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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要脅

  冷冷的風吹在顏溪的臉頰上,有淚痕的臉頰吹得格外疼,像是有無數把大刀在臉上割來劃去,那麽的冷,那麽的疼,她的心髒好漲,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叫囂著,要爆炸了一樣,她沒有想到,原來她苦苦追求的真相是這樣,她最愛的姐姐沒有死,隻是她很討厭她,討厭到不想她死,而想她生不如死的地步,她終於知道了,為什麽西門築不想她知道這一切,為什麽她每次說為一定要為姐姐的死找出真相的時候,他會一臉的寡淡無味,有時候還會衝她責備地說道,你這樣值得嗎?

  顏溪還聽見蔚若說,其實她知道,西門築一直在給皇甫炎寫信,他對皇甫炎說他已經知曉所有的事情,他很想保全顏溪,如果顏溪來東棠國了,出了事就是皇甫炎的責任,他還以會出兵來威脅,他什麽都知道,蔚若就利用他什麽都知道的這一點,料定他不會跟顏溪說,他會瞞著顏溪,而顏溪會發現他不對勁,會發現他和皇甫炎有密切的來往,會發現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會猜忌他,她會以為他做了傷害她的事情所以才不敢說,麵對日益懷疑他的顏溪,西門築能做什麽?是把真相全都告訴顏溪,還是隱藏著,繼續讓顏溪誤會?是讓她誤會他是一個小人,一個不完美的,欺騙她,隱瞞她的戀人,還是將一切事情全都說出來,告訴她她之前辛苦所做的一切其實是在白費力氣,她最親愛的姐姐其實是最厭惡她,恨不得她死的人?他一定不知道怎麽選擇,他一定會很痛苦。


  後來蔚若聽說顏溪離開了西門築,就以為西門築一直沒說真相,而顏溪則誤會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才隱瞞不發,所以才走掉的,她想,他們兩人一定很痛苦,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是世上最痛心的事情,就算他們有一天和好了,隻要西門築有一天不對顏溪說真相,兩人中間就會有裂縫,就會產生猜忌,顏溪可能永遠無法對他產生高度的信任,他們之間,永遠都會一道越不過去的坎。


  蔚若是這樣以為的,所以,她才會離開皇宮,她才會覺得一切應該夠了吧,可是她沒想到,她會再次遇到顏溪,並且顏溪完全沒有猜忌西門築的意思,相反的,是擔心他會背負什麽艱巨的重擔。


  多麽相愛的兩個人,多麽完美無缺的愛情。嗬嗬。


  “我很罪惡吧?我很惡心吧?顏溪,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雖然從小就在宮廷裏長大,知道各種後妃間的爭鬥,但是我從來都不屑用手段,對於我自己喜歡的人,我也一心一意,不求回報地守在他的身邊,我相信什麽事情隻要努力,隻要堅守,就能擁有自己的光明和幸福,不管有什麽苦難,我都咬牙堅持,告訴自己沒事的,看,我本來是一個多麽正常的女子,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根本不會變成這樣。”


  是的,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不是要對一個人做出怎樣的打罵,讓一個人怎樣的受傷,而是告訴她,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的,她最親愛的人,其實對她已經厭惡到不行,告訴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她,那人就不會變成那種醜陋的模樣。


  “不,你不是姐姐,姐姐一定不會這樣對我的,她不會這樣的,不會……”顏溪劇烈地搖著頭,完全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她的姐姐,應該是那個擔心她做噩夢,爬到高高的屋頂上給她掛風鈴,像哄小孩子一樣溫柔地哄著她的人,應該是在她跟人打架,弄得滿身是傷回來,溫柔耐心地給她包紮,偶爾搖著頭數落她幾句的人,應該是那個無論她做出什麽多麽大膽的決定,就算她一時興起說要出去闖蕩江湖,也會笑著說支持她的決定,即便那麽的不舍,眼眶裏含著眼淚,也從不阻撓地目送著她遠去的人。


  是的,有時候,顏溪發現,她喜歡蔚若,不僅僅是因為蔚若那麽照顧她,更重要的是,蔚若能從心底裏理解她,顏溪漸漸地發現,她的姐姐,有公主的高貴自持,卻又不會輕易看低別人,她從不輕易做出褒貶,她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信念,但卻能包容和理解別人的決定,她很善良很溫柔,她又很堅定,很強大,顏溪曾經無數次地看著蔚若的側臉想過,娶到姐姐這樣的人,真的是堇程哥的福氣啊。


  所以,此時此刻的顏溪,極度的不相信,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討厭她,隻想她生不如死的人就是蔚若姐姐,雖然她的心理這樣的符合人性,雖然討厭那個讓家庭破敗的女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顏溪就是不相信,她隻是想,她和姐姐的感情是不會變的,她的姐姐,永遠都是那個在她習武累了的時候,在暮光下安靜捧來一杯清茶,滿目溫柔地為她擦去額角的汗的人,永遠都是那個一塵不染,像是仙子一樣的人。


  “別再自欺欺人了,我就是蔚若,其實你心裏很清楚,可是你不願承認,是嗎?”蔚若毫不留情地試圖打碎顏溪的幻想,讓她沉入永恒冰冷的苦水之中。


  “差不多就好了,我還要去找人,沒工夫在這裏耗著!”原本那個中毒的男人此刻不耐煩地說道,他身上隻經過草草的包紮,就從床上翻身起來了。


  “你身體很虛,還需休養,你……”


  “閉嘴!”男人從懷裏掏東西,他是要掏銀子丟給那個給他治病的少年的,可掏出錢袋的同時,將一個令牌也帶了出來,少年看到,那枚金光閃閃的令牌上麵寫了一個很大的築字,便是頃刻之間,男人就將令牌撿起來了。


  “之前那個帶我來這裏解毒的小子呢?”


  少年一愣:“小子?不是姑娘嗎?”


  “哦,原來是個姑娘,當時眼睛都花了,光又不大,哪能看得清楚人。”


  “她就在外頭。”少年拿過男人給他的銀子後說道,“不過你要出去的時候,至少得洗把臉吧,好多血。”


  男人從善如流地洗了把臉,臉上血糊糊的東西都洗去了,露出五官分明的臉。


  他不會忘記自己還有重要任務在身,一點小傷算什麽,男人大步走出去,他忽然想到,那個他承諾給銀子的那個姑娘,到底長什麽樣啊?

  就在這個時候,男人的耳畔聽到有什麽聲音在回響,他往聲源處走過去,看到一個蒙麵的白衣女子坐在岩石上,而她旁邊,有一個女子,在哭泣。


  那個女子……


  “王妃!”男人疾呼一聲,大步地跑過去。


  哭泣著的女子怔怔地轉過頭來,她才隻動了一下唇,就突然整個人好似僵住了頓在那裏,男人看到了,看到了一把匕首抵在女子的後頸上,那隻伸出來的手,是屬於那個白衣女子的。


  “你幹什麽?放開王妃!”王府的護衛驚聲叫道。


  “西門築的人嗎?來得正好,回去告訴你們王爺,要想你們王妃活下去,就拿他的命來換。”


  “你說什麽?”聽到顏溪被找到的消息,西門築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可下一刻聽到護衛唯唯諾諾地說著顏溪被一個女子要挾,且要拿他的命才能換回的時候,他忍不住,眉心緊緊地皺了起來。


  要挾顏溪的女子是誰?

  西門築從護衛口中得知,他當時看到顏溪在很傷心地哭泣,她說不知道王妃怎麽了,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好像聽到一般回過頭來,她當時的臉上掛滿著淚水,護衛說,從沒見到這麽失態這麽傷心的王妃。


  西門築皺著眉頭,那個女子,該不會是蔚若吧?不然顏溪何至於此?


  該死,這女人將事情真相告訴她還不夠,現在還整出這樣一個戲碼,她到底想要讓顏溪怎麽樣?

  西門築當天就趕到了風萊穀,可是聽人說,蔚若已經帶著顏溪去了別的地方。


  此時此刻,蔚若已經給顏溪服了藥,她對顏溪說:“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去的,我會讓你活著,然後享受最愛的人死去的滋味,你讓堇程因你而死,我也讓西門築因我而死。”


  顏溪半闔著眼眸,因為服了藥,她的眼睛隻能勉強地睜開著,她無法說話,無法動彈,可是她的大腦卻是非常清醒的,這是蔚若要的效果,讓顏溪無法有力氣自殺,卻能聽到身邊的聲音,感受到周圍的一切,當她被人救起,而西門築卻代替她將死,她想喊而喊不出,想自殘卻無能為力,這樣的她一定會生不如死吧?

  蔚若在那裏等著西門築的到來,然而事情卻超出了蔚若的意外,當西門築來到山林間的這座隱蔽的小屋子,看見蔚若時,說的是:“我不是來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的,我是來見她最後一麵的。”西門築淡淡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顏溪,好像隨時要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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