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梅旭的故事
夏慕然和梅旭在電玩城瘋玩了許久,幾乎每個項目都玩了一遍,他倆負責玩,林奇一跟在後麵拿東西換遊戲幣。夏慕然不知怎麽和抓娃娃機杠上了,給娃娃機貢獻了一堆遊戲幣,結果什麽也沒抓到,最後老板實在看不下去,送了兩隻粉豬布偶給他們。
夏慕然這才勉強收手,帶著梅旭去了一家老字號的火鍋店。她一進門就被服務員認出來了,被安排進包廂。
夏慕然捧著臉感慨:“出名也是一種苦惱,我再也享受不到大堂吃火鍋的快樂了。”
林奇一和梅旭當沒聽到,默默地翻白眼。
火鍋是一種神奇的食物,沒有什麽問題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火鍋是一種神奇的食物,每一次停下筷子的時候,都已經吃撐了。
夏慕然三人散了一會兒步,找了個花壇坐下,看著空地上的大爺大媽們跳廣場舞。
梅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林奇一,又把話咽了回去。
夏慕然:“奇哥,我要吃玫瑰冰粉。”
梅旭附和道:“我也要,要糍粑冰粉,多加糖。”
林奇一瞥了他們兩人一眼:“還吃得下?”
夏慕然笑笑:“吃不下,就是饞,想嚐嚐。”
梅旭跟著點頭。
林奇一背朝他倆揮了揮手,走了。
“你想和我說什麽?”夏慕然問道。
梅旭嚅囁,不知從何說起。
“不知道怎麽說就不說了,等想說的時候再說唄。”夏慕然伸了個懶腰。
“姐姐,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我人美心善仙女下凡啊!”夏慕然歪頭笑著,“因為喜歡你,當弟弟的那種喜歡。”
“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喜歡沒有理由,喜歡就是喜歡。”
喜歡,是最純粹的一種感情,它由心底而生,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我不值得被喜歡……我……”梅旭說不下去了。
夏慕然沒說話,隻是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肩膀。
“我……我是個孽種、野種。”
“誰說的?!”
“他們都這麽說……”
梅旭的故事像話劇《雷雨》一樣,狗血一盆又一盆。梅選霞自小心比天高自命不凡,實際上又蠢得可怕。她出生在一個不怎麽發達的小鎮,年輕的時候高考五次,次次落榜,每一次都在家裏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父母讓自己再考一次,下次一定能考上,一年又一年。第五次落榜之後,她的父親強硬地逼她嫁給一個老實的木匠,任她怎麽鬧自殺都沒有用。她父母想著她嫁了人、生了孩子,自然就打消了那份飛上枝頭的心思。表麵上也確實是這樣,梅選霞結婚後第二年就生下了梅旭,梅旭小時候還叫韓旭的時候,過了幾年快樂的時光。父親老實本分,對他卻很是疼愛,母親雖然刻薄了一些,對他也是事無巨細、關懷上心,直到他上小學的那一年,期末拿回了兩張滿分試卷……
梅選霞捧著那兩張試卷,又哭又笑狀若癲狂。在那之後,梅旭的生活中隻剩下了學習,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梅旭的父親心疼他,和梅選霞吵了起來,兩人越吵越厲害,左鄰右舍都被驚動了,梅選霞就是在親朋鄰居麵前,得意洋洋的說出了梅旭不是木匠親生的,是她和支教老師苟且生下來的,梅旭才這麽聰明,若他是木匠的種,隻怕也是個木頭。
木匠在當地待不下去,和梅選霞離了婚,隨後遠走他鄉,聽說後來又結了婚有了孩子。梅遠霞毫不在乎,給梅旭改了姓,越發瘋狂,天天念叨著要梅旭爭氣,要他出人頭地。那件事之後,梅遠霞的父母對她徹底失望,從此不聞不問,表示和她老死不相往來。而梅旭,每一天都在被人罵著孽種。
別人越不看好,梅遠霞越執著。為了讓梅旭能上更好的學校,帶著他來到大城市。梅旭原以為換了生活的地方,那些人就不會知道自己的事,可是梅遠霞把他的身世當做自己的“光榮曆史”,不停地和剛認識的人講述梅旭的身世……
外界因素,加上梅旭過於早熟,性格敏感,他的雙相情感障礙,就是這麽來的。他放學後在學校的教學樓後自殺,被徐靜發現,徐靜也知道了他的身世。
“徐老師堅持要帶我去醫院治療,她覺得我被確診會毀了我的前途,一直阻攔。那次在醫院遇見你,是徐老師偷偷帶我去的醫院,不知道怎麽被梅遠霞發現了,她把你誤認成了徐老師……”
夏慕然聽完隻覺得,梅遠霞比梅旭更迫切地需要治療。
“妥妥的魔幻現實主義啊!”夏慕然咂舌感慨。
“是吧!”梅旭吐吐舌頭,“魔幻吧!”
梅旭心想,原來講出來並不難,反而心裏很暢快。
夏慕然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兩人動作一致地歎了一口氣,舒展了雙腿,抬頭望著夜空。
今天依舊沒有星星,連月亮都沒有。
“世界很大,你應該去看看。”夏慕然用肩膀撞了撞他的,“你會掙脫她的。”
梅旭笑了起來:“我也這麽覺得。”
總有一天,我會為了自己活下去,作為自己活下去。
“佩奇姐姐,那你呢?”
“唉,都說了我犯了天條,被罰下來曆劫的。”
“你能有點實話嗎?”梅旭忍不住白眼看她。
“我從來不得上天眷顧,人生八苦嚐了個遍。總是差點運氣,也曾經做錯了很多事。”
“可是你現在什麽都有,你還有好多的朋友,他們都很好。那天在醫院裏的那個哥哥,他還把你當孩子。”這麽大了,還被人當做孩子,應該很很幸福吧。
“那是我哥,他是真的給了我第二條命。”夏慕然想起言深護犢子值得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我身邊的人都很好,但是沒有我,他們會更好。我不能因為他們好,就一直拖著他們。”
他們都不屬於我。
“我還是不明白。”
夏慕然伸手揉亂了他頭發:“我又沒要你懂,我不說你非要我說,說了你又不懂。”
人的悲喜本來就不相通。
梅旭嗷嗷直叫:“男人的頭不能碰!!!”
“我就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