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那麽痛
簡俏不願意走,程子恩臉上血絲盡失,搖搖頭,哀求著她:“簡俏,要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快走,快走!”
拆彈專家拉著抵死不從的簡俏往外走去,程子恩艱難的一步一挪的往外爬。可是他的身體那麽虛弱,根本沒有多快!
眼見著自己距離程子恩越來越遠,簡俏大聲的哭喊著:“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啊”
外麵的隊員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簡俏一出來就將她往安全的地方帶,他們想衝進去救程子恩,程子恩卻滿臉血汙的搖了搖頭,堅持著自己一步步爬出來!
然而,時間不等人!就在程子恩快要爬到門口的時候,倉庫爆炸了!
血紅的熱浪瞬間襲來,簡俏被人按下了身子,可是,程子恩還在裏麵啊。一瞬間,火紅的血光從倉庫的上方竄起!
地動山搖一般,許久,才歸於平靜,能站起來之後,簡俏第一時間朝火光中跑去。
她看到程子恩就在距離她的不遠處,可是,馬上要被火焰吞噬了
“不要,不要程子恩,快點出來啊,出來啊”他的麵容他的身影似乎在她的眼睛裏模糊了,簡俏的哭聲響徹雲霄,可是程子恩不知道能不能聽到了
世間所有的孤獨與寂寞隻是因為沒有寄托。人要是有了慰藉,對任何的未知與充滿荊棘的道路都不會再害怕。
“俏俏,喝碗雞湯吧。”黃桂香將保溫杯中的雞湯倒出來,遞給跟前的簡俏說,“你的肚子已經八個月了,要多補充營養。”
“謝謝媽。”簡俏麵容上掛著恬淡的笑容,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安靜沉睡的男人,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恬淡,她一邊喝雞湯,一邊說:“程子恩,我已經八個月了,你已經睡了快半年了,難道還沒有睡夠嗎?再過不久,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難道你不想親眼看看嗎?”她溫柔的說著,期待著床上的男人能給他反應,但是很可惜,他依然安靜的睡著好像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
聽她這麽說,黃桂香心痛不已,隻能安慰她:“俏俏,別說了,快喝湯吧,湯要涼了。”
簡俏的眼眶紅紅的,可是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她回頭對黃桂香道:“媽,他能聽得到,你的雞湯做的那麽好喝,他不起來真的太傻了,是不是?”
“是,是,俏俏,你快喝,媽還給他也準備了,等他醒來就可以喝了。”
“好。”眼淚終於如斷線的珍珠滑出眼眶,一滴滴,一顆顆,落在碗裏,她一點點的喝,混著自己的眼淚,似乎雞湯也變得鹹了點。
可是,連那個最艱難的日子都熬了過來,現在,又算得了什麽呢?
當他一身是血,血肉模糊的從倉庫裏被抬出來的時候,已經麵目全非。
那種痛,她至今記憶猶新,錐心刺骨,她痛不欲生,當場暈厥過去!
當他被推進手術室,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傾盆的大雨砸在玻璃上,無情的敲打著玻璃,發出聲聲脆響,她從暈厥中醒來,沒有去手術室。卻走出了醫院外麵的空地上。
麵對著滂沱的雨勢,她卻跪倒在堅硬的水泥地上,虔誠的祈禱著老天爺,不要帶走他,求求你,老天爺,給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吧,求求你,老天爺
雨水無情的衝刷著世界上一切的肮髒,包括那倉庫中的血跡,可是卻衝不走程子恩身上的傷口與簡俏心中的哀傷和凝重。
那麽痛,那麽痛。
程光耀來了。親自從地上扶起了簡俏。
看著與程子恩相似的麵容,簡俏的臉色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渾身冰冷的看著程光耀隻說一句話:“他會沒事的,對不對?”
程光耀沉穩的點頭:“是,他會沒事的!”
簡俏驀地笑了。然後,進了醫院。回病房換了一身衣服,就去了手術室。
手術室外已經站滿了人。
政委,團長,部隊的戰士,程光耀,張雪凝,程嶽波,就連小洛,都來了。
簡俏踩著平靜的步伐一步步朝走廊盡頭的手術室走去,冰冷的大理石地麵泛著一地破碎的晶瑩的流光,就像是簡俏的心,早已支離破碎。
老天爺怎麽能這麽殘忍。給了他們永世相守的美好承諾,卻吝嗇成全他們一輩子的牽手!
簡俏不明白,為何命運要如此艱難的考驗他們?為何對他們如此殘忍又吝嗇,所謂愛,難道真的要用生死離別來祭奠嗎?難道真的要天人相隔,才叫懂得愛,懂得那種刻骨銘心嗎?如果沒有了程子恩,她的世界就不會再完整!
所有人的眼眶都紅紅的,可是簡俏卻平靜的沒有再流淚。
就連程光耀的眼睛都有些紅,張雪凝自是不用說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怎麽能不心疼呢?
張雪凝哭倒在程光耀的懷裏,看著手術台上的紅燈,捶胸頓足:“光耀啊,你為什麽沒有調走他呢?要是走了,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了,我們的兒子啊。”
程光耀早已後悔自責不已,他僅剩下的兒子啊,難道老天爺還要帶走他嗎?
簡俏坐在一邊的座椅上,耳邊是悲傷的慟哭。可是她卻無動於衷,她堅信著,不會有事的。程子恩會醒來的!
整個城市似乎都彌漫上了憂傷的氣氛,夜空黑暗的一顆星星都沒有。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待最是折磨人。
從黑夜到黎明,簡俏的心一點點的沉下去,程子恩的生命似乎也在一點點的流逝?她渾身發冷,心中一片冰涼。
他們已經在手術室外等了一夜。
程光耀將自己的軍裝脫下來披在張雪凝的身上,可是張雪凝卻給了簡俏,而簡俏卻渾然不覺,雙眼仿佛失去了焦距,整個人,就如同沒有了靈魂。
早上七點鍾,手術室上方的燈終於熄了。
一直沒有動靜的簡俏卻第一時間站了起來,衝上前去,動作快的所有人震驚。
她沒有說話,隻是呆呆的看著醫生。
醫生看著她憔悴的麵容,深深的歎息:“他身上多處中槍,爆炸的時候波及了他全身,腦震蕩非常嚴重,頭部損傷能生存下來的已經是奇跡,所以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他醒來的幾率微乎其微……”
簡俏站不住往後趔趄了一下,還是董惠民扶了她一把,他氣急敗壞,大口大口的喘氣:“什麽意思,什麽叫醒來的機會微乎其微?”
醫生委婉的解釋:“就是接下來的時間他會成為植物人,如果醒不過來,就會這樣一直睡下去直到死亡,如果醒過來了,也可能有後遺症……”
“什麽後遺症?”
“比如智力低下,比如喪失記憶……這些都不好說……”
簡俏的手腳冰涼:“隻要他能醒來!我其他什麽都不在乎!”可是她的胸臆間,卻被這噩耗打擊的潰散不已,可是她告訴自己,不能崩潰,不能倒下,程子恩還在等著她,等著她!
他被推出來的時候,渾身都綁滿了繃帶,身上還插滿了各種儀器和管子,她想撫摸他,可是身上根本無從下手,他的身上沒有一處是完整的。於是,她隔著繃帶虔誠的親吻了他的額頭,並在他的耳邊說:“你一定會醒來的,是不是?”
簡俏堅強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他被推進了無菌病房,簡俏將額頭詆在冰涼的玻璃上,對著他微笑。
如果這就是結局,那麽她願意等,等一個奇跡。
既然程子恩能活下來,他就會有醒來的一天,是不是?就算心在淌血,她也願意等!
程家人陪著簡俏站在門外。
簡俏回頭對他們說:“你們先回去吧,這裏我陪著就可以了。”
程嶽波盯著她消瘦的麵容,怔愣不語。
他有一件事情,還未曾告訴簡俏。
趁著所有人都在,於是他說:“簡俏,關於你父親撞死我爸媽的事情……”
“對不起。”時至今日,簡俏能說的,依然隻有這麽一句。
程嶽波抿了抿唇,見她自責的麵容,終於說:“這件事情,他們雙方都有責任,所以,你父親不欠我們的,在這裏,是我們欠了你一句,對不起。”
簡俏愕然的站在原地,程嶽波淡然的看著她。沒有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簡俏。然後離開了醫院。
就在簡俏與程子恩舉行婚宴的那個晚上。程念恩在家裏喝醉了,程嶽波當時從外麵進來。酒醉的程念恩錯誤的將他當成了當年的程喬恩,抱著他又哭又笑。
程嶽波當時隻想把程念恩送回房間,可是程念恩卻想要親吻他,驚恐之下的程嶽波將她推在了地上,雙眼迷離的程念恩淚眼婆娑的看著他,語出驚人:“喬恩,為什麽你不希望我?我那麽喜歡你,難道僅僅因為我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嗎?我愛你啊!”
程嶽波被這個真相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隻能怔怔的看著程念恩。
可是她卻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說:“你又回來了對不對,你還是想跟我在一起的對不對?其實,我一直很自責,我很自責,我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給你打電話呢?要是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會出事了對不對?那個女人死了我很開心啊,可是,為什麽連你也死了呢?不,我不甘心!這是不可能的!你是不會死的對不對?你看,你現在又回來了是不是,又回來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