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俏拖著滿身的泥濘,才說了一句,整個人便往前倒去,她說:“我是程子恩的妻子。”
崗哨終於聽清楚了,趕緊將她扶了起來。
“咳咳,咳咳……”
“別動,別動。”
簡俏剛剛醒來才一動,就被一雙手按了回去。她睜開眼,就看到裴清的臉慢慢在自己跟前放大。
“醒了?”裴清很驚喜的說,“悄悄,醒了嗎?”
“裴清,我這是在哪裏啊。”她茫然的看看四周,才記得這是夏雨的辦公室。
“這裏是醫務室,你被崗哨送進來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裴清將她的身體扶起來,“你怎麽來了,快點先把藥喝了吧,怎麽弄得這麽慘呢。”
簡俏喉嚨一陣陣的發緊,疼痛,藥苦的難以下咽,但是她還是拚命咽了下去:“裴清,我想知道程子恩他們在哪裏,我能去嗎?”
“怎麽可能呢!”裴清說,“別傻了,他們是在執行任務又不是在玩,我們怎麽能去湊熱鬧呢,到時候他們還要分心照顧我們,不是添亂嗎?”
裴清的話很有道理,她接著說:“我知道你擔心,我也擔心啊,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你還是好好休息,你發燒了知道嗎?幸好夏雨還在,不然我們真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夏雨還在?那他現在人呢?”簡俏忙不迭抓住了裴清的手臂。
“正在裝藥品準備出發呢。”
簡俏二話不說,掀開被子下了床,她是很衝動,她知道裴清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啊。
夏雨看著激動的衝到她跟前的簡俏,著實嚇了一跳。
“你身體還沒好呢,怎麽能夠出來呢。”軍區醫院的車子已經裝了滿滿一車藥品,夏雨正要隨軍出發。
“夏雨,帶我去好不好?帶我去好不好?”簡俏哀求著夏雨說。
夏雨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們又不是去玩,說難聽點就是去打仗,你跟著去湊什麽熱鬧啊,你還是在這裏安心等著吧。”
夏雨正要上車,李政委卻急匆匆從裏麵趕了出來。
“怎麽了?政委?”夏雨說,“你也要去?”
李政委沒有注意到一邊的簡俏,點頭道:“對,我剛剛收到老董的消息,說程子恩失蹤了,我能不著急嗎?趕緊出發吧。”
簡俏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地上去。
李政委這才注意到簡俏,驚愕的道:“她怎麽會在這裏?”
這下好了,夏雨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在簡俏的哀求下,終於,為了不浪費時間,李政委特批簡俏跟著他們一起上了車,但是路上卻三令五申,堅決不能離開駐地,一切有戰士,他們必須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簡俏也保證,一定聽從指揮,堅決不給他們添一絲麻煩,她隻希望車子能夠開的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饒是如此,車子也開了十多個小時才停下。因為路途泥濘,根本不好走,車子開的很慢,到一個村莊前的時候,已經徹底被泥石流堵死了。
所有人都下車,開始搬藥品,這些都是不能浸水的,現在隻能靠人力一箱箱運上去。
李政委說部隊就駐紮在上麵。
“上麵?”簡俏看著那一條已經辨認不出的小道來。
“是啊,上麵的村莊全部被淹沒了,還發生泥石流,情況比想象的要凶險的多,”他緊蹙著眉心,望著原本鬱鬱蔥蔥現在卻滿是裸露著岩石的山體說。
程子恩失蹤了?失蹤是什麽意思呢?
李政委說,是被洪水衝走了,不過已經有人去搜救了。
簡俏控製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咬牙不甘示弱的抱了一箱子藥品跟在他們的後頭,好幾次都差點滑倒,不過她都始終緊緊抱著藥品,傷也是傷在自己身上。
等她走到駐地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一處還算平整的高地上,臨時搭著幾個簡易帳篷,後麵是一幢比較破舊的房子,不過麵前很空曠,很多戰士都席地而眠,臉上滿是泥水都快辨認不出來。
董惠民從帳篷裏麵衝出來,一看到簡俏先頓了頓,然後便毫不留情的暴了粗口:“靠,你們搞什麽東西,還嫌這裏不夠亂是不是?把她帶來,搞什麽!”
“老董,你先別生氣,那小子找到了嗎?”這才是所有人對關心的問題。
簡俏緊張的自己的手都在抖,目不轉睛的盯著董惠民,希冀從他嘴裏聽到已經找到了的消息,然而,董惠民卻輕微的搖了搖頭:“肖敬帶人還在搜救,老子現在就去堤壩換人。”
李政委攔住他:“站住,你都多大年紀了,肖敬他們在要你幹什麽!”
董惠民一下就火了:“靠,老子的兵,老子不救誰救!”他一把推開眾人,朝山坡上跑去,簡俏二話不說,放下藥品便跟著他而去。
夏雨追上去,簡俏卻拚了命的追著董惠民,跑的氣喘籲籲,等她趕到的時候,董惠民已經換上了黃色的馬甲,站住一艘救生艇前麵指揮著下麵的戰士。
滿眼全部是渾濁的洪水,與灰蒙蒙的天連成了一線。頭頂是黑壓壓的烏雲,一場新的強降雨很快要來了。
一個小戰士說,程子恩是因為救人太多次,最後體力不支,將最後一個人送上岸的時候沒有抓住繩子,一不小心就被洶湧的洪水衝走了。
董惠民已經準備就緒,別人怎麽攔都攔不住,簡俏雖然很想去,可是卻沒有衝動的開口。她隻是閉著眼祈禱,祈禱程子恩一定要平安無事,一定要!
就在董惠民下水沒多久,遠遠的,突然出現了一點點橘黃色的影子,簡俏忍不住踮起了腳尖,下麵的戰士已經過去接應,還有董惠民。
簡俏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害怕與隱隱的希望,她不停的祈禱,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程子恩,你答應過我的,我們會再見的是不是?是不是?”
這樣一段路程,卻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直到董惠民的吼聲傳來:“夏雨,他媽的快點給老子滾過來!夏雨!”
夏雨已經衝下了堤壩,簡俏看到眾戰士拖著一個人從皮艇上下來,肖敬不停的叫著:“隊長,隊長……”
那是程子恩嗎?簡俏感覺自己沒辦法呼吸了,手腳冰涼的站在那裏。
在眾人的合力下將程子恩抬上了岸,但是他昏迷了。夏雨正在給他做急救。簡俏一步步朝他走進,那個一身的泥水已經辨認不出樣子的人真的是程子恩嗎?她不敢讓自己哭出來,靜靜的站在一邊。
董惠民已經指揮著疏散戰士,這麽冷的天,夏雨臉上居然流汗了,他大吼:“快,準備擔架。”
簡俏一下跌坐到地上,她像個無措的孩子一樣。
“嘔”終於,程子恩一口泥水吐了出來,夏雨不敢耽擱,命人將他抬上了簡易擔架。
簡俏匍匐的來到程子恩的身邊,開口卻帶著顫音:“程子恩,你……程子恩……”
程子恩的眼睛隻能睜開一條縫,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手也抬不起來,肖敬他們護送著程子恩回去。
簡俏又強撐著跟著他們跑。
夏雨給程子恩做了急救,好在他身體底子好,半個小時後,夏雨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叫人給程子恩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董惠民一直在一邊候著,立刻問:“怎麽樣?”
“沒事了,睡著了。”夏雨脫下自己濕淋淋的衣服,“就是腿上的傷口麻煩點,估計是被樹枝劃的,水裏泡的太久發炎了,不過算他本事,那麽大的洪水還能死抓著不放。”夏雨將衣服一擰,上麵的水就滴滴答答的落下來。
董惠民也抹了自己的臉一把。
簡俏一直守在程子恩的床邊,此時也不說話,就這麽呆呆的看著他。
夏雨咳嗽了一聲,對她說:“嫂子,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裏我看著就行了。”
“不用,你們去休息吧,我看著。”簡俏沒回頭,目光也沒有從他的身上挪開。
董惠民與夏雨對望了一眼,最後離去,夏雨又從外麵拿來了一點吃的:“你先吃點吧,不能餓了。”
“謝謝你。”簡俏笑笑,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一直守在程子恩身邊,但是傾盆大雨很快就來了,程子恩幾乎在第一時間就醒了過來,簡俏的手還留在他的額頭上,兩人撞成一團。
還不等他們說一句話,外麵就傳來戰士們的吼聲:“不好了,洪水要決堤了。”
還有董惠民當機立斷的命令聲:“收拾東西,往上走!保護所有村民的安全!”
程子恩沒有絲毫的遲疑,穿鞋就往外跑去,不過他的腿受傷,一用力狠狠打了個趔趄。
“小心!”簡俏在後麵扶住他。
程子恩拉著她往外走,將她交給肖敬:“帶她去安全的地方!”他雙眼全部是血絲,他真的好累好累。
簡俏說過不會給他們添一絲麻煩,所以她沒有異議跟著肖敬走了,跟著部隊轉移到更高的地方,已經出不去了,一下午就會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