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三人有了共同誌向,心頭好不興奮,情緒高昂了挺長一段時間才慢慢恢複了平靜。畢竟,隻靠激動的情緒是跑不出賊人的手掌心的,要想活著出去,還得靜下心來好好想辦法才是。


  但在想出對策之前,周貴有一個問題十分想要弄清楚。


  “先生,恕我討個明白。你找上佃戶袁家究竟是為了什麽?這家人與家裏的未來到底有多少益處?”


  古先生看了王信一眼,沒有支聲。


  王信聽出奇怪,問道。


  你們是哪家人?

  這事是瞞不住的,王信早晚都會知道。但最重要的那個重點,要透露的話隻能透露給周貴一個人。


  “我和先生都秦家的人。”周貴回答了王信。


  秦家?那個秦家?王信用含著疑問的眼神看著古先生。


  古先生輕輕點了點頭。“袁家也是秦家佃戶啊。”


  喔。王信似有所悟。頗有點,我怎麽把這個給忘的意味。


  “我與袁家認識,怎麽說也是為同一主家做事的嘛。”古先生給周貴很輕微地挑了一下下巴,告訴他有些話是不好在王信麵前說的。“我是可憐那姑娘,想著能幫襯一點是一點,但若要是傳開了,難免引來閑言碎語。我一個大男人到也無所謂,可袁家姑娘本就命途多舛,這要是再被說三道四的,豈非更加可憐。所以我稱是遠房親戚隻不過是為了方便堵那些無聊閑人的嘴罷了。若不是到了這個地步,周兄麵前也是不好明說的。”


  與古先生私混多日,默契到底是有一些的。這麽明顯的暗示,周貴自然是接到了的。便立即換上一副恍然大悟般的模樣,道:“我說了。原來那袁家姑娘有病啊?哎呦,你一個大男人這事的確不好明說。先生,對不住。我還懷疑了你好久了。逼得你在大少爺他們跟前說瞎話,說去袁家是因為對家裏有利。這要是被大少爺知道了真相可就遭了。哎!看我這腦子,就是笨。”


  王信聽著直感慨。抱拳作禮道。


  辛苦先生了。一直說話,還未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王兄叫我一聲古先生即可。”


  周貴也湊了個熱鬧,“在下姓周,單字貴。王兄,稱名稱姓皆可。我是個粗人,沒那麽多講究。”


  周兄辛苦。


  王信又衝周貴抱了抱拳。


  “那袁家姑娘得了什麽病啊?重不重?”


  既然有些話不能在王信麵前說,周貴幹脆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以作閑聊談資。要不然,三個大男人呆坐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實在挺無聊的。


  “何止重,基本沒活頭。最多不過拖上月餘,就踏黃泉了。”古先生道。


  “哎呀!真是可憐啊。”周貴搖搖頭。“這些人太心狠了,一個這樣的姑娘也給殺了。本來還可以死得舒服一點,這下,這一刀下去,真是遭大罪囉!”


  姑娘恐怕還有希望。


  王信在地上寫了一行字。


  “王兄怎麽知道?”


  “我用術法遣人去探過,”思君的話王信都聽到了,古先生也就沒什麽好瞞著得了,“袁家人是都死了,但卻找不到袁姑娘的屍體。不知道她人在哪裏?”


  “這麽說還有希望了。”


  “不清楚。”


  古先生忽的想起了思君的話。問周貴道:“周兄還能記得自己是被帶到哪個地方去問得話嗎?”


  “先生,”周貴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為難的說,“我被抬著走的,就看了一路的屋頂,他們不許我歪腦袋。”


  “真是奸詐。”看來思君沒說錯,那個地方卻是賊人的重點。


  太奇怪了。賊人抓袁家的目的是什麽了?


  這問題是王信最想不通的。


  但周貴和古先生多半還是猜到一些的,隻是不好說。兩人便裝作各自思考別的事情,避過了回答這個問題。


  但思君小丫頭的話,王信是聽在了耳朵裏的。隻要腦袋正常,都會把知道的各種信息聯係聯係,得出一個相對靠譜的結論不是難事。


  秦家的叛徒!

  王信自己給自己的問題回了答案。


  “家裏的叛徒?”周貴回來的晚,沒有見到思君,所以看著王信的字隻覺得沒頭沒腦加之莫名其妙。“你一個連秦家大門朝哪邊開的人,啥說上秦家有叛徒了?”


  王信口不能言,寫字又太慢,一時間不能迅速解釋清楚。隻能把目光調古先生期望他幫自己解釋一下。


  古先生被看得心生憐憫,就接過了話頭,“這事不怪王兄。還是我來說吧。”


  接著便把思君的話大致給周貴講了一遍,但是沒有敢提起讓思君去監視左峰之事。


  “原來如此。我說嘛。王兄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聽了先生的說法,王兄這話也沒錯。袁家一家老實的莊稼人怎麽會招來這等惡徒?大致還是把眼睛盯在秦家身上的。這內賊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說先生探得的這些情況。就光是我和先生被抓就是足矣證明這內賊的存在了。”


  “是啊。你我去袁家查看即是臨時起意,也沒告知過任何一人,他們怎麽的就能埋伏的那樣準確。篤定我們一定就會今天出現了?”


  “就算那幫賊人是天天蹲守。可袁家的人都被抓完了,他們還蹲那空屋那裏幹嘛呀?準是有人通風報信說我們會去袁家,才會一直緊盯的。誰會蹲一個沒人去的地方了。隻是這姓左的到底是誰啊?秦家人太多,我這進府的時間太短,還真沒有把人全摸透過。先生可有方向?”


  古先生尷尬一笑,“我雖是比周兄呆的日子長許多,但怎麽說也隻是個客人身份,哪裏能知道秦家的所有人。除開令兄左峰公子外,還真想不出別人。這事得待出去了,周兄找左峰公子查起來最為方便。”


  “自然不會是我左大哥。”周貴拍著胸脯,信心滿滿。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古先生麵頰堆笑,隨聲附和著。


  “真他娘的讓人著急。”周貴越想越氣,火氣在胸口直竄。“都是這幫龜孫子把我困在了這裏,要不然這會子早就開始排查那群仆人了。現在到好,連通知左大哥一聲都不行。”


  古先生瞧了瞧那兩個小窗戶透進了來的光芒已趨陰暗,這天色怕是不早了,似乎到了晚飯時分。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被鬆綁後,他們送過飲食進來。看看這天色,差不多該是吃晚飯了。他們大底還是會送來的。我們不可再談此類話題,以免一個不小心被聽了去,反到讓他們掌握了主動。”


  “啥?你還有飯吃?”周貴瞪大了眼睛,像是聽了天外奇聞一般無比詫異。無意識地摸摸空空的肚皮,瞬間覺得很是委屈。“為啥我怎麽就隻能吃鞭子。這待遇也太天差地別了。”


  “我也沒吃,都給王兄了。”古先生敢忙解釋。


  “喔。”周貴心裏好受了一點。


  不多時,還如古先生所猜,兩個蒙麵人提著兩個食盒走了進來,一言不發地放下食盒轉身就出去了。


  三人打開了食盒,取出裏麵的食物,圍坐在一起,吃了起來。


  周貴從被抓來就未進過食,又挨了頓鞭撻,最是需要食物來恢複力氣的。所以,吃得最為香甜,基本就是大口大口地嘴裏塞。雖是牽扯到傷口著實痛得很,但也沒有放慢半點速度,看來是真心餓極了。


  王信因為前麵吃過一些東西,現在餓還是餓的,但是沒像周貴那般狼吞虎咽。吃得慢,動作頗為斯文。


  古先生本應該也是吃急切的一個,可他心中裝著事情,動作有點心不在焉,因此吃東西同王信一樣是慢悠悠的。


  三人吃完,把食盒隨便一扔。


  周貴由古先生扶著靠回牆角,本意還想接著聊閑話打發時間,卻被古先生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就聽古先生道:“這一天折騰下來,大家都累了。何況,周兄、王兄都是有傷在身的,枉費了精神並不美妙,須是得多多休息。再說,我們在這裏麵對的是一群喪心病狂之徒,更需要比平時警惕。今日看來尚算平安,以後的日子卻是難說。我們應該趁著這稍微的平靜時光,好好地睡一覺,養足精神才是上策。”


  周貴和王信聽得在理,就不再多話,各自支撐著選了塊能容身的空處,閉眼睡覺去了。


  周貴睡得迷迷糊糊時被推醒,剛想罵人,就被捂住了嘴。


  “跟我來。”古先生用極細微的聲音在周貴耳邊說道。


  聽得是古先生,周貴知必有事,便不作聲,忍著痛跟在古先生身後,躡手躡腳地爬到了離屋內王信最遠的一處地方。


  “什麽事?”周貴明白古先生是擔心王信聽到,於是也用跟蚊子嗡嗡差不多的音量發了問。


  古先生十分的謹慎,並沒有馬上回答周貴,還是用眼睛盯了王信半晌。見確實沒有動靜,料定是睡得很熟了。這才說道:“周兄不是想知道,我找佃戶一家是為了什麽嗎?”


  那是肯定的呀!主人就等著了解這葫蘆裏頭買得什麽藥了。周貴心下一喜,卻不敢過多表現出來,還得佯裝不在意地推卻幾句,“可先生不是擔心,他嗎?這個點說出來,好嗎?”


  “早晚都得告訴周兄的,我也不想瞞周兄太久。如今這情形,逃離這裏怕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當然得把重點知會周兄一聲。否則跑偏了方向,於你我都不利。說不定還讓賊人們就此拿住了軟肋,才是真正會壞事的。王信人雖聰明,但心地誠實,隻要我們聯手騙了過去,他是不會懷疑的。”


  真是隻老狐狸,居然忍心誆騙那可憐的王信。周貴在心中暗自啐了古先生一口唾沫。


  不過,這王信的可憐好像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周貴又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是不會啐自己唾沫的。這王信運氣不太好,是的,運氣不好。


  “既然先生考慮得如此周全,那麽我洗耳恭聽。”


  “其實這事說起來,和前大少奶奶有關係。”古先生口氣聽來有悲天憫人的感覺。


  “前?”先前猜想了諸多的人和事,周貴卻怎麽著也沒想到會和這位“大人物”牽扯上關係,一時驚得有點結巴,“曲、曲…………”


  “對。”古先生肯定了周貴沒說出來的名字。


  緩過神來的周貴頓時心悅誠服,畢恭畢敬地雙手抱拳給古先生行禮,“先生請講。”


  “這事其實並不複雜,曲少奶奶過世多年,在那個地方並不好過。但她都忍了下來,這次是真的碰到了能讓她灰飛煙滅的危險,才不得已托夢給大少爺尋求幫助的。她本意是想讓仙姑幫忙,可無奈仙姑現如今身在何處無人知曉。曲少奶奶的情況又十分危急,大少爺沒人可用,於是就找上了我。”古先生又開啟了他那套說起謊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說謊模式,一句又一句地胡編亂造起來。


  “曲少奶奶真是可憐。”周貴聽著聽著,還真起了那麽一丁點的憐憫之心。


  “哎。”古先生本想來個長歎加深一下這件事情的悲傷之感,但一想到王信就睡在旁邊,萬一把人吵醒了就不妙了,便隻得無聲歎氣,“誰說不是。”


  “那先生尋找袁佃戶一家是要幫曲少奶奶的忙了?是怎麽個幫法?”


  “他家不是有個得了重病的姑娘麽。說句不好聽的,不是我咒人,這姑娘的病真的非常的重,活不了幾個月了。最快啊,一個月左右吧。我就想等這姑娘咽氣後,借她的屍體用一用。”


  “借屍體?”周貴不自覺得提高了音量,但馬上就察覺到了王信的存在。不用古先生幫忙,自己就用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住了。


  “唔唔唔。”但還是抬抬下巴示意古先生繼續講。


  “曲少奶奶遇到了更厲害的人,啊,不,是惡鬼的欺負。她能力弱,無處可避。我思來想去,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先讓曲少奶奶在袁姑娘離世之後,進入到袁姑娘軀體內躲避起來。這樣,那個惡鬼暫時就找不到她了。等到師弟回來,我們一起聯手再把那惡鬼除掉,還給曲少奶奶一番清澈的天地,讓她重回那邊去,等待入輪回,再世為人。”謊言終於講完了,古先生自己品了品,感覺編得非常完美。


  “這麽說,”周貴裝作愁雲入眉的樣子,明知故問,道:“袁家姑娘的生死是這件事情中的重中之重了?”


  “對。”


  哈哈!妙啊!周貴心內頓時欣喜不已。


  不管古先生這些說辭是不是完全屬實,但隻要與曲雲苓有關係就好!袁家姑娘的屍體?嗬嗬!對不起,大少爺你永遠也拿不到了!

  “周兄,我得到的消息就是不清楚袁家姑娘的去處,生死未知,但也算是個好壞摻半的消息。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探出袁姑娘的具體所在。”


  “這個不好弄。先生派得人都找不到,我們幾個被關在這屋子裏,出都出不去,又怎麽能查找得到袁姑娘的下落?”


  說到這個,古先生也犯了難,“我這一時也沒想出個辦法。但好在還有點時間,周兄,你見多識廣,在江湖上行走時也經曆過許多大風大浪的。你給幫忙想想,怎麽才能對付得了這群賊人。”


  “既是大少爺的差事,找到袁姑娘就是我份內的活,我必定會盡全力相助先生的。隻是先生也看到了,我今天這、這,這一通下來,實屬有點淒慘。且容我點時間,讓我休息休息,等到頭腦清爽一些,說不定就能有主意了。”


  “周兄哪裏話,事急則亂,事緩則圓。我並無催促之意,隻是想與周兄一同完成大少爺的心願罷了。這夜都如此深了,若不是為了跟周兄說幾句實話,哪裏敢叨擾周兄休息。既然該講的都講清楚,自然大家各自休息。美美地睡上一覺才是最佳之策。”


  “那我顧不得先生了。”


  周貴說完,就地躺了下去,很快便聽得他的鼻子裏冒出了鼾聲。


  見周貴睡了,古先生則是走回到了自己原來睡覺的地方靠牆坐下,不久也在一片迷糊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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