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贏得青樓薄幸名
城中的緋聞樂事,總是不脛而走。不用一日,虞括為仙音娘子薑棠白銀千兩贖身的事已傳遍晉城,甚至有傳言虞括購置了一處宅子安置薑棠,準備金屋藏嬌。
這些或真或假的傳聞中,沒有帶上秦異的名字,但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陳玉薇昨日已從終南口中得知秦異和虞括一起出入水雲間,心中應該升起鄙夷,今日不知為何又來了。
秦異請陳玉薇到廳堂,兩人相對而坐。秦異為兩人斟了溫茶,問:“陳姬今日前來,有什麽事嗎?”
“嗯……”陳玉薇扭扭捏捏地說,“我聽說,公子昨日,去了……”
或許最規矩的閨秀連風月場所的名字都羞於啟齒,陳玉薇吞吞吐吐就是說不出“水雲間”三個字,於是秦異藏她補充,“水雲間嗎?是的。”
陳玉薇神情失望,最後一次掙紮,“公子去那兒,是有什麽事嗎?”
原來是來尋根究底的。分明自己這麽討厭歌樓舞榭,昨日知道就放棄該多好,再怎麽問也改變不了他去了水雲間這個事實,自討苦惱。
已經發生的事,誰也無法改變,所以他不會後悔,因為後悔無益,但是他卻始終忘不了端陽那時的神情,無措而驚訝,像她手裏被風吹不停的風車。
怪他看得太清楚,記性又太好。
秦異苦笑,這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畢竟是他邀請虞括同去的,結果讓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然而她無措害怕的,隻是虞括與史嬋,與他無關,他又何必耿耿於懷。陳玉薇也會親自向他求證,她卻漠不關心。
低頭飲茶的陳玉薇久久沒有聽到秦異回答,抬頭看了他一眼,覺得秦異好像走神了,於是喚了一句,“秦公子?”
秦異回神,回答得一點也不委婉:“去水雲間能有什麽特別的事,吃酒聽曲罷了。”
這樣的話整個摧毀了陳玉薇的幻想,她徹底死心,於是起身告辭。
秦異送走陳玉薇,讓終南收拾了杯盞清洗,又叫他把茶葉收起來。
他覺得他自己的藏水可比別人送的祁紅好喝多了,盡管無色無味,滑過喉嚨時,卻帶著背陰處的些微涼意,可以澆滅夏日的煩躁。他親自去牆角大水缸裏舀出清水,端坐席上,喝了幾口,如是想。
輕嚐慢抿,雖在廳中坐了良久,秦異一壺水也沒飲盡。一個上午的時間就要這樣被他虛度,終南上前回稟:“端陽公主來了。”
杯中清水早已與常溫無異,明知清神醒心的效果不再上佳,他還是慢慢飲了,將終南晾了一會兒,才說:“請。”
終南引著端陽近前,她十分熟稔地坐到他對麵,開口就問:“我好渴,子異你有水喝沒有?”
秦異放下杯子,“異為公主泡茶。”
端陽卻連忙擺手,要自己拿起茶壺斟水,說:“不用了,天氣好熱,我不想喝熱茶,你養的水就很好。”
秦異連忙按住她提壺的手,說:“這水是生的,不能喝。”
端陽不解,問:“不是說要煮沸後置於陰涼處嗎,怎麽會是生水?而且明明你剛才還在喝。”
“煮沸後傾入瓷缸”,他當初寫給她的信箋裏明明白白寫著,她竟然還記得,以此反駁他。
可他說她不能喝就是不能喝,就算是子虛烏有的原因,反正她也沒多在乎。
想到此處,他一把把茶壺裏的水潑了出去,又讓終南取來了茶具與茶葉,給端陽泡了一壺滾燙的熱茶。
茶被推到她麵前,杯口熱氣騰騰。端陽看得心驚,準備涼一會兒再喝,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認真泡茶的秦異,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著竹撥子,問:“子異,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就算那壺水真不能喝,以他之行事,應該讓人拿走,而不是這樣潑出去。雖然他還是往常的語氣神態,可她真的被那一潑驚到了。
給自己倒茶的手偏了一下,淌出這個淺褐色,他輕輕抹掉,否認道:“沒有。倒是公主,怎麽有空來了?”
什麽叫有空,她昨天還來了,卻受了他的氣,然後跑去和嬋姐玩。好不容易偷溜出史府,遇見他和虞括逛水雲間出來,還帶著個歌女。
原來是這個有事,難怪要趕她走。
若不是為了嬋姐,她也要給他甩一次冷臉才願意理他。
她假裝聽不出他話裏的譏刺,舔了舔幹燥的唇,開口問:“我聽說,虞括昨天在外購置了一處房產,將水雲間那個歌女安排在了那處?”
果然是為虞括史嬋的事才來的,與他無關。
他沒什麽心情回答,卻見她眉頭都要皺到一起,又舔了舔嘴唇,表情急切地問:“可是真的?”
可笑自己的幼稚,他最後喚終南取來了清水,給她重新倒好一盅,回答:“假的。”
她鬆了口氣,喝下清涼的水,解了幹渴,“我就說嘛,虞括哪有那麽多錢。”
“房子不是昨天買的,而是早就有的,”她高興得太早,隻是前半段是假的而已,秦異話鋒一轉,“薑娘子確實暫住在那處。”
“什麽!”端陽拍案而起,“他不會真準備養外室吧,他把嬋姐當什麽!”
這個他可就說不準了,也和他沒什麽關係。他本來保持緘默就好,卻將禍水引到自身,“是異不好,那日是異要子括一起去水雲間的。”
“啊?”她原以為是虞括帶的秦異,原來是秦異主動相邀,然尋秦異的錯,卻是本末倒置,“虞括本性如此,與你何幹。就算你不請他,他就不會去了嗎?”
是的,他這樣說也與他無幹,她能這樣想很好,果然大度端莊,也省的他費口舌解釋。
心中卻有些莫名的不痛快,大概是天熱的。
不知該如何回複,秦異正要喝水緩解一下煩躁,史嬋從門外大跨步走進,讚同道:“端陽說得沒錯。”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端陽回首一看,起身到史嬋身邊,“嬋姐,你怎麽進來了?”
原來史嬋一直等在門外馬車裏。
秦異起身迎接,還沒來得及離座,史嬋已經拱手,道:“公子,史嬋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