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董碧春
而此時的陳團，正抱著一碗素麵，大快朵頤。
旁邊的小道童道號叫做明晨，正蹲在地上用兩隻小手托著下巴，看著麵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小子，你為什麽一直看我啊？”
陳團感到自己的身邊一直有一道目光在緊緊地盯著自己，沒來由的，渾身泛起一股不適的感覺。
他將麵碗放在石桌上，咽下口中的素麵，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你就是道子？”
小道童清脆的聲音響起。
“沒錯，我就是道子。”
陳團點了點頭說道。
“那你應該很厲害的吧？”
小道童雙眼泛起亮光，語氣崇拜地問道。
陳團有心思逗逗這個可愛的小孩子，於是便故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對著明晨說道：“唔，很厲害談不上，一般厲害吧！”
明晨一聽到陳團的話，雙眼當中的光芒更加的熾烈了。
他對著陳團說了一句“你等我一下”，轉身便朝著廂房的方向跑去。
陳團被明晨的動作給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現在總算是沒有人在身邊一直盯著自己了。
他繼續端起麵前的碗，大口大口地吃著素麵。
不多時，明晨便跑了回來，手中還拿著一個墨盒，一支毛筆和一本線裝書。
陳團一邊吃，一邊看著明晨的動作。
隻見小道童跑到了陳團的桌邊，將線裝書攤開，然後將墨盒打開，用毛筆蘸滿了墨汁，指著書上的一行字問道：“道子，既然你厲害，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句‘抱元守一，合魂通虛’是什麽意思啊？”
合著你問我厲不厲害，就是想讓我給你輔導作業？
陳團突然覺得，自己口中的素麵不香了。
抱元守一，合魂通虛？
我怎麽知道是什麽意思？
可是，就這麽明著說自己不懂，那豈不是太不符合道子的形象了嗎？
到底該怎麽辦？
陳團愣在了當場。
而明虛卻恍如未覺，小臉上滿是期待地等著陳團的解答。
時間就在這一大一小兩個人的大眼瞪小眼當中流逝。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過後，明虛似是也是覺察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頓時垮了下去。
“道子也不明白這句是什麽意思嗎？”
陳團被這句話給刺地不行，猛地將手中的碗給放在桌子上，梗著脖子說道：“誰說我不懂什麽意思？來，我給你解釋一下，讓你看看本道子的文化！”
明虛急忙點了點頭，臉上再次恢複了希冀的神情，眼巴巴地等著陳團的下文。
“抱元守一，很簡單的一句話，就是有一個叫元守一的人，你要過去抱他！”
陳團硬著頭皮解釋道：“為什麽要抱他呢？是因為，現在的天氣比較熱，而這個元守一的，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就是可以把自己的身體變得跟冰塊一樣涼爽。所以，抱元守一，就可以讓自己涼快！”
明虛聽到了他的解釋之後，本能的感覺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可卻又說不上來，隻好繼續等著他的下文，也就是合魂通虛的解釋。
“合魂通虛，這句話要聯係上下文！”
陳團的右手開始在空氣當中揮舞，似是在演講一般，對著明虛說道：“抱元守一，你就涼快了對吧？涼快之後要幹嘛？自然是要和大家一起分享了！但是呢，你又不能放跑了元守一……”
“為什麽不能放跑他啊？”
明虛仰著小腦袋問道。
“嗨，我問你，如果說，你現在在大街上走著，突然有個人來到你的麵前，一把將你抱在懷裏，你怕不怕？”
陳團繼續忽悠道。
“怕！”
明虛縮了縮脖子，臉色有些發苦地說道。
“既然你怕了，那你跑不跑？”
陳團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口才，繼續開口問道。
“跑！”
可憐的明虛，一步步走入了陳團話裏的陷阱而不自知，隻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這就對了！元守一也是一樣！”
陳團猛地一揮自己的手，對著明虛說道：“既然他會跑，那你是不是不能放跑了他？”
明虛不明覺厲，隻好不停地點頭。
“既然你不能走，那你又該如何通知別人呢？”
陳團搖頭晃腦地說道：“這就是第二句，合魂通虛了。其實，這個合字，是聯合的意思！合魂，顧名思義就是聯合一個叫明魂的人……”
“我知道，是明忶師兄！”
明虛進步的很快，都會搶答了。
陳團聽到了明虛的話之後，猛地嚇了一跳。
還真有叫明魂的？
他倒是不知道，這個忶和他那個魂，不是一個字。
“沒錯，就是聯合明魂師兄，去通知明虛！”
陳團猛地一拍桌子說道：“你想想，明虛乃是大國師的第十三位弟子，修為了得，製服元守一還不是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有了他出手，不就可以將元守一永遠的留住了嗎？”
“哦！原來是這樣！”
明虛的眼中光芒越發的璀璨，現在的他，對於陳團有一種崇拜的感覺。
畢竟，困擾了自己好幾天的難題，陳團半盞茶的時間就回答了上來。
道子果然是道子啊！
而陳團此時卻終於鬆了口氣，心中暗自竊喜。
還好這小家夥好忽悠，不然的話，就得露餡了！
“好一個抱元守一，合魂通虛啊！早就聽聞道子聰慧過人，機敏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此時，一個聲音從院子的門口傳了過來。
陳團抬頭朝院門處看去，隻見一個身著除邪司製式白袍的青年人正站在門框當中，一臉怪笑地看著自己。
看到年輕人的戲謔的目光之後，陳團老臉猛地一紅，知道自己剛剛那番闊論已經被此人聽去，頓覺有些失了顏麵。
好在，那人似乎並沒有深究的意思。
邁步走到陳團的麵前，那人行了個禮說道：“本官除邪司千戶，董碧春，表字鬱森，見過道子。”
陳團聽到人家自報家門之後，急忙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躬身回禮道：“陳團陳衡圓，見過董千戶。”
“好了，都不是外人，不用那麽客氣，坐吧！”
董碧春微微一笑，對著陳團說道。
二人分別坐下之後，董碧春開口道：“道子，此番前來叨擾，皆因道子所願，指揮使也已首肯。本官來，就是來接道子到除邪司上任的！”
哦？
蘇雲鶴同意了我的要求？
陳團聽到了董碧春的話之後，臉上的表情瞬間便變得極為精彩。
他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一提的要求，蘇雲鶴竟然能答應？
當即，陳團急忙站起身來，對著董碧春說道：“董千戶折煞我了，這樣的事情，隨意派個人前來通知一聲便是，怎敢勞千戶大駕？”
董碧春卻哈哈大笑著說道：“什麽大駕小駕的？自家人的事情，本官自然是要多多上心一些了？”
“自家人？”
董碧春的話把陳團弄懵了，他疑惑地問道。
“哦，家師，國子監司丞，唐諱安束。”
聽到了陳團的問題之後，董碧春笑著說道。
“唐安束？二叔的弟子？”
陳團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唐安束是誰，可是一想到國子監司丞，便瞬間明白了過來。
原來董碧春是唐羈的弟子啊！
那確實是自家人了！
當即，二人便在一起，好一頓寒暄。
“師兄，你怎麽會進了除邪司呢？不是說除邪司當中不是道家弟子，便是佛家弟子嗎？你是二叔的徒弟，那應該算是儒家的吧？”
寒暄過後，陳團便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衡圓此言差矣。”
董碧春笑了笑，對陳團說道：“除邪司當中，也不光是隻有需要武力的差役，一些文書工作，還是由儒家弟子擔任的。畢竟，喃陀山那裏的人，不通中原文字，而道家的弟子，對於撰寫公文，批複情報等工作又不太上心，所以這時候就需要儒家弟子來幫著除邪司，處理一些工作了。”
“那這麽說，師兄便是除邪司當中的書吏了？”
陳團有些疑惑地問道：“那為何剛剛師兄說自己是千戶？這千戶，不是除邪司當中武人的官職嗎？”
“除邪司其實官職很雜。”
董碧春對陳團侃侃而談道：“除了指揮使和副指揮使是雷打不動的以外，其他的官職其實叫法很多。”
“師兄詳細說說！”
陳團被董碧春勾起了好奇心，急忙催促著說道。
“嗯，除邪司當中，總共分為兩個部分。一個為武堂，一個為文堂。當然，這是我們私底下的叫法，官方的叫法是，武堂為狻猊堂，文堂為白鶴堂。
狻猊堂，就是你平日中見到的，專門從事除邪滅祟工作的那些人。像送你來的金乙金千戶，就是狻猊堂中人。
而狻猊堂的官職，分為灰袍、黑袍、白袍。其中，灰袍的官方名稱叫做除邪行走，黑袍的官方名稱叫做除邪百戶，白袍自然就是除邪千戶了。”
陳團聽到這裏點了點頭，說道：“哦，那就是平日間我們說的百戶、千戶了。”
“沒錯。”
董碧春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而白鶴堂的官職，也是分為灰袍、黑袍、白袍的。官方一點的稱呼，灰袍叫做除邪執筆，黑袍叫做除邪主簿，白袍叫做除邪參軍。
這三種官職，其地位和待遇，基本和狻猊堂的三種官職一樣，所以，久而久之為了省事，我們白鶴堂的人，也就自稱為百戶、千戶了。”
“哦，原來如此。”
陳團點了點頭，說道：“對了師兄，蘇指揮使說，若是我進了除邪司，就可以直接當百戶，這不符合規矩的吧？”
“不是直接當百戶。”
董碧春耐心的解釋道：“本質上，你的官職還是除邪行走，畢竟你隻是一個新人，對於除邪司的工作指責等等你還不甚了解。隻不過，你的地位比較特殊一點，蘇指揮使便給了你個特例，讓你平日間‘同百戶’。也就是拿跟百戶一樣的餉銀，穿和百戶一樣的官服，使用和百戶一樣的法器罷了。換句話說，你隻有百戶的名，沒有百戶的指揮權，手底下沒有下屬。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陳團聽到這裏點了點頭，總算是弄明白了蘇雲鶴的安排。
而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程吉也出現在了院子的門口。
“道子何在？國師府明虛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