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震天的怒吼聲
然而,當他在狙擊步中發出最後一顆子彈,飛身過去救老董時,那子彈劃破皮肉的滋味他卻依舊記得清清楚楚。防彈衣也起不到作用。八百米遠程射擊卻依然如此精準,他按著自己的傷口,看到對方比他先倒下,才緩緩往後倒去。
耳邊是老董震天的怒吼聲,可是他的眼前,卻是一片空白。別人都說人在將死的時候會想到很多人,很多事,可是在那一刻,程子恩的腦海裏是一片空白,他僅剩的一個念頭,便是我要活下去!
那次緝捕,不論軍方還是犯罪集團,都傷亡慘重。可還是有人跑了。那個人,便是曾禦冥。
程子恩開始也不願意相信曾禦冥會跟這個集團有關,然而事實證明,他不但有關,還是參與其中重要的首腦人物。
販賣軍火,嚴重觸犯國家法律,他發誓,終有一天,會親手將曾禦冥繩之以法。
而現在,他不但回來了,還出現在他的跟前!居然活的理直氣壯,程子恩也佩服他的定力。可就算他知道,也暫時拿曾禦冥無可奈何,因為沒有證據。
他脫身的如此徹底,三年來不曾回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被湮滅,可沒有人知道,程子恩從未放棄對他的追查!
程子恩的視線在一瞬間迸發出淩厲的精光!也正是因為他的那一槍,改變了他們三個人的命運。
他當時躺在手術台上生死未卜,董惠民嚴令封鎖消息,不許程子恩受傷的消息傳出去,尤其是程子恩在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不要告訴簡俏。”
因為這,簡俏終究沒有找到程子恩。他的手機,也在執行任務中丟失,沒有再找回來。所以他也沒有收到簡俏所謂的那些短信,他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事情,可是錯過了,就再也沒有辦法彌補。
他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躺了整整一個月才轉到普通病房。轉到普通病房沒多久,他便瞞著所有的醫生,避開戰士,回家找簡俏。
然而,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麵對人去樓空的房子,他的心比被人狠狠打了一槍還難受,幾乎站不穩。在他不在的日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自己調查,可是卻被程念恩隱藏的滴水不露。她是有本事的,程子恩仿佛一隻困獸,卻無可奈何。看著簡俏留下的那份離婚協議書,一把將它撕了!
去你該死的離婚!
門口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回想,因為簡俏帶著薑醫生回來了。
簡俏著急的說:“薑醫生,你快給他檢查檢查吧。”
“好,你別急。”薑醫生原本都要上車去開會了,愣是被簡俏拉了回來。
他問程子恩:“哪裏疼?”
程子恩含糊的說:“腰疼。”
薑醫生掀起他的腰替他檢查,按了按:“這裏疼?”
“嗯。”其實一點也不疼。
可不是簡俏張著眼睛眼巴巴的看著嗎?
“是嗎?”薑醫生臉上的皺紋都笑的皺了起來,“疼嗎?”
程子恩疼的倒噝一口氣,咬牙堅持:“不疼。”
薑醫生嗬笑了一聲:“好小子。”
“薑醫生,他到底怎麽樣啊。”
“哦,沒什麽大事,你有時間就多給他做做按摩,多熱敷一下,最好多陪陪他聊聊天。”
“多陪他聊聊天?”這個要求真奇怪。
“是啊。”薑醫生一本正經的說,“你多陪他聊聊天他就不會亂動了,有助於傷口恢複嘛。沒什麽問題,我先走了。”在薑醫生調侃的眼神下,簡俏感覺無地自容。
“曾禦冥走了?”程子恩先開口問。
“嗯。”簡俏見他背上的衣服還高高撩起,便道,“那我先幫你拿個熱毛巾熱敷一下。”
“不用,我覺得你幫我按摩比較有效果。”
“真的?”簡俏將信將疑的道。
“真的。”他很肯定的點點頭。
“那好,你趴著別動。”經過多日來的細心研究與實踐經驗,加上薑醫生的悉心指導,簡俏的按摩手法已經有了長足的提高,程子恩每次都很享受。
“這樣行嗎?”她完全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當然也不知道此刻程子恩到底在想些什麽。
隻聽到他說:“嗯,在下麵一點。”
簡俏的手頓了頓,見程子恩眯著眼臉趴在枕頭上,完全很享受的模樣,頓時有些生氣,可是又不能發作,隻好盡責的給他按著。
後來程子恩簡直把她當成了按摩女郎,一直指揮著往哪裏哪裏。簡俏是敢怒不敢言,把他伺候的像個大爺似地。
好久,她的手都按酸了,而程子恩也沒有反應。
簡俏停下手甩了甩手腕,卻發現程子恩已經睡著。不由得大怒。她抬起手想叫醒他,可是他睡得很安慰,前幾日因為腰痛,他睡得並不好,可是此刻,陽光斜斜的從床頭照進來,他的臉隱藏在一片陰影中,嘴巴周圍有新冒出來的胡渣,不失陽剛和男人氣。他應該睡得很熟,因為呼吸很均勻。
簡俏哭笑不得,幫他將衣服放下,又蓋上薄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床頭櫃上還放著半開的書,那是他看了一半的。
房間內很安靜,他的呼吸仿佛就在她的耳邊,這樣看著,她的心跳居然就快了起來。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居然已經蹲在地上湊到了他的跟前,試圖將他看的更清楚一點。
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臉上的皮膚近看之下也不好,歲月開始在他的臉上留下屬於滄桑的印記,隻是皮膚黑,看起來並不明顯。
簡俏還發現原來他的眉毛上還有一條不長不短的傷口,可是因為藏在眉毛上麵,加之皮膚的顏色所以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隻差三公分了。雖然不知道他怎麽受傷的,可是如此那利器在往下麵一點,也許就會傷到他的眼球了,那到時候他的眼睛就要瞎了。
還有他的耳廓後麵,也有一條長長的傷痕。簡俏看著,既心疼又想歎氣,那長長的疤痕就像蜈蚣似地盤旋在他的耳朵後麵,她的手蜿蜒在他的傷口上,連大氣都不敢出,怕驚擾了他。
可是手下麵的猙獰而醜陋的疤痕帶來的凹凸感卻如此清晰又真實,受傷的時候,該有多痛啊。
簡俏曾經在八一的時候跟隨學校去慰問過一批退伍的老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身上的傷口無數,大大小小深深淺淺。
他們告訴她,因為軍人就是國家機器,他們隻是過早的透支了身體的極限,到人老的時候,軍人的身體往往是慘不忍睹的,年輕時候受過的那些傷,到年老的時候總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後遺症。就像一口垂垂老矣的時鍾,隨時有可能停掉。
董惠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不僅心髒腿腳都有問題,不過他自己不在意罷了。而程子恩,又何嚐不是這樣。作為軍人的家屬,總是要比別人多承擔許多的責任與擔憂。
她盯著他熟睡的俊容,出神了。而她的手,在她醒過來之際已經被人抓住,整個人往前倒去,趴在程子恩的枕頭邊上,與他四目相對。
簡俏嚇了一跳,啊的叫了一聲,想站起來,可是程子恩卻不讓她動。他們隔得那麽近,甚至交換著彼此的呼吸,程子恩作戰成功,成功的將簡俏按倒在枕頭上,姿勢不雅,可是,他卻很滿意。見她掙紮著要起來,他警告她說:“你要是在動傷到我的腰你可要負責我一輩子哦。”
他眼底含笑,分明就是吃定了她不敢拿他怎麽樣嘛,她也很想有骨氣的不管不顧的推開她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的鄙視他,可是深吸了兩口氣之後卻什麽都不能做。
因為,她不能!程子恩的腰再也禁不起任何的折騰。
可是她仍是生氣了,用嚴肅的麵容對上他:“拿自己的軍旅生涯開玩笑,你覺得值得嗎?”她問的那麽認真,一瞬不瞬的盯著程子恩的眼睛。這是他們見麵以來她第一次如此毫不畏懼的直視他的目光。
原以為程子恩會有所覺悟的,可是他竟然比她還認真,他說:“值得。”他漆黑的瞳仁深邃的一眼望不到底,而簡俏在裏麵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的眼裏隻有她,她也一樣。
有什麽值得他拿比自己生命看得還重的職業生涯來換取?簡俏有些迷失在他漆黑的眼睛裏。
“隻要你肯認真的聽我說幾句話,我覺得什麽都值得。”他目光堅定的鎖定簡俏。
簡俏有些害怕,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程子恩的眼底有了一絲浮動,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有,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事情要說!”程子恩知道一旦放手仍是會選擇逃離,所以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不肯鬆手,“當年我執行任務受傷住院,所以才沒能回來,我跟你說過我的手機在執行任務時掉了,所以沒接到你的短信,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真的,簡俏,三年來我也並未放棄找你,我承認我當初娶你有私心,可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不堪,捫心自問,我虧待你過你嗎?我報複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