多天過去,人還沒找到,我這個做嬸娘的,那也是憂心的很。”
“剛剛見這個女子有些麵熟,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竟是阿琅。
三太太呸了一聲,
“你們不要她,我要她,我不會和你們一樣,認為她遭此大難丟了家族臉麵,不認她。”
“隻弄出個什麽死在人熊的嘴下來敷衍大家。”
“阿琅隻要還有一口氣,我就來照顧她吃喝拉撒,這是人命啊。”
“殺千刀的明家,活該斷子絕孫啊。”
青檸聽了,也不生氣,隻是問,
“三太太,你有什麽證據說這人是我們郡主?你胡亂攀扯,莫不是和這個人的遭遇有關?”
“你要是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我可就送你去見官了,詆毀貴人的聲譽,你知道是什麽罪嗎?”
三太太呸的一聲,根本就不看地上的女子,梗著脖子,
“你說她不是你們家郡主,那你把你家郡主交出來啊,你能嘛?”
“她這樣已經很可憐了,你們還不認她?”
“你們也真是太狠心了啊。”
“雖然說阿琅她從前把我們從侯府趕了出來,可我不怨她,她還是個孩子,難免有做錯事情的時候。”
“你們不要她,我要她,讓讓,讓讓,去醫館,救人如救火。”
三太太嘴上說的是大義凜然,義憤填膺,隻是,她根本就不敢看地上那女子的臉。
更別說是去抱她了。
青檸和三太太你來我往,你一句我一句,把圍觀的百姓也都給吵的糊塗了。
不知該信誰。
人群中有人喊,“一個說已經死在人熊的口裏,一個說被人糟蹋了送回來。”
“這到底信誰的才好呢?”
“正主也叫不回來了。”
人群裏有人高聲喊道,“死了總還有骨頭在吧,那骨頭在哪裏呢?
說什麽的都有,反正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恰此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了過來,青檸見狀,立刻上前去掀開車簾,隻見阿琅慘白著一張臉,佝僂著腰,好像大病一場。
青檸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嚇了大家一大跳。
“聽說靖安侯府的姑娘死了,怎麽我本人竟毫不知情?”
“天呐,這是雅和郡主嗎?那就是那個婦人胡說八道了。“
“到底是怎麽傳出死的消息呀,不會也是這個婦人做的吧?”
不得不說,這些人的腦子,不用來報效朝廷,真是太埋沒了。
阿琅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三太太,你的眼神竟這麽好,手腳筋被挑斷,臉上也是一片的模糊,是怎麽認出這人是我的?“
“莫非你知道什麽內情?現在我不方便問你,等到官差來了,你同他們細說吧。”
三太太已經懵了,看看阿琅,看看地上躺著的女子,抖抖索索難以置信。
阿琅蹲身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女子,查看了下她的情況。
若不是她會武,又沒吃到迷藥到肚子裏,如今躺在這裏生死不能的人就是她了。
到時候,外祖父外祖母該多麽的傷心?
她心頭越想越憤怒。
他們看起來很硬朗,其實,戰場上難免留下一點暗傷,一個不小心,就很難痊愈,甚至致命。
到時候榮寵至極的靖安侯府和明家,就真的要人丁凋零了。
幕後之人,不但人狂傲,還其心可誅。
她放開地上女子血淋漓的手腕,一邊歎息,“三太太,你剛剛不是說要負責這個女子的吃喝拉撒嗎?”
“先送她去醫館,等到大夫診斷後,再讓三太太帶回去。”
她轉向三太太,“這女子眼耳口鼻都被挖去,五官已經模糊難辨,為何三太太一口咬定我就是。”
“你若真的對我那樣好,你為何在青檸到之前,都沒拿東西給這位女子遮蓋一下。”
“就讓她這樣衣不蔽體的躺在這裏。”
阿琅的話把三太太的臉說的通紅。
“三太太,是不是以為我死了,又是在人熊口下喪身,就能夠為所欲為了?”
“死人你都不放過嗎?明明和我無關,你卻偏要指認這個女孩是我。”
“你這是想做什麽?三太太。”
“不過,你不用和我說了,可以和官府的人去說了。“
果見,那邊過來一隊列的官兵。
“阿琅,侄女,郡主,這事和我沒關係啊,是有人送了一包銀子過來,說是讓我今日來這裏。”
“若是發現有快馬過來,還扔下東西,就上前喊你的名字……”
“都怪我不好,見錢眼開,阿琅求求你,不要讓我去官府。”
邊上圍觀的人頓時嘩然,這……這都是什麽人啊,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明明人命關天的事,竟然為了一點點的錢,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絕對不能輕饒。
就算阿琅願意放過三太太,這些圍觀的人也不肯。
紛紛幫著阿琅一起,要將三太太送到官府去報案。
“琅琅,你怎麽了?”有馬車停下,車上跳下來一個人,豁然是寶珠郡主。
隻見她跳下馬車,一路小跑著到了阿琅的馬車前,鑽了進去。
“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別人說你死了,我是一點都不相信,我都找了你三日,誰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阿琅靠在椅子上,有些虛弱地說,
“寶珠啊,你可差一點就見不到我了。”
寶珠郡主見著她這個模樣,頓時手足無措,“到底怎麽回事?”
“剛剛發生什麽事,我要去宮裏,一起去吧。”
阿琅點點頭,正要去宮裏,有了寶珠,更加的方便。
臨走前,她掀開簾子,朝對街的一個人拱手,臉上透出幾絲嘲諷。
那人,正是從茶樓二樓下來的一對主仆,韓明珠和她的丫鬟。
阿琅最後看了她一眼,韓明珠處理敵人的辦法是讓她死,或者生不如死。
她處理敵人,就是讓她失去最在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