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從除邪司走出的武聖> 第七十一章 始末

第七十一章 始末

  “什麽意思?”


  張淩本來胖乎乎的臉上是掛著一絲微笑的,但是在聽到了郭教習的話之後,他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收斂了起來,目光漸漸銳利,雙眼緊緊盯著麵前躺在塌上的男子問道:“我們都得死?你知道些什麽?”


  “她回來了,是她回來了。”


  郭教習眼中凶狠的目光如潮水一般退散,此刻的他,目光呆滯,正死死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口中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當時我就不應該跟著老陶過去的!現在她回來了!卷入到這件事情裏的人,沒有人能活下來,沒有!”


  “老陶?”


  張淩敏銳地發現了郭教習的話裏所透露的信息,急忙追問道:“是陶安然嗎?”


  “不是他還能是誰?我當時早就告訴過他,不要做如此下賤之事,可他非是不聽!”


  郭教習說著說著,眼眶中開始水汽彌漫,不多時雙眼便噙滿了淚水,聲音哽咽的說道:“若是當時沒有那麽做,何至於落到如此境地啊!何故於此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


  張淩眉頭緊皺,追問道:“郭教習,我現在需要你將這件事原原本本,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我……”


  郭教習聽到了張淩的話後,轉頭看了一眼,掃視了一圈其他人,長歎一聲說道:“罷了,現如今,為他遮掩,業已無用。況且,現在國子監當中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若是不將此事解決,恐怕所有人都會寢食難安!既如此,我便告訴你們吧!”


  說完之後,郭教習便將事情發生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眾人。


  原來,郭教習原名叫做郭孝義,乃是徐州人士。


  八年前,郭教習參加那一年的科舉。


  身為兩榜進士的郭孝義,在那年的殿試之中,因為奏對的成績十分出色,所以被安排在了國子監,出任教習。


  要知道,國子監以及翰林院,這都是官場之中清貴到不能再清貴的部門了。


  在這兩個部門當中任值的官員,隻要是不犯錯,那麽他們的前途就如同是坐上了纜車一般,隻會越升越快,而不會出現開革或者罷黜的情況。


  但是,郭孝義卻在國子監當中擔任了足足八年的教習。


  這讓與他同年的官員們,都十分的詫異。


  八年的時間,一些同學,早就已經從一任知縣,做到了一任郡丞,實現了從七品官員到六品官員的跨越。


  可郭孝義,卻還是在原地踏步,一直擔任著國子監的八品教習。


  這就很讓人奇怪了。


  當然,不是沒有同學曾經詢問過郭孝義,到底是因為什麽,才導致他這些年從未升遷。


  可每每談及此事時,郭孝義隻會告訴眾人一句“時也命也”,緊接著便不再多說。


  官場上,從來都是善忘的。


  郭孝義的同學們,見他不願多說,漸漸地也就都不再相問。


  慢慢地,郭教習也就被眾人遺忘了。


  可是,他的內心當中,始終有一個大秘密,從未向別人透露過。


  本來,郭孝義都準備將這個秘密帶到墳墓當中了,可沒想到的是,國子監當中竟然出現了鬼嘯這樣的怪事。


  鬼嘯,如同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使得郭孝義再也無法保守自己的秘密,終於,他選擇將這個秘密,告知於張淩眾人。


  原來,郭孝義在進入了國子監擔任教習之後,曾經同另一位教習,也就是鬼嘯當中提到的陶安然,關係交好。


  曾有一段時間,二人經常在國子監,亦或是城中的酒樓,把酒言歡。


  漸漸地,那些普通的酒樓,都被二人吃遍了。


  於是,他們對於一個特殊的場地,開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對,這個場地就是青樓。


  其實,青樓的主要客源,就是這些有學識,有文化的青年男子。


  在青樓當中,那些姐兒們,大多是識文斷字,會吟詩作對的女子。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她們,通常陪同的客人,也是那些讀書人。


  在大玄這個社會,士農工商的階級分化是很明顯的。


  姐兒們同以陪同文化人為榮,以陪同商人為恥。


  這種觀念,在她們這個人群當中,屬於普世的價值觀。


  究其原因,那就是文化人,可以為她們寫詩作詞,提升她們的知名度。


  像前朝,有一位名叫康少遊的秀才,因為屢試不第,所以意誌消沉,終日都宿在煙花柳巷當中。


  起先,他的家產還能支撐他如此消費,可漸漸的,萬貫家財散盡之後,他便被老鴇子給趕了出來。


  就在這時,他急中生智,為平日裏交好的姑娘作下了一首膾炙人口的詞,直接將整座青樓的客人及姑娘們統統鎮住,這才沒落得個流亡街頭的結果。


  後來,康少遊便直接常住在了青樓當中,沒事作上一兩首詩詞,日子過得還算不賴。


  到最後,那位康少遊染上了花柳病,年紀輕輕便死在了青樓。


  他的身後事,據說還是一幫子姐兒們,幫忙操持的。


  做嫖客能做到這個份上,這位康少遊也是亙古一人了。


  當然,郭孝義和陶安然這兩位,自然是沒有康少遊那麽大的本事。


  但是,這並不妨礙青樓的姑娘們將他們奉為座上賓。


  於是,他們二人平日裏下了差之後,便結伴前往青樓,尋歡作樂。


  可是,陶安然這個人,雖說是有一定的學識,但是他的心眼,並不算太好。


  這個人,善於鑽營,工於心計。


  他和郭孝義一樣,同樣是兩榜進士的底子,並且在殿試時,他的答卷還要比當年的郭孝義強上不少。


  可是,落得個跟郭孝義一樣的官職,這樣的結果,讓他心中頗有不忿。


  終於,他實在是忍受不了在國子監終日碌碌無為的生活,在一次醉酒之後,他終於向郭孝義和那位與他交好的姑娘透露出,自己想要捐一個官員的想法。


  大玄是有捐官的說法的。


  那麽,什麽是捐官呢?

  簡單的說,就是想要當官的這位,掏出大筆的銀子,交到戶部。


  戶部在收取了銀兩之後,會先將這位捐官的,放在一個閑職上麵,等到有些官員年齡到了,致仕了之後,便會優先考慮這些捐官的人,讓他們接替這些致仕官員的官職。


  可是,這其中也是有些例外的。


  比如,正經科舉出身的秀才和進士們,是不屑於捐官的。


  因為他們是真正的有學識的讀書人,正統的儒家弟子。


  儒生的驕傲,不允許他們這麽做。


  真正熱衷於捐官這條路的,其實都是些商賈出身的年輕人。


  因為,他們的社會地位,實在是太過低下了。


  他們急需在社會上,證明自己。


  於是,捐官就成了他們優先選擇的捷徑。


  所以,捐官出身的官員,在官場上,其實是很受鄙視和孤立的。


  郭孝義在聽到陶安然想要捐官的消息之後,也是大吃一驚。


  不說陶安然目前的官職如何,也不說他的出身如何,單說捐官所需要的銀兩,這就不是一個八品教習所得負擔的起的。


  就算,陶安然不在乎來自於官場上其他官員的鄙視和孤立,那捐官的錢該怎麽辦?

  要知道,目前陶安然的官職是八品,戶部那邊已經明確規定,七品官的價格是五萬兩白銀,六品官的價格是八萬兩白銀,五品官更是達到了駭人的十萬兩白銀!


  要知道,國子監教習的月奉還不到四兩白銀。


  這捐官的銀兩,該怎麽辦?

  於是,郭孝義便勸說起了陶安然,希望他能放棄捐官這條路。


  可是,被名利染紅了眼睛的陶安然又怎麽可能放棄?


  當晚,二人不歡而散。


  第二天的時候,陶安然一身輕鬆的回到了國子監,並且找到了郭孝義,說自己捐官的錢財已經有了著落,讓他不必為自己擔心。


  當時的郭孝義,雖然奇怪陶安然的說法,但是卻並未多說什麽。


  幾個月之後,陶安然的調令果然下來了。


  去到豫州的懷安府安慶郡,擔任郡監通判一職。


  而在陶安然上任之前,二人曾有過一次聚會。


  還是在熟悉的青樓,還是那位熟悉的姑娘。


  隻不過,原先明媚動人,豔光四射的姑娘,此時已經變得麵黃肌瘦,身材幹扁無比了。


  通過問話,郭孝義才明白,原來陶安然捐官的銀兩,正是由這位姑娘拿出來的。


  這位姑娘,花名叫做粉牡丹,曾經也是青樓當中響當當的一位花魁。


  自從認識了陶安然之後,便將所有的客人拒之門外,隻願意同他一起雙宿雙飛。


  在那天晚上,粉牡丹在聽到了陶安然想要捐官的事情之後,便暗中將自己這年來積攢下來的錢財,統統贈予陶安然。


  足足九萬兩白銀!


  這對陶安然來說,是一筆巨款。


  而粉牡丹也隻有一個要求,那便是讓陶安然在出人頭地之後,不要忘了自己,想著來幫自己贖身,救自己出了這魔窟。


  陶安然自然是滿口答應。


  所以,他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這次,陶安然離京上任,最高興的當屬粉牡丹了。


  席上,她多喝了幾杯,不勝酒力後便先去睡了。


  郭孝義回憶,自己當時是問過陶安然的。


  到底什麽時候來接粉牡丹?


  陶安然的回答是,不會接粉牡丹,不會為她贖身。


  聽到了這個回答的郭孝義,當即便瞪大了雙眼,意外地看著陶安然。


  陶安然冷漠地說道:“一屆窯姐,如何能配得上我等人才?”


  說完之後,便飲下杯中酒,先行離去了,隻留下郭孝義一人,渾身冰涼地坐在原地,無語凝噎。


  後來,在陶安然離開京城之後,粉牡丹曾多次找人捎信來國子監,向郭孝義打聽陶安然的近況。


  起先的郭孝義還會幫著陶安然蒙騙粉牡丹,可是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郭孝義便不再對此事上心。


  慢慢地,粉牡丹也就不再多打聽此事了。


  直到三年前,郭孝義突然聽聞粉牡丹死在了青樓的消息,頓時便回想起了當初的那件事情。


  他心中隱隱覺得對不起粉牡丹,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隻能長歎一聲,繼續守著自己的工作過日子。


  直到三天前,郭孝義在值夜時聽到了廢棄學堂當中的叫聲,突然想起了此事,想起了粉牡丹,強烈的刺激下,郭孝義病倒了。


  他太怕粉牡丹來尋仇了!


  因為,粉牡丹的死,與他,與陶安然脫離不了半點的幹係!

  而且,據說粉牡丹死時,穿了一身大紅色的衣服。


  民間傳說,但凡著大紅色衣衫死亡的冤魂,其體內的怨氣是正常死亡的鬼魂的數倍,死後會化作厲鬼索命!而且,厲鬼的報複,是不分身份,不分因果的!


  這些傳說,使得郭孝義更加的恐懼。


  所以,這才有了剛剛張淩眾人進門時,郭孝義的那句“都會死”,這才有了郭孝義昏迷三天而不醒的情況。


  聽完了郭孝義的講述,除邪司眾人紛紛感慨。


  陶安然,非人哉!

  當然,雖然他們對陶安然存在看法,但是既然案子已經出了,他們抱怨也是無濟於事的。


  而且,他們的指責,也不允許他們帶著主觀情感辦案。


  張淩在聽完這件事之後,久久不語。


  許久之後,他才轉頭對著眾人說道:“兄弟們,走吧,故事也聽完了,現在該我們幹活了。”


  “頭兒,這.……”


  餘添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張淩揮手打斷。


  “該我們做的事情,我們做。不該我們操心的事情,就不要再多操心了。”


  張淩說道:“走吧,咱們去後山看看。”


  說完之後,張淩率先走出房門。


  可就在張淩一隻腳踏出房門的那一刻,郭孝義開口說道:“張伍長,你會救我的,對嗎?”


  “盡人事,聽天命!”


  張淩沉默許久,長歎著說了一句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郭孝義在看到張淩的反應之後,滿臉的苦澀,癱在床榻之上,雙眼漸漸變得無神,宛如一具失去了靈魂的木雕一般,腐朽,呆滯。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