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2，多年前的秘密
丁染站在一棟公寓下，駐足沉思，這個她住了好幾年的地方，一點都沒變，熟悉得好像仿佛時光交錯，她還是那個放了學，卻不敢回家的小女孩。
一個人行色匆匆地走過來，在看到丁染之後就改成了跑，“小、小染，你……你終於願意見我了？”
丁染看著那人染上了歲月的風霜，卻還美麗依舊的臉龐，怨氣說什麽也撒不出去，她僵硬地扯扯嘴角，“媽……”
“……哎！小染，你終於願意叫我媽了……”林潔激動地拉住丁染的手，眼裏閃爍著淚花。
丁染一僵，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林潔愣了愣，尷尬地笑，“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我真的沒辦法，我知道我不應該怪你，可人的心胸不是說放開就能放開的。”
林潔慌慌忙忙地解釋著，“我、我當時也是混了頭，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還是怪我的話，我就和尤恩分開……”
“我不是這個意思！”丁染略顯激動地打斷她，“你怎麽會不明白我真正在意的是什麽呢？你都忘了麽！”
“她的確忘了。”
林潔驚愕地看著來人，“尤恩？你怎麽來了？”
尤恩略顯愧疚地笑著，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有些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們，現在是讓真相大白的時候了。你們之間的誤會也該解除了。”
“誤會？什麽誤會？”林潔不解地問道，“我做了什麽讓小染誤會的事情了嗎？”
尤恩上前扶住林潔，眼裏盡是溫柔的神色，他的表情讓丁染想起蔣英寧，他也經常這麽看著她。
“我們還是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一次吧。”尤恩說，丁染點頭同意，她也想知道她到底誤會了什麽，當年的事情還清晰地印在腦海中，偶爾午夜夢回還會讓她尖叫著驚醒。
再明確不過的事實，有什麽可誤會的？
坐在安靜的茶樓包間中，祥和的氛圍讓丁染的情緒平穩下來，她平靜地看著她的母親，倒是林潔有些不安。
尤恩微笑著開口，“丁染小姐，按輩分的話你應該是我的女兒，我也叫你小染，好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到底想說些什麽？”
“小染，你為什麽這麽恨你的母親呢？”
聽到尤恩用“恨”這個詞的時候，丁染和林潔身體都一僵。林潔不敢相信她的女兒竟然會對她懷有恨的情緒，而丁染卻是在遲疑。恨嗎？或許吧，但是她多多少少也能夠理解，畢竟在一夕之間失去一切，人的情緒是很容易崩潰的。
理解，但卻不能不怪。
“小、小染……”林潔聲音顫抖地呼喚著丁染。
丁染深吸一口氣，“恨倒是說不上，隻是有些怨吧。”
林潔的眼淚已經掛上臉頰，“小染，你果然還是怪我和你爸爸離婚了……”
“我沒有！”丁染情緒又激動起來，她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我從來都沒有怪你和我爸離婚，那時候我爸有了別的女人，還逼著你離婚，你離開他是理所當然的，應該說我還很支持你的決定，這沒錯！可是你不能總是用這個借口來為自己開脫啊！
“離婚的時候，您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我，我很高興，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可是，自從和我爸分開之後你就變了，你讓我覺得我是個累贅！我拖累了你的生活！就連後來你要和這個男人一起出國的時候，你都要一麵把我扔在這裏，一麵又告訴自己其實是我自己不願意和你一起的！好讓你覺得把我留下遠走高飛不是你的錯！”
林潔臉色蒼白，顫抖著問，“你在說什麽？當初不是你自己非要留下，不願意和我一起走的嗎？”
丁染冷笑著說，“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要再演戲了。當年是你逼著我留下來的，不是嗎？你出國前的那個夜晚，用晾衣架打我的腿，告訴我要是我和你離開，就打斷我的腿。嗬嗬，誰知你第二天早上又擺出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還問我要不要和你一起離開。媽，我真沒看出來，原來你是一個演技那麽好的人！”
“什、什麽？”林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淚水控製不住地外湧。
丁染心裏一抽，林潔楚楚可憐的表情還是讓她悲傷，畢竟是她愛了十幾年的媽媽，即使她曾做過傷害自己的事情，那也是很多年以前了。
“我怎麽可能會……打、你呢？”
丁染苦笑，“嗬嗬，我也不願意相信啊。當你第一次打我的時候，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那個和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媽媽。”
“這不可能……不可能！”林潔抱著頭痛苦地說，“這是怎麽回事？”
丁染在微笑，但看起來卻又那麽悲傷，“我比你更不願意承認啊……”
尤恩輕咳一聲，“小染，這不能怪你媽媽，她是真的不記得了。”
丁染皺著眉頭看著這個成熟穩重的外國男人，“你什麽意思？”
“你媽媽她患有精神分裂症，會出現嚴重的幻覺，並伴有暴力傾向，可是她恢複神智之後，卻不記得曾經做過什麽。我也是和她結婚之後才慢慢發現的，你想想，那個時候她是不是一直都表現得很正常，但卻毫無預兆地開始打人？”
林潔驚訝地看著他，“你是說我這幾年接受的治療就是醫治精神分裂的嗎？”
“沒錯，我一直沒告訴你，隻是害怕你的壓力太大，影響心情而已。”
尤恩接著說，“小染，我不知道當初的你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但想來一定是足夠讓你恨她一輩子的了。可這些都不是你媽媽的錯，她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的，現在她已經康複了，你真的不能給她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嗎？”
丁染還在消化著這個消息，她聲音幹澀地說，“你說的都是真的？”
尤恩聳聳肩，“我沒有必要騙你。”
丁染捂著臉，崩潰的哭聲斷斷續續地漏出來。
曾經的毆打和辱罵，都不是那個她深愛著的媽媽做的，那隻不過是一個病態的魔鬼，不是她的媽媽，不是。
掛在心上的沉重的鎖鏈，已經無聲無息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