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忘了
“你怎麽才來?!我都三天沒敢睡覺了!”
池微暖痛哭迷蒙中,抓著駱葉衣襟不放。
就好似不會遊泳的人落了水,漂流許久,都已經快不存希望的時候,竟意外在河中抓住一根浮木,為終於得救而激動的時候,手隻會越攥越緊!
“怪我,是我來晚了!”駱葉安撫的拍著她的脊背,聽見她不可抑製的抽泣聲,跟著心疼起來。
“暖暖不怕了,我來了!”
當他聽見她說“已經三天沒敢睡覺”時,他壓下心中的種種疑問,當務之急,隻剩哄她睡覺!
池微暖倚在駱葉肩頭,縮著手臂緊緊攥著駱葉的衣襟。盡管她淚眼迷蒙,但仍能感覺到四周有源源不斷的熱量將她包裹保護!
她攥著衣襟又往熱源處湊了湊,想要貼的更近些,好汲取更多的溫暖。
在後背帶著節奏的安撫中,哭累的池微暖終於倚在駱葉肩頭眯了眯眼,困倦的大腦指揮著酸澀的雙眼,放鬆、閉合起來!
偶爾的抽泣聲中,駱葉仍保持節奏拍著她的後背,直到客廳徹底安靜下來。
他緩緩起身,拿過一個抱枕墊到她的頭下,正準備抽出抱著她肩頸的手臂時,措不及防的又被翻身的她抓住了手掌。
看著那微紅的臉頰乖巧依賴的在他掌心蹭了蹭,駱葉沒忍心抽手離開,替她蓋好沙發上的空調毯後,自己幹脆順勢坐在了地上,背靠著茶幾觀察起了眼前熟睡中的池微暖。
她說她已經三天沒敢睡了!三天……是被馬戲團表演那天的意外嚇著了嗎?
可是他明明是在那老虎眯眼時就起了警戒之心,他確認他伸手擋住她的視線時,那老虎剛剛斜翹起一側的唇角,她也僅僅隻是看見了一個詭異笑容而已!
想到這裏,駱葉腦中靈光一閃,剛才池微暖爬上凳子的畫麵,和三年前她站在天台邊上的畫麵重合在了一起。
他記起來了!
三年前,他之所以能及時的拉住被拽下天台的她,是因為他和那天看馬戲團表演一樣!
他看見了那個和她站在一起的男人露出了一個詭異笑容,他心生警戒,這才掌握了先機,能及時救下被拽出天台的她!
但那男人一心求死……
當時她閉著眼睛,也不知道那男人跟她說了什麽,讓她似是已經放棄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哪怕已經掉出天台,整個人也木然的不知道害怕恐懼!
但現在看來,她並不是不害怕,而且事後的恐懼,正成倍的向她反撲!
這三年,她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
也許……他當時就應該跟去醫院,一直等到她醒來,並確認無恙後再離開!
駱葉懊惱後悔時,池微暖也正在夢中掙紮!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別睡!睡著就會看見恐怖的事情,會再也醒不過來的!”
可也有另外一個聲音又在告訴她:“睡吧!你的身體已經到了負荷的極致,再不睡,你會永遠也醒不過來!”
“誰?你是誰?!”
池微暖站在黑暗中左顧右盼,想要找出不停和她說話的人。
突然,她向後轉去,她分明感覺到那裏有一道灼熱的視線在盯著她。
“誰?誰在那裏!”她向後走了幾步,發現遠處有光點似閃爍繁星。
於是,她追逐著那光亮一路而去,越行越遠,四周也開始越來越亮······
路的盡頭,有人在那裏等她,可是她卻不知為何停下腳步,斟酌不前。
他笑著問她:“你不過來嗎?我一直在等你!”
她隨著那人的笑容後退了幾步,心跳驟然加快,心底跳出一個聲音讓她快逃!
就在她聽從意誌轉身想跑的時候,卻被那人突然上前抓住了手腕!
“你逃不掉的!你隻要活著,就注定要替我還債!”
她的手腕被人緊緊箍住,一轉身,正對上魏為那帶著惡意的詭異笑容,他漆黑的雙眸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池微暖奮力掙紮起來,她要擺脫魏為對她的禁錮,她要活著,要遠離魏為!要好好的活著!
“暖暖,暖暖!”
那人又說話了,竟然還模仿著別人的聲音!
池微暖反抗中順勢抬眼,可是這一眼讓她當場愣住!
這是誰?他的五官明明就是魏為啊!可是他那雙仿佛要吸走她靈魂,讓她恐懼的黑色眼珠呢?
為什麽現在變成了讓她一望就難以忘懷的冰藍色?這純粹通透的顏色,讓她忍不住的想抬手觸摸試探他的真實性!
“暖暖?”
為什麽要喊她“暖暖”?他和她沒有這麽親密!
這是魏為!不,不,這又不是魏為!
那這是誰?是誰在喊她?!
你到底是誰?!
池微暖從夢中驚醒,倏地睜開雙眼,正對上一雙和夢裏一模一樣的湛藍瞳孔。距離近的讓她毫無防備,她嚇得順手攥緊蓋在胸前的薄被,猛地一下向後縮去。
駱葉俯身拿著一條溫熱的毛巾,本來是看她滿臉淚痕,想著像在公園裏那天她照顧洛根一樣,給她擦洗一下也許會睡的舒服一點。可是現在被她疑惑又防備的眼神定在原地,他解釋還是不解釋,都挺尷尬。
“我······”
“你醒了?擦把臉再睡一會兒吧!”駱葉輕聲說著,伸手遞上毛巾。
池微暖徹底清醒過來,這是駱葉啊!
她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接過毛巾擦了把臉,溫熱柔軟的毛巾不僅洗去臉上淚水殘留的緊繃感,就連多日積累下來的疲憊,好像也隨著這溫熱一起被擦去。
她怎麽會睡著了?
池微暖迷迷糊糊,有點想不起來之前的事情。
外麵的雨還在繼續下著,陽台邊緣的花已經被搬到內側,這個她記得,是她搬的!
可是,駱葉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他不是說今天他們不回來了嗎?還有······他的眼睛······
“駱大哥,你怎麽在這兒?洛根也跟你一起回來了?”
駱葉坐在池微暖身旁,手中擺弄著餘溫漸涼的毛巾,聽見她的話後歪頭觀察了她半晌。
現在她這副套上盔甲,理智,恭敬,又矜持的模樣,跟兩個小時之前像個小姑娘似的,脆弱的抱著他哭鬧抱怨的樣子,那可是判若兩人!
這克製有禮的語氣,難道是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
真的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