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風起了

  脫離陶雲逸的身份,他想起了曾經在雲穀中師傅說的一句話。那次,師傅與他說讓他努力些再努力些,等過些日子就好了。說話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斬釘截鐵堅定無比,他那時候問師傅‘為什麽’,師傅說是為他,但是為他什麽呢?這許多日子以來,他一直沒明白到底為他什麽,卻發現自己偶爾變得不像自己,像是另一個人。


  他是最想活的人,哪怕再痛苦再艱難呢,但是他做了什麽呢?


  “我就不一樣了,我隻為活著。”


  “好。”


  嬌鉞應了下來,剔透的眸子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毫不閃躲,反而是陶雲逸再次移開了視線。


  吃晚飯一起出門的時候,陶雲逸端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是嬌鉞知道是不對的,師兄向來便是喜愛這些往日不曾見的風景的。側頭去看他,那一雙漂亮的眸子幹幹淨淨的卻什麽都沒有。


  路過薛記的時候,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嬌鉞拉著人排隊買吃得,這個時候眸中才蕩起淺淺的漣漪。


  排隊的時候就聽一旁的婦人們閑聊天,說是原家的大兒子不知道走了什麽運,昨日大晚上上的竟然坐了馬車回來,聽人說那一身錦衣華服哦見都沒見過的,更別說穿了。身邊跟著幾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鬟,怪不得看不上之前給介紹的人家呢。


  陶雲逸轉頭看過來,目光落在身上,嬌鉞便不由自主的想解釋幾分。


  “幼時走丟了想必現在找回來了吧。”


  “那你呢?”


  “我嗎?”


  嬌鉞反手指了指,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自然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去了。”


  “哦。”


  嬌鉞等著陶雲逸繼續問下去,陶雲逸卻轉過頭去隻盯著前方人的腦袋,嬌鉞臊眉耷眼的不是很開心。袖子下的手指撚了撚,舌尖舔了舔後槽牙。


  薛記的餅確實不錯,至少陶雲逸少了幾分淡泊與冷清。


  二人慢悠悠的走去了鎮上,一打眼就看到了華麗異常的馬車,四角墜著風鈴,風吹過叮叮當當的聲音從巷頭傳到巷尾,兩個小廝打扮的人守在門口。


  嬌鉞帶著陶雲逸上樹,坐在樹杈上晃著腿看戲。


  原文嶽已經換下了昨日的華服,身上穿的是嬌鉞曾經見過的原母做給她兒子的長袍,坐在原母對麵麵帶微笑的與人聊天,眼中滿滿的濡慕與敬愛。兩個小丫鬟隨侍在側,一個給原母捏肩,另一個靜侍在側端茶倒水。


  “那是他養母指給他的大丫鬟,叫銀杏剛過了十六歲生日但為人穩重,在他身邊伺候了大概六七年了,聽說原本是打算過些時日給把明路過了的。”


  嬌鉞指了指麵如銀盤的少女,又指了指那個給原母捏肩的小丫頭。


  “那個是原母前年剛賜給他的小丫頭,隨著銀杏的名兒叫芍藥,天**漫很受器重。”


  陶雲逸轉過頭看了看她,嬌鉞眼神閃躲為自己辯解。


  “我隨手掐算出來的,沒有一直盯著的。”


  “好學嗎?”


  陶雲逸的聲音沒有什麽波折,但嬌鉞就是覺得冷冰冰的。


  鼓了鼓臉頰,縮了縮頭,嘻嘻哈哈的試圖蒙混過關。


  “還好還好。”


  “哦。”


  嬌鉞心底哀嚎一聲,完了。


  原文嶽直到現在都未曾見到妹妹的身影,便與母親聊天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沒想到母親的麵色瞬間難看起來,就沒有再多問。銀杏見氣氛有些尷尬,笑著奉承了原母兩句,說起了原文嶽平日裏的事情,將此事含糊了過去。


  卻沒想到,一陣敲門聲響起,並兩聲嬌嬌弱弱略帶三分哽咽的女聲自門外響起。


  嬌鉞在心裏給月筎兩妖打了個對勾,嬉笑的打了個哈哈。


  風起了。


  原文嶽帶來的小廝連忙進去通報,銀杏蓮步輕移嫋嫋走來,開門的時候便是見慣了美人都被月筎和蛇姬的美貌驚了驚。雖然有三分落魄但不掩周身氣勢,穿著打扮精致非常,細細看去別有一番名堂,不似尋常人。


  銀杏秉承著丫頭的本分,看了一眼便低下頭,溫順的於前方引路。


  見到原母,二女便盈盈而拜未語淚先流,嬌嫩的麵容帶了三分的憔悴惹人憐。


  原文嶽連忙讓兩個小丫鬟將人攙起來,又上去沏了茶水來,自己則是輕聲細語的安撫著二人,關切兩字就像是刻在臉上的。月筎和蛇姬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詫異和勢在必得。


  本以為恩人和那煞神一樣縱然不是凶神惡煞的性子也該是不解風情的木頭,沒想到倒是憐香惜玉的人物,如此想來往日的謀劃倒是更添幾分勝算。


  “不敢勞煩公子姑娘,今日上門奴家是來賠罪的。”


  月筎和蛇姬放軟了身子跪在地上,低垂著頭淚灑當場,嗚嗚咽咽的說不出一句整話來,頭一點一點的發絲淩亂釵上的兔子都不靈動了,嬌豔的牡丹也枯萎了。


  原文嶽素日裏就是個憐香惜玉的,兩個如花兒般的美嬌娘泣不成聲真真是讓他心疼的不行,顧不得男女大防伸手就攙上二人,觸手溫軟手下微微有幾分熱意鼻尖嗅到的是女兒家的清香,不同於胭脂水粉更多幾分自然之氣,更是酥了半邊身子。


  “姑娘們快快請起有什麽話不能起來說呢?”


  月筎和蛇姬對視一眼放軟了身子,虛虛的借了原文嶽幾分力站起身來,卻怎麽也不肯坐在一旁,問就說‘愧不敢當’。接過丫鬟遞的茶潤了潤唇,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們,張張嘴卻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陶雲逸第一次見這種場景,便當做一場戲細細看了。


  “都是奴家的不是,奴家姐妹二人本是臨城兩個富裕人家的小姐,這次隨父母親眷出門遊玩,卻未曾想半路遇上劫匪,父母兄弟皆葬身劫匪刀下,就姐妹二人僥幸逃了出來。後來仰仗府上小姐的庇佑躲了開來,卻未曾想到那劫匪窮凶極惡,府上小姐不肯說出我姐妹二人的身份,那劫匪竟然、竟、竟”


  說到後來,月筎和蛇姬抱頭痛哭,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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