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哪裏來的病重
阿琅從打開那副畫像起,就覺得自己拿到一把鑰匙,隻等‘哢嚓’一聲,所有的秘密都將呈現在眼前。
藏書閣裏燈光暗沉,她看書時不喜歡有人在邊上,於是讓鳳儀宮的宮人守在門外。
手中的畫像上,英姿勃發的女子,騎在馬上,回眸一笑,高束的黑發,隨風飄起。
這個女子,她曾經見過啊!
十年前在蜀地,曾見過啊!
那個時候母親懷像不好,停留在蜀地那個叫泉峒的小山城。
那裏是百越族最大部落的聚居地,有自己的語言係統,歸順大周後,與朝廷通商密切,人們也能聽懂官話。
那裏的人單純,熱情。
她碰到一對夫婦,帶著一雙兒女,住在他們旁邊的一座竹樓裏。
原來,原來他們就是靖安侯夫婦,那個清河郡王口中,去幫皇帝尋找解藥的人。
她的生父生母!
卷軸裏,不僅僅有畫,還有一些信簽放在底部一起卷起。
阿琅一目十行,看著看著,那滿溢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建武八年三月……門前屋簷下來了一窩新燕,和去年那窩或許不同。尋找女兒的事情並不順利……不知如今是何模樣”
“建武八年七月……秋風至,蟹腳肥,故而憶起汝……”
記載的都是家長裏短,細瑣小事。
力透紙背的,卻是藏也藏不住的思念。
對女兒的思念。
她再展開一張信箋,信箋被數行簪花小楷填得滿滿的。
“建武十年臘月,冬雨多斷腸,吾與阿南風塵仆仆趕至玉縣顧家,同室產婦女公子不幸夭折,是為遺事。”
“不過,那位女公子的手上並無桃花印,吾心中石頭放下……”
阿琅雙目陡然瞪大,手上發顫,抖得那層薄薄的信箋好像立刻起飛的蝴蝶。
玉縣顧家,顧家……是她知道的那個玉縣顧家麽?
是她曾經在的那個顧家麽?
如果是的,那麽也就是說,她曾和自己的親生父母擦肩而過?
她在很多人的口中聽說過,當年親生爺娘是多麽的期望她歸家,撒了多少的人力,物力,精力去找她。
那時,她隻是聽說,是一個虛幻的事情,她不置可否。
現在,這一切都那樣真實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對夫婦心中濃濃的失望,以及希翼。
可是,還有哪個顧家的孩子,手上有桃花印呢?
她曾父親說過,當年顧家三嬸娘曾經夭折過一個孩子。
她更是想起父親病重後帶著她回到玉縣顧家時,三嬸娘那沒頭沒腦的厭惡,還有幸災樂禍。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有跡可循了。
除非,大周朝的版圖裏還有另外一個玉縣顧家,另外一個手上有桃花印的女孩……
阿琅靠牆盤膝坐下,低頭看著畫軸上的女子。
“阿琅!”
是皇後娘娘的聲音。
阿琅手忙腳亂的把信箋夾在卷軸上,將畫軸攏在一起,可惜手在抖,卷軸鬆鬆。
那信箋掉落在地上。
阿琅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原本想要將畫軸放回書架子裏。
咬咬牙,撩起裙擺,抽下一根發帶,將畫軸綁在小腿上。
門外,皇後進來,見著阿琅,笑容在暖光中越發顯得慈愛。
“你呀,就算喜歡看書,也不能成日泡在裏頭呀。”
“還有,這屋子裏光線黯淡,傷眼睛。”
皇後絮絮叨叨的,阿琅跟在她的後頭往外走。
“以前陛下曾同我說過一個考生,最喜歡讀書,還喜歡夜裏讀書,等到考試時,那眼睛都要貼在卷子上了。”
“你可不能這樣。”
阿琅雙腳如走在雲端,沒有仔細聽皇後說的話。
皇後察覺,回頭看了眼阿琅的模樣,眉頭一蹙,心下默然。
看來小姑娘看書看得都迷進去了。
還是要控製她看書的時間才行呢。
皇後帶著阿琅在園子裏走了一圈,為的就是叫阿琅眼睛散一散,看看滿園的花草綠意。
一路上,她和阿琅說話,天南海北地說,說她和明惠雪的往事,也說當年陛下四處征戰的事。
很多很多,皇後愉悅,意猶未盡,阿琅卻如同遊太虛幻境。
一直到回到大殿,皇後捶腿,“被關在四方牆裏,人也變得嬌貴了,才走一會就累了。”
阿琅愣愣地靠在大迎枕上,捧了盞茶,還沒緩過來。
誰一時半會緩得過來呀。
那裏麵的每一樣內容都讓她神魂顛倒。
“娘娘……”阿琅木木愣愣地問,“當年我娘生我時,是怎麽把我丟了的?”
皇後想一想,“你娘當時在生產,玉縣有匪亂,一夥人衝進來,你娘帶的人手也不多,孩子已經生下來,就想著撤走。”
“誰知道,慌亂中,就把你給丟了,幸好,你養父撿到你。”
“那我妹妹呢?她當時是誰在照看?”
“聽說那時候丫鬟正在幫你妹妹清洗,匪徒進來時,她就隻能護住一個……”
阿琅沉默了一下,“那個丫鬟,還在世嗎?是叫阿霞嗎?”
皇後沉默了會,這個回憶就很久遠了,半晌,“好像是的,聽說如今去慈雲庵出家為你娘祈福了。”
皇後見阿琅的眸光都黯淡了,好像隻被人丟棄的小狗,頓時抱著她安撫,
“你可別怪你娘,當時她才剛生產,不小心疏忽,把你丟了。她可自責了,無論到哪裏都記掛著你。”
阿琅不知道自己這一日是如何度過的,到了晚間,躺在床上仿佛還是在虛妄之中。
躺在床上,房前屋內皆萬籟俱寂,不覺緩緩歎出了口長氣。
有些欲哭無淚。
朦朧中,睡了過去,夢裏,突然出現了一張臉。
“相公,這女孩長得竟然和你有些相像,莫不是你背著我在外頭風流了……”女子好奇的盯著麵前的小女孩。
她身邊穿著長袍,麵容俊雅,好似翩翩文士的中年男子瞪了女子一眼。
“我卻覺著和你有些相似,莫不是你背著我在外頭風流了……”
夫妻倆一唱一和,對小女孩充滿了好奇。
直到有人出來解圍。
後來,那住在隔壁竹樓的女子時常過來陪母親說話,看著小女孩的眼神時而憂傷深遠。
小女孩覺得很奇怪。
她想要伸出手,摸一摸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一轉眼就看見一個背影。
想要去拉扯,一陣洪水撲麵過來,把夢裏的世界毀了個幹淨。
阿琅渾身汗津津,夢地坐起,大口喘著粗氣。
外頭灰蒙蒙的,服侍她的宮人,就是上次同泰寺陪過阿琅的青檸,聽到屋內動靜,進到內室。
青檸見著阿琅眼下烏青,精神萎靡,連忙道,“姑娘,這會還是清晨八早的,要不你再睡個回籠覺?”
阿琅擺擺手,下了床,夢裏的世界太過真實,又太過殘忍。
一夜不曾好眠,加之心事重重,早膳時,阿琅不過隨便用了幾口。
皇後還憂心地摸了摸她的額頭,“莫不是病了?等會讓人宣太醫過來診診脈。”
阿琅擠出一抹笑,“娘娘,約莫是季節交替,有些苦秋?”
皇後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這孩子,別人苦夏,她苦秋?
平日裏好像小豬一樣能吃,今日卻沒甚胃口,怎麽不讓皇後發愁。
阿琅好說歹說,才把皇後宣太醫的念頭給打消了。
見她有些怏怏的,皇後處理宮務時,就放了阿琅回屋裏休息。
阿琅沒回屋去,把青檸留在殿內,像個迷路的孩童,漫無目的的亂走一氣。
在一處牆角,蹲了下來。
四處無人,空空寂寂,好像穿著重甲獨自跋涉了許久的旅人,在無人的地方脫下了重甲。
先是上揚的嘴角下垂,眸光裏的笑意宛如潮水一般褪去,接著肩膀垮了下來。
那在人前挺直的腰杆也彎了,好像支撐不住這一身的骨肉,隻差歪七扭八癱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撒潑打滾著嚎啕大哭。
她緩緩抽出昨日從藏書閣裏帶出的那卷畫軸,看著畫軸上的女子,顫巍巍地伸手去撫摸。
她輕聲問,“是不是很想那個小女孩。”
畫上的女子,回眸靜靜地看著她。
“當時很多人圍著你,才弄丟的是不是?”
“你一定拚盡了全力對不對”
“我們曾經見過你知不知道”
她摸著那畫軸,牆角伸出的樹枝漏出斑駁的光線。
阿琅忽然低頭捂住眼睛,大片的水澤沿著手指縫滴了下來。
“我很想你們,很想很想,想的心裏好疼好疼。”
“你們知道嗎?”
她想父親,許多人都覺得他不好,不好好做官,帶著妻兒風餐露宿。
可對阿琅而言,這是她一生再也沒辦法享受的溺愛。
從今往後,再也沒有那個溫柔的聲音同她講述那些山山水水。
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寬容地將滿身缺點的她籠在袖中。
從今往後,再也沒人會那樣無條件的給她遮風擋雨。
哪怕,那個女孩不過是他撿來的。
所以,她才那樣的想要查出他死的真相。
淚水滴落在畫軸上,阿琅拚命的用袖子去擦拭,她不敢用力,想要將那水滴吸幹。
那樣風華絕代的女子,死的不明不白,何其的慘痛。
阿琅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痕,畫軸被沾了水,她要回去好好的處理一番,否則,這畫像就毀了。
她抬起頭,那悲意未曾褪去,白皙的小臉上殘留著淚痕,眼圈紅紅,像一個找不到家門的孩子,茫然四顧。
“喲,哪裏來的小娘子,在這裏獨自哭。”
一群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從牆角拐彎過來,勾肩搭背的。
有個獨自走在前麵的男子拐彎時,不期然就那麽和阿琅的目光對上了。
原本勉強算得上正經的臉上瞬間盡是狡猾輕浮之色,嗤笑地對身後的同伴說道。
“這不是娘娘身邊的顧六姑娘麽?”
“真是巧啊,沒想到居然在這個犄角旮旯裏碰上了。”
“可不是,巧得過頭了嗎……”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言語上倒還好,隻是語氣裏不乏嘲諷顯得有些陰陽怪氣。
這幾個人,在上京的貴人圈裏那是出了名的名聲不好。
金玉堆養出來的紈絝公子,縱情聲色犬馬,橫行霸道無度,也是各家各戶嘴裏不屑提起的混賬。
這些總是在某些事情上特別起勁兒。
阿琅聽出這些人和上次在暗巷裏耍流氓、調戲他的是同一夥人。
她心裏想著,也不知蕭珩那樣的人怎麽就和這麽一夥人在一起了。
她不欲理會他們,到底是在宮裏,準備往後退回去走另外一條路。
那幾個人卻不打算讓她離開。他們就愛找樂子,看樂子,哪能就這麽放人走了。
阿琅被堵住了路,皺眉道,“有事?”
幾個人嬉皮笑臉,東歪西靠的,身上跟沒骨頭似的,
“走什麽呢,顧六姑娘,咱們好好聊聊。哎呀,這小臉兒,怎麽哭的這樣慘。”
阿琅一向性子沉穩,嫌少有人能挑起她的火氣,隻是冷淡地瞥了瞥幾個人,
“這裏是宮裏,還請各位公子收斂些為好。”
方才第一個出聲的公子,輕佻地笑了兩聲,
“誰還不知道這裏是宮裏呢?六姑娘可真好笑,我們在宮裏竄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個鄉下玩土呢。”
阿琅抬眸看著他,黑色的瞳眸裏是一片入水的淡漠,“是麽,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請讓開吧。”
有人上前,微微俯身過去,湊到阿琅跟前,皮笑肉不笑,另外幾人嘻嘻哈哈地跟在後頭起哄。
不過是皇後身邊的小玩意,裝什麽清高?誰還不知道誰?
靖安侯那樣的莽夫,能生出什麽好玩意?更別說在鄉間養了十多年。
為首的那位是淳安長公主府幼子趙鳴,他覺得能出一個婉妤那樣的姑娘,簡直就是侯府祖墳冒青煙了。
想到婉妤,趙鳴的眼尾狠狠一壓,顯出一分冷鷙。
他剛要惡狠狠地嘲諷阿琅,側邊傳出一道聲兒來,
“趙鳴,閑得發慌瞎找什麽事情,這是宮裏,不是你們長公主府,耍威風回自己府裏去。”
聲音聽著很熟悉,阿琅一看,隻見路的那邊有人朝這邊走來。
竟然是韓府二公子,那個在破舊老宅被她收拾過的韓嘉年。
韓嘉年嘴角掛著冷冷的譏笑,和他一起的還有好些個貴公子。
這些公子和趙鳴那一夥不同,看起來玉樹臨風,身上滿是書卷味。
人群中,有個人鶴立雞群,站在韓嘉年的身邊,
阿琅眼皮子直跳,看來今天運氣有些不好。
竟然在此還碰到韓長風。
也是呀,清河郡王不是說,韓丞相讓韓長風回來,就是為了做幫手麽。
那必然是要迫不及待地介紹給皇帝了。
韓長風身上穿著文官的官服,看起來該是翰林院的官兒。
他的目光落在阿琅的身上,滾燙,滾燙。
阿琅垂眸,籠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勾,將原本落在手心的一個紙包放回去。
原本,她想著,有些人說話不中聽,還是送點禮物的好。
現在,人這樣多,真是便宜了這些人。
趙鳴作為長公主之子,一向自詡血統高貴,看不上韓嘉年這樣的高官後代。
他也知道上次在破舊老宅裏,韓嘉年和顧瑞照的賭約,雖說後來不了了之。
“韓二,你少管閑事,你上次不也是把顧瑞照耍得團團轉麽?我今日找個玩意兒打發無聊時間,不行啊。”
韓嘉年抬抬下巴,“嘴巴放幹淨點,說著玩意兒,你自己又是個什麽東西。”
趙鳴沒想到他突然把矛頭指向他,愣了愣,“姓韓的,你發什麽瘋呢?”
這和想象的不一樣,不是應該接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就和對付顧瑞照那樣。
怎麽突然刺起他來了?
阿琅也是有些詫異,她上次那樣對待韓二,本以為他會報複回來呢。
就算不伸出援手,落井下石總也沒人說什麽。
隻見韓嘉年又開口了,眉梢眼角滿是濃濃的輕蔑之意,指著阿琅,向趙鳴道,
“聽不明白嗎?這是我姐姐,你趙鳴算什麽東西,湊上來找削嗎?”
什麽我的姐姐?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湊一堆?
更何況,上京高門裏,誰不知道,那韓丞相可是和靖安侯不對付的啊。
趙鳴頓住,瞪大了眼,“你瘋了吧,韓二,你姐姐……哈哈哈。”
一時間周圍的人全都朝韓嘉年看過去。
韓嘉年揚了揚眉毛,梗著脖子,“我不可以隨著顧瑞照叫嗎?顧瑞照不是叫她姐姐嗎?”
趙鳴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笑,表情有些扭曲,“隨顧瑞照……”
誰不知道韓嘉年在書院裏最喜歡與顧瑞照過不去?
這位韓二向來就是個混不吝,仗著丞相得皇帝看重,不講道理的很,說打那是真的會打。
趙鳴臉色極為難看,麵對韓嘉年也是怯了幾分。
這般發展有些出乎阿琅的意料,阿琅微落了落密密的睫羽。
隻見原本高傲得如同孔雀的韓嘉年微微一退,“不用謝我,我不想的。”
退到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韓長風後麵。
韓嘉年好麵子。
事實上,身處在上京貴人圈裏,誰不好麵子呢?
上次被阿琅抽了幾繩子,韓嘉年沒說出去。
不僅如此,還把那些在場的狐朋狗友都下了封口令。
誰知道,就算下了封口令,竟還是被剛剛回來不久的大哥知道了。
這位看起來溫和文雅的大哥把他的臉都打腫了。
他的爹娘還一句嗬斥都沒有。
剛才他是不想給阿琅解圍的,這位兄長卻是推著他上前,言明,若是沒法解圍,就讓他回去吃棍子……
麵子和棍子,選哪個?
韓嘉年從來沒發現過原來自己的臉皮能有這麽厚。
風裏來雨裏去,竟然去幫顧瑞照的姐姐解圍,還叫她姐姐……
韓嘉年看了韓長風一眼,識相的,對著後頭的一眾公子哥招呼了聲,帶著人呼啦啦地走了。
唯獨留下韓長風與阿琅。
阿琅抬眸,穿著一身官服的韓長風帶著一些從未有過的威儀,卻也越發顯得清俊出塵。
阿琅給他行了個禮,道了聲,“多謝。”
她不是傻子,韓嘉年必然是得了韓長風的吩咐才來解圍的。
至於他為何不來,不過是因為剛回上京,不如韓嘉年更有‘名聲’。
她剛要離去,卻見韓長風上前,“苒兒。”
阿琅停下腳步。
韓長風沒敢靠得太近,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什麽,嘴唇動了動,躊躇半晌,方才輕聲問道,
“娘娘……待你可好?”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巡了巡,似想在她眼角眉梢尋找什麽。
隻覺得一眼不夠,隻求多看她一眼。
阿琅並沒作答,隻是斂衽行了個禮,“有勞公子垂問。”
韓長風反複問她過得好不好,想聽的卻是一句‘不好’,這個念頭叫他心驚。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傳來。
阿琅徇聲望去,隻見青檸正往這邊跑來。
她對韓長風道,“少陪。”
隨即就向青檸走了過去,“跑得這樣急,可是娘娘找我。”
青檸停下腳步,急促地說道,“姑娘,剛剛侯府傳消息過來,說是侯府老太太快要不好了。”
阿琅有些不敢相信,雖說老太太時常被氣得好像喘不上氣來。
她知道,這樣的人越是長命百歲。
更何況,婉妤才剛剛和七皇子訂下婚事,老太太該最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呀。
怎麽會快要不好了?
侯府這樣急切的送消息進來,那必然是真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