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哪句話是真的
蘇昀趕到的時候,顏溪兩人被一群護衛拿刀抵住脖子,兩人的臉上都是一層汙濁的灰塵,看樣子東躲西藏得很辛苦。
“放開我。”顏溪冷冷地說道。
蘇昀真擺擺手:“放了他。”
顏溪站起來,指著暈厥過去華服男子:“也放了他。”
蘇昀看了顏溪許久:“納蘭箻到底是你什麽人?”
“我說出來你便會放了他麽?”
蘇昀淡淡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男子,發令道:“讓他死得體麵點。”
顏溪眉頭一皺,撲到男子的身上:“不許殺他!”
“如果殺了他,我會殺了你的!”
蘇昀看到少年的眼裏迸射出一種決然,他愣了愣,然後笑了笑。
他彎下腰,拉開顏溪的手掌,放了一把刀在她的手裏。
如果一定要殺,就殺吧。
顏溪眉頭一皺,看到蘇昀做了個手勢,一身華服的男子就被提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蘇昀捂住了顏溪的眼睛,而顏溪的耳畔,回蕩的是皮肉被刺穿的聲音,還有鮮血噴湧的聲音,就像是來自地獄的聲音一般,一下一下在耳畔回響。
哢嚓一聲,顏溪抓住蘇昀的手朝後一扭,登時跑開,像一隻驚慌的野獸一樣奔到鮮血迸濺的地方,一手抓住還要捅下去的大刀,大喊道:“不要殺他!”
鮮血從她的指縫間滴滴淌下,而這個時候,胸口處傳來一陣大力,砰的一聲,顏溪的身體就被踢開很遠。
再一刀,穩穩地插在男子的心口上,所有的痛號聲到此為止。
蘇昀命令人將顏溪捆住,走了過去,看著納蘭箻蒼白的臉頰,慎重地又在他心口上補了一刀。
轉身的時候,少年早已暈了過去,蘇昀撕下一片衣服,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緩緩地,緩緩地給少年纏好了手心。
房間的床上,少年靜靜地躺在那裏,蒼白的臉上染上病態的紅暈,無端多了幾分媚色。
蘇昀靜靜地看著顏溪,時而想起什麽似的,眼神柔和不少,拿了塊帕子,細細擦幹淨少年雪白肌膚上的汗珠,他的臉上,下頜,脖頸……
他沒有喉結。
沒有喉結也不是奇怪的事,他就曾在一個大官家裏見過沒有喉結的男子,隻不過那男子是麵首而已,長得比女子還嫵媚。
他都已經和柔兒圓房了,怎麽可能是女子。
蘇昀的帕子不經意間碰觸到了少年柔軟的唇瓣,忽然的,就好想再聽到他叫一聲哥哥。
但怕是不會了吧。
不知道她和納蘭箻是什麽關係,但是他說,如果他殺了納蘭箻,他就會殺了他。
“明天再把你交給那個人吧,今天,你就再陪哥哥一夜。”
蘇昀正在隨想著,殊不知窗外,一雙眼睛寒星般的眸子冷森森地看著他。
“換我輪班,你可以去休息了。”就在這個時候,寒霜眸子的主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那雙眼閃寒光的人也是一個護衛,名叫徐迅,聞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伸懶腰:“好啊。”
“你臉怎麽這麽髒?”
徐迅摸了摸臉:“是嗎?估計是之前找人的時候鑽草叢裏弄髒的,的確是很多泥。”
“快去洗洗吧,莊主瞧你這樣,怕是會訓你。”
徐迅顯得不耐煩:“我的事情你管這麽多幹嘛,越老越糊塗。”
“你……”
徐迅不等那護衛說完就走開了,臨走的時候,眼睛不忘往房間裏望了兩眼,見到蘇昀緊緊握住床上之人的手,眉頭緊皺,眼裏又閃現之前的陰冷寒光,長長的墨發淩亂地飛舞著,映襯著它主人不爽的心情。
當然不爽,哪個男人見到自己妻子被人這樣含情脈脈地握著手會舒坦的?
是的,一身護衛裝的人早已經不是徐迅,而是偷龍轉鳳地變成了西門築。
之前那個死掉的人自然不是他,而是“納蘭箻”,反正納蘭箻也隻是一張麵具,誰都可以成為納蘭箻,當然身材身高什麽的還是要和之前的基本符合的,起碼不要讓蘇昀看出端倪來,是以,徐迅就是很好的人選了。
如果是殺人不手軟的蘇昀是個紂王,那徐迅無疑就是助紂為虐的陰險大臣了,讓這樣殺人如麻的人嚐嚐慘死的下場,感覺好像還挺不錯的。
目的?當然是潛伏在蘇昀身邊,好找到那個幕後肇事者。當然不能總用徐迅的身份,畢竟他不可能神到把徐迅的人皮麵具弄到,從蘇昀身上找線索的話,需要暗中跟蹤才可以。
他有預感,這一陣子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的真相,馬上就要浮出水麵了。
顏溪很想繼續裝暈,一點都不想睜開眼睛,因為如果醒來的話,他將很難麵對蘇昀。
演戲什麽的,真的很累,不僅要出力,還不能讓對方發現不對勁,勞心極了。
可是蘇昀拿這個帕子在她臉上摸啊摸的,不時碰到她鼻子,她真的很想打噴嚏,再加上,他冰涼的指尖不時地會觸到她的臉頰,心中便有緊張感傳來。
因為會想到之前,這個男人曾如何殘忍地在死者身上補刀,那種狠勁,絲毫不亞於嗜血的野獸,這種人在身邊,說一點點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能害怕,為了安全起見,繼續裝暈吧!
可就在蘇昀給顏溪拉上被子的時候,顏溪突然地睜開了眼睛。
眼睛睜得很大,猛的推開蘇昀,朝著地上嘔的一聲,瞬間,晚上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其他都可以忍住,可是當他靠近的時候身上那股濃濃的血腥味,會讓她的胃止不住地翻騰起來。
“恭喜!”蘇昀很著急,連忙扶住了顏溪的後背。
不久,讓下人清幹淨了地上的東西,讓顏溪漱了漱口,他看著似乎眼神茫然的少年,淡淡地道:“很討厭我嗎?”
顏溪的胃還是不舒服,不好裝暈,隻好幹巴巴地道:“你覺得呢?”
蘇昀沉默了,不久,拿過一杯涼水,遞給顏溪:“喝吧。”
他的手到了她的麵前,顏溪緊緊地皺著眉頭:“你能不能不要……靠近我……”說完,砰的一聲,杯子被不小心撞到,水灑一地,顏溪再一次大吐特吐了起來。
因為沒東西可吐了,顏溪隻能一個勁在那裏幹嘔,她很想忍住,幾次捂嘴,可卻無濟於事。
蘇昀站了起來,顏溪抬眸,意料之中地看到男子的眼神很受傷:“你休息吧,我,我坐遠一點。”
這般無措的他讓人完全無法將他和之前殺伐果決的冷漠莊主聯係在一起,顏溪想說些什麽,卻還是撓了撓頭,還是不節外生枝地選擇最保險的方法——裝暈。
蘇昀見顏溪的臉色很蒼白,而且下頜越發尖瘦了,不由皺起眉頭,朝外說道:“叫李大夫來。”
顏溪頓時心一緊,萬一大夫發現她啥事也沒有,怎麽辦?
不過轉念一想,好像也沒事,就算被蘇昀知道她是裝暈,那又如何,她就是不想麵對他,這樣不至於讓人起疑。
但是,事情卻出現了一些差錯。
“姑爺他……”大夫捏著顏溪的脈搏,沉凝了良久。
“怎麽?”
“老夫約莫是弄錯了,容老夫再好好查探查探。”說完,一滴豆大的汗珠掉了下來。
顏溪可以感受到大夫的不安,心一沉,不會她有什麽難治的病吧?
搞什麽?!
大夫欲言又止地看了顏溪好幾次,最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莊主,您還是請莊內的其他大夫看看吧……”
蘇昀皺眉:“有什麽困擾之處,但說無妨。”大夫搖搖頭,蘇昀眸心一沉,寒意迸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淵承山莊不養閑人。”
大夫有點抖,站起來走離顏溪很遠,到了蘇昀身邊說道:“姑爺,姑爺竟然有了喜脈……”
“什麽?”
“千真萬確,我,我探了許久……”
不輕易動怒的蘇昀眉頭緊皺:“混賬東西,叫張遠來!”
姓張的大夫來了之後,和李大夫的答案一模一樣,不過比李大夫抖得還厲害。
這山莊的姑爺竟然是個女人……傳出去的話……
看小姐和姑爺如膠似漆,小姐不可能不知道姑爺是個女人,如果被人知道小姐喜歡的竟然是一個女子……
兩位大夫腳抖如糠篩,莊主是不容許有任何中傷小姐的言論傳出的,再加上,姑爺腹中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的,出了這等醜聞,山莊的名譽將會毀盡。
這樣的醜聞不能出,所以……他們兩個的嘴會被堵得很緊,是死緊……
突然間,顏溪細嫩的手腕被人猛的一拉,她睜開眼的時候毫無意外地見到了蘇昀充滿怒意的眼眸。
“你竟然是個女子?!”蘇昀語氣駭人的冷,“柔兒也知道,不僅你騙我,連柔兒也是?!”
顏溪抿著唇,冷靜地沒有說話。
啪的一聲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在顏溪的臉上:“你到底有哪句話是真的?!”
他的眸中盛放著傾天的怒焰,像是要將所見之物焚毀殆盡。
少女白皙的臉頰上一枚鮮紅的掌印高腫著,薄薄的嘴唇倔強而冷靜地緊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她和蘇昀就那樣對視著,直到蘇昀勾出一抹令人心寒的冷笑:
“嗬,是個女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