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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破玩意

  一晃,兩天過去了。


  在這兩天內,顏溪幾次想告辭,李秀都會勸她將身上的毒解了再走也不遲,李秀還偷偷地對顏溪說,要是她出了意外,王爺是會茶飯不思的。


  呃,茶飯不思,這措辭也太誇張了吧。顏溪權當西門築因為禮物一事而感謝她,江湖義氣嘛,顏溪很懂味地答應解毒後再離開。


  午飯過後,李秀低著頭對西門築說:“王爺,薛姑娘前天病倒了……”


  “混帳東西!怎麽現在才說?”在給盆栽剪葉子的西門築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呃,前天屬下去稟報之時,王爺與王妃正在親熱,所以……”


  西門築咳了兩聲,李秀立馬不說話了,西門築鳳眼微挑:“那昨天呢?”


  “昨天本來也是要去告知王爺的,可又因為日子特殊王爺吩咐不見任何人,稍晚些好不容易見著王爺的時候,王爺又與王妃在打情罵俏卿卿我我……”


  “幹嘛捅我?”李秀轉頭,望向突然用手肘捅他的許昌。


  許昌清了清喉嚨,壓低聲音在李秀耳邊說道:“王爺不喜歡別人說他和王妃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麵子。”


  眾人的眼睛亮得很,王妃對王爺根本就是朋友之義,雖然王爺風流,但同時他也自命不凡,絕不可能承認他會真正喜歡上人,更何況,那還是個並沒把他當回事的女人……


  李秀聽到許昌的話,將目光投向了西門築,果然,王爺大人的臉色不是很好……


  “呃,後來屬下就忘了這事,今天才想起來。”李秀不再說西門築和顏溪的事了,將話題言歸正轉。


  “屬下並不想玩忽職守,實是事出有因。”生怕西門築會怒罵自己,李秀趕在他開口前急忙解釋道。


  西門築笑了,冷得很:“你的意思是,都是本王的錯?”


  “屬下不敢!”李秀慌了。


  “哦,是不敢這麽說,而並不是沒有這個意思?”


  “……”王爺放過小的吧……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後,李秀才感覺暴風雨消停了,他才敢試探性地抬起頭來,打量西門築的臉色。


  “薛無瑕如何了?”西門築抿唇,淡淡地抬起眸子。


  “回……回王爺的話,”李秀說話都有點結巴了,“薛姑娘身有陳年舊疾,此次暈倒一直未醒,大夫說她極有可能會死……”


  “你說什麽?!”啪的一聲,大掌猛地拍桌,西門築眼裏折射出一抹冷光。


  “她死了,那件事情怎麽辦?!”


  “王妃不是有血蝴蝶胎記嗎?薛姑娘死了,還有王妃,”李秀想將功補過,於是笑著出謀劃策,“反正王爺不是喜歡王妃嘛,早些和王妃圓房,再生個白白胖胖的小世子……”


  “鬼扯!本王什麽時候喜歡她了?”


  “你老是咳什麽?”李秀不悅地看向許昌,這家夥有毛病,他一說話他就拚命地咳,眼睛還眨個不停。


  眼見李秀一副拉不住的忘我架勢,許昌在心裏默默為他祈福……


  “王爺還說不喜歡王妃,王爺這兩天高興得沒睡好吧,屬下都看見了,王妃送了王爺禮物,王爺就招架不住了……”


  “住嘴!”西門築惱羞成怒,“本王什麽稀奇寶貝沒見過,區區一個破錢袋,本王會放在眼裏嗎?還說為之夜不能寐,簡直……”


  “王妃……”許昌驚呼了一聲。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冷風習習,眉目清秀的女子站在門口,呆呆地望著西門築,清澈的眸裏凝聚著一股失落的情緒,僅是站了一下,她就轉過身,走開了。


  西門築眼裏掠過一抹波瀾,追出門去。


  許昌搖搖頭,對著李秀投去一個“你完蛋了”的眼神。


  讓你別說,你非說,王爺回來會放過你嗎?


  李秀低頭數著地上的螞蟻,臉色比吃了大便還難看……


  細雨紛紛,涼風吹衣。


  顏溪坐在一處回廊的欄杆上,頭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在她麵前的是一處湖泊,湖裏零星地開了幾朵淺粉深白的初蓮,被雨輕敲,顯出些許頹廢。


  清澈的湖水裏遊了魚,顏溪手裏握著幾顆不知從哪弄來的小石子,石子被拋到水中,噗的一聲輕響,蕩開漣漪,錦鯉嘩的一下遊開了。


  西門築沒有走上前去,他站在離她不遠的柱子後,她的聲音,穿過淡淡的冷風,綿軟地飄進他的耳裏。


  “破錢袋啊……”女孩子聲音悶悶的,無聊地又往湖裏丟著石子。


  “你不屑一顧的破玩意,是我忙了四個小時才做出來的,眼睛都快瞎了。”女孩子聲音低低的,藏著些許委屈。


  西門築仿佛聞到了青梅的氣息,穿過層疊的霧靄,輕輕地飄進了心裏,那是那樣的一種滋味,帶著淡淡的甜,又帶著淡淡的酸。


  “就知道你們這些特權階級沒好人,拿別人的心意當垃圾,虧我還把你當朋友。”一把丟出去手中的石子,女孩子從欄杆上跳了下來。


  卻冷不丁,撞見一雙幽深的黑眸。


  腰陡然地被人扣住,顏溪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慌亂,五月的空氣微香,年輕英俊的男子在泛著淡濛霧靄的蓮花池邊,猝不及防地吻上她的唇。


  極輕,如落地的羽毛。


  她觸了電一般,急忙推開他。


  站定後,一雙清澈如水的眸裏浮現慍怒,她擦了擦唇,大步走開。


  西門築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久久都沒有說話。


  解釋嗎?

  說他沒有將她送給他的東西當破爛,而是放在了很珍貴的地方,小心地保存著?


  說他說出不稀罕她禮物的那一番話,其實是被李秀激的,事實上那完全隻是逞強鬥勇的謊話?

  得了吧,他才不說。


  沒麵子死了。


  西門築決計不要那幫損手下拿他開涮,清了清喉嚨後大步一邁,往與顏溪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西門築叫人去叫顏溪。


  顏溪來了,卻讓西門築驚嚇不小。


  尖瘦的小臉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眼部有點脬腫,烏黑的眼睛也不似先前那般靈動,一身素淡白衣,發絲有些淩亂,心事重重的樣子,使她越發像一抹幽魂。


  不是吧……這丫頭這麽傷心?就因為他的幾句話?徹夜未眠以淚洗麵?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實在罪孽深重,但是與此同時,西門築以手支著下巴,薄唇微勾,這也未必不是個好現象。


  一個心誌強大的女子因你傷心落淚,這難道不足以證明你在她心中的重要位置嗎?

  “丫頭啊……”


  “閉嘴。”


  “……”他才剛開口呢。


  “我頭有點疼,心情不是很好。”許是覺得大早上的肝火太重了點,她吃了口飯後,淡淡地解釋道。


  “哦。”西門築繼續問道,“生病了?”


  “沒睡好。”


  沒睡好?有傷心事嗎?西門築忍住竊喜,故作淡然狀:“怎麽了?”


  是不是太在乎他說的話了?

  “沒怎麽,一到夏天就會這樣。”


  “……蚊子?”


  顏溪搖了搖頭,明顯不想再繼續這個問題了,環視一圈後顏溪問道:“李秀大哥呢?今天沒在你身邊嗎?”


  “哦,他跑鄉下喂豬去了。”西門築淡淡道。


  顏溪差點把口中的湯噴出來了,她鎮定下來:“這是懲罰嗎?他做錯什麽了?”


  “你倒挺關心他的。”西門築冷冷哼了一聲。


  顏溪不說話了。氣氛很安靜,隻有筷子輕敲瓷碗發出的聲音,壓抑著,似乎連流動的風也沒有。


  西門築不是不意外的。


  他以為,當他說完這句話後,她又會氣呼呼地和他拌嘴,說,當然關心,人家李秀大哥才不像某某某一樣把人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突然間不笑也不怒,安靜疏離得像是另一個人。


  佳肴嚼在嘴裏,竟忽而有些食不知味。


  “這麽看我幹什麽?我才不會如你所願承認關心李秀大哥呢,陰險如你,萬一順著我話來,要我陪著李秀大哥去鄉下喂豬怎麽辦?”顏溪振振有辭,一副不會上當的表情。


  噗……


  西門築被她完敗。


  好像是那麽個感覺了,可為什麽,心裏一下子又不舒坦了呢?


  她不覺得她太坦然了嗎?


  她怎麽像平常一樣?她不應該生氣嗎?

  “昨天發生的事情對你沒影響嗎?”實在忍不住了,西門築望著她道。


  “昨天啊……什麽事?”


  她一點也不像裝的,像真的不記得有什麽事發生過。


  “哦,那些事啊。”顏溪撥了撥頭發,“昨天的煩惱事怎麽可以留到今天?”


  “你不喜歡我送的東西,我就記著教訓,以後不送你,也不對你好了唄,你親了我,我就當被一隻色豬舔了一下,很容易想通的事情嘛。”


  “你倒是豁達啊。”西門築臉色鐵青。


  顏溪笑道:“豁達二字該不是貶義詞,既然是誇獎,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這丫頭嘴皮子實在太厲害了。


  顏溪走後,一護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西門築,低下頭去,苦苦壓抑肩膀還是顫個不停。


  王爺今天被徹底治住了,連還擊的餘地都沒有,難得一見,大快人心,哈哈哈哈……


  “你也想去鄉下喂豬嗎?”西門築冷淡的聲音響起。


  護衛趕緊收住笑,他就納了悶了,王爺明明是背對他的,怎麽知道他在笑?

  “屬下知錯。”這時,西門築旁邊相隔較遠的三個護衛不約而同地出聲並跪下。


  呃,他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以為西門築在說自己不該笑,為避免罰重了所以主動認錯,沒想到事情似乎不是這個樣子……


  西門築臉已經全黑了,他是看到許昌笑所以才開口的,沒想到……


  “你,你,還有你,你們所有人,都給本王去鄉下喂豬!”英俊眉目間似燃燒著熊熊烈火,年輕的王爺怒不可遏,“現在,立刻,馬上,統統消失在本王麵前!”


  “王爺!”一人砰的跪下,“他們所有人都笑了你,就屬下忍住了,屬下應該被免罰啊……”


  西門築青筋暴起,所有人都笑他,有一個沒笑的,竟然還不是從心底支持他愛戴他敬重他,而是活生生地想笑,又活生生地忍住了……


  神補刀啊……


  “你們當王爺,我去喂豬!”西門築再也忍不住,甩袖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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