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古先生上一次被秦少原點名見過麵後,在秦少均那裏也沒多嘴,隻是表示自己無能,沒能套出前任秦管家的真正意圖,但也沒給機會讓對方摸大少爺的底。所以,綜合起來算是個不進不退的局麵。
秦少均抿嘴淡淡地笑了笑,沒多說什麽。秦少原已經控製住了,他心裏的擔憂減少了許多。再加上有沈夫人這個幫手在,事情雖重,有人分擔了就會輕鬆一些。比起以往,到還有幾分空閑想想別的事情。
而這別的事情,最頂頂重要的當數曲雲苓還魂一事了。
對於這件事,在古先生給了他保證的那一日,秦少均便想到了一個極好的還魂“工具”。
稱之謂“工具”或許過於冷酷,因為那現在還是一個活著的人。隻可惜這個人重病纏身,大夫盡力之後也隻出了一個月的期限。
“該吃吃該喝喝吧,對她也別在苛求了。讓剩下的日子,過得舒心一些吧。唉!”大夫如此說。
可普通的佃戶之家,連地都是租的,每年除開大東家秦家還要給管這片地的莊頭送一份孝敬。一日三餐雖是能湊齊,但一家人的生活過得是緊緊巴巴。哪裏能有什麽舒心的日子可過。更何況一個才十九歲,還未出閣的少女,你讓她知道了自己隻能再活一個月後,縱是富貴人家也不會舒心得起來的。
這家人的愁雲看在平常人的眼裏生出的感慨、感歎。可看在秦少均的眼裏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是老天爺的賞賜,讓自己和雲苓再次團聚的恩典。如此好運,怎可不牢牢抓住!因為這少女,秦少均是見過的,雖說沒有陶蓁蓁的運氣,但也有三分曲雲苓的神韻,特別那雙眼睛和眉毛,起碼有五成相似了。
老天啊!當聽到古先生說能借屍還魂時,秦少均腦子裏閃過的就是這家佃戶。機緣啊!緣份啊!誰能說不是老天爺的巧妙安排了?都不用做什麽過分的事,隻要等那女子過逝之後,買下那女子的屍體,便可以讓雲苓重生,再一次回到自己的身邊。甚至為了不引出外麵的流言蜚語,自己可以讓雲苓認這對夫妻做個表麵上的爹娘,還給佃戶一個活生生的女兒。有了秦家這棵大樹,老兩口的下半輩子還用愁嗎?如此兩全其美的辦法,不是老天的恩典又是什麽?
不過這事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借屍還魂太過玄妙,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思來想去,秦少均打算把買屍體這事交給古先生一人去辦。至於,古先生是明說還是眶騙,隻要結果是好的,秦少均到不怎麽在意。
所以,這幾日,就算秦少原不找古先生麻煩,古先生也是沒空的,他也很忙。
秦少均的這主意真的是挺好的。古先生一聽完就表示了讚同,自然也是願意跑這個腿,受這個累的。
從種種跡象上都看得出來,曲雲苓對秦少均來說真的太重要了。抓住了曲雲苓就等於抓住了秦少均。而且,古先生很明白,秦少原那頭已經撕破臉了,玄影的交易成功與否還得看自己在秦少均這裏的分量有幾何。
曲雲苓還魂是誰也不可以阻擋了!
可是,秦少均的想法雖妙,但曲雲苓的複活路上也不是沒有障礙的。其中最大的一個障礙名叫————陶蓁蓁。
試想一下,曲雲苓就算還了魂,也不能以原先的名字和身份生活。改了名字自然就是另外一個人了。要和秦少均在一起,就得嫁進秦家,可秦家有祖訓,不能納妾,曲雲苓就隻能和瑞泠一樣沒名沒份。不,秦少均是堅決不同意的。如果納妾了?不,秦少均還是不會同意的。
“雲苓和我本就是夫妻,為什麽要委屈別人之下?”秦少均忿忿道,為曲雲苓鳴不平。
“難道,大少爺想要兩個人的位子一樣?大少奶奶肯嗎?”古先生問。
“我的妻子隻有一個。”秦少均突然麵無表情。
“位子調換?這、這,”
古先生狠狠地吃了一驚,一直以來,自己都是知道秦少均對曲雲苓的感情的,但還真沒有想到會到了這個程度。不過吃驚歸吃驚,陶蓁蓁的處境如何變化古先生並不在乎。
“如果這樣,我想大少奶奶肯定不會答應。”古先生道。
“她不答應又能怎麽樣?我是一家之主,我要怎麽辦就怎麽辦。”
“那麽,在這件事情成功之前就得秘密行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二太太。”
“先生這話何意?我娶誰,嬸嬸怎會插手?”隻要不弄出一妻一妾,嬸嬸應該不會說什麽吧?隻是現在這話還不能對外明說。
“一來,二太太深信傳說,對小妾之事非常敏感,如果知道很難說不會在成事之前進行破壞。二來,二太太和大少奶奶近幾個月感情增進了不少,私下常常聯係,討論如何管理內宅。感情上二太太必定是偏向於大少奶奶的。大少爺如果要對大少奶奶不利,難保兩人不聯起手來捍衛現有的權益。”
第一條,秦少均到不在乎。因為他已想好了處理的辦法。但這第二條卻讓他微微吃驚,“她們兩人關係有這麽好了?”
“這一年來大少爺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沒留心身邊的變化也是正常的。但我說都是實話,不隻是我,這些事府內上下人人都知道。秦家利益為大,大少奶奶和二太太聯手也屬必須,要不然,還等瑞泠上位在家裏攪風攪雨不成?隻是現在形勢發生了變化,與大少爺要辦之事多少有些衝突。所以,為了曲少奶奶的回歸萬無一失,我們得處處小心。”
“多謝先生提點。這事就拜托先生了,凡所用度不拘多少隻管口開便是。”秦少均從古先生拱了拱手。
“我既允了大少爺,自當盡力。何況主要隻做說客,辛苦不到哪裏去。”古先生也回了個禮。
古先生得了那家佃戶的地址,悶著頭忙活了好幾天,終於是把這家人拿下,把秦少均心願的第一步搞定了。
至於古先生是如何辦到的,說來也簡單。
古先生首先裝成了一遊方的算命術士,“專程”路過了佃戶的小院,“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隻這一眼就瞧了了不得的“大事”。於是立馬登門拜訪,以期能以自己“微薄之力”為戶主一家化解掉一場“大災難”。
一番的“心痛歎惜”,又一番的“恐怖嚇唬”,加一波的“學藝不精”,跺跺腳、咬咬牙,豁出性命的“全力相幫”,最後“勉勉強強”有了個好結果,但還需要佃戶家怎麽怎麽做,方可保一世平安。
當然最重要的還有,“此乃天機,凡人不可泄露,待到時機,方外之人自會再來,你等隻管耐心等候便是。”
一場戲演完,也沒費去古先生多少功夫。他心裏自是得意的,但這分得意也導致了一時的大意。否則,他就不會沒有發現,從踏出秦府的第一步開始,後麵時隱時現的跟著一個尾巴。
左峰看了一出免費的戲,可並沒有看出半點名堂。古先生難得出一趟遠門,卻沒有如猜測的那樣與秦少權手下的人聯絡,而是裝神弄鬼地去“搔擾”了一家窮佃戶,這是唱的哪出大戲?
沒錯,古先生的行為在左峰看來就是裝神弄鬼。左峰並不是說古先生沒有真本事,而是古先生在佃戶家的行為根本就沒有用到他自己的半分真本事。全是些江湖騙子借神借鬼,咋咋呼呼,扔個甜棗到坑底,引人自己往下跳的套路。這些手法,左峰這麽多年見過太多了,甚至有時候為了行事方便也會玩上一玩。
開始,左峰還以為這家佃戶有什麽特殊。後麵一調查發現就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民了,最特殊的就是有一個活不過一個月的女兒。這古先生能在這家人身上得到什麽利益啊?
這麽奇怪但又略顯無聊的調查結果,左峰當然是不會上報給沈夫人的。隻能一邊喝著酒,一邊當做笑話講給兄弟周貴聽。
“兄弟,你說這古先生到底在想什麽了?難不成就等著人家家裏死人,好來撈個屍體回來用用?”左峰剝了顆花生扔嘴裏嚼著。
“左大哥真能確定那姑娘就一定死得了?沒準看上的是美色了?”周貴表麵上打趣,心裏卻升起了一波重重疑雲。
“那姑娘的病好幾位大夫的診斷都是活不過一月,不會有錯的。除非古先生是真神仙,或者有那太上老君的仙丹。但是話說回來,古先生要真有那太上老君的仙丹為什麽不直接找個仙子,非得要這麽一個病秧秧的普通農家女子了?”
“那姑娘長得真的不漂亮?”周貴又問了一句。
“說不上難看,但也不好看,就那雙眉眼有點意思。可秦家的人誰沒見過大少奶奶呀?這種姿色還能入得了眼?再說,就算古先生看上了,他又不是沒錢的人,直接給大少爺說一聲,娶回來不就完事了嘛。這麽裝神弄鬼的是為了哪般?是想少給些聘禮嗎?這一農戶,要得了多少聘禮啊?古先生真就窮成這樣了?非娶一個要死的人,還出不起聘禮錢?”
“咳咳咳。”周貴被酒嗆了。但心中一陣狂笑,要是古先生聽到左峰的這波推論大概會氣得暴跳如雷吧。
“暫時看來,古先生與秦少權沒什麽關係。兄弟所說的那個高人,可能不是他。”
“世事難料,秦少權的話也不一定完全是真的。我和左大哥不過是拚著一腔熱誠掃除每一個有危險的可能罷了。古先生這裏一時看不出什麽,也隻能放著,不過盯他的眼線還是要有的。可能就是危險,必得把可能化成為沒有才是最保險的。”
“行,我繼續盯著。”左峰也覺得把這點子事弄清楚最好。畢竟,那群凶徒沒有首領才真的成不了氣候。已經死了一個,就絕不能有第二個坐上那位子去。
兩人閑話、正事一同聊罷,又繼續喝了一會兒酒,盡了興方才散了。
既然酒散了,這個消息自然就該飛到秦少原的耳朵裏了。
古先生貪圖一農家姑娘的美色,奈何囊中羞澀,隻得借鬼神之說減少些聘禮,以求能得個鴛鴦雙宿雙飛?這說法聽得秦少原先是一愣,接著便是捧腹狂笑了半盞茶的時間才勉強止住。
“主人您小聲些。”周貴比著手勢,讓秦少原別太激動,“可別讓外麵的人聽見。”
“你那左大哥真是常跑江湖,刀口上混飯吃的人?怎麽看著更像是個寫戲本子的。”秦少原還想要笑。
“不就是太奇怪了嘛,才有這樣的猜測。古先生那麽一個貪婪之人,怎麽會去連一點油水都沒有的地方?可偏偏從表麵上還真看不上這油水出在哪裏?”
“是挺奇怪的。”
“主人,您和古先生交道打得多。您給分析分析?”
秦少原把古先生的行為前前後後仔細捋過一遍,最後還真就有了結論。“那家佃戶真的沒什麽特別的?”
“真沒有,最特別的就是有一個快要死的人了。”
“那麽古先生這油水多半就真的落在這快死之人身上了。”
“主人?”周貴聽不明白。
“周貴,你那左大哥那句打趣的話沒準是真的喲。”秦少原笑了。
“哪句?”
“最開始那句。弄個屍體回來用用。”
“古先生要屍體?”周貴的聲調沒辦法不變得怪怪的。這、這是個人聽了都心裏毛毛的吧。
“總不能是真要娶媳婦沒錢吧?”秦少原道。
“那到是,就算古先生沒錢,秦家還不夠有錢麽?”別說聘禮了,把全家人買了都行。
“所以呀,想來想去,這個最不可能的答案就一定是真正的答案了。”
“可主人,”周貴怎麽也想不通,“那是屍體啊,屍體要來幹嘛?玄影也不吃屍體呀。”
玄影是周貴能想到與屍體唯一有關聯的東西了。
秦少原換了一個說法提醒周貴,“羅平有一個仆人叫阿野對吧?”
“對。”這個周貴還是知道的。
“那你知道阿野是什麽人嗎?”
“阿野哪裏是人,阿野他…………”周貴突然停住了。
“阿野不是人,阿野就是具屍體。對吧?”
最開始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也為了展示自己這一方的實力,古先生曾對秦少原看了一些十分奇妙的底牌。阿野的真實身份就是其中之一,還有那女鬼赤夕的存在。
“那古先生要這具屍體有什麽用了?造第二個阿野嗎?可他師弟羅平現在並不在這邊啊?”
“他造不造第二個阿野不關心。我隻要知道他要是這個東西是行了。”
秦少原挑了一下眉毛,一個計劃在他的心裏逐漸成形。
“主人?”周貴看得出秦少原有事要自己辦了,“咱們怎麽做?”
“你不是給左峰說古先生會接替秦少權的位子,把那幫子人拉起來接著造反嗎?”
“是,可這次跟蹤左峰減少了五成的懷疑。”
“那麽,咱們就幫他把這五成補上去。你可以派人去那家佃戶家了,是殺掉還是劫走,你自己隨意。”
這下周貴懂了,“不如先劫走,留點線索,當線索起作用的時候就殺一個,其餘的就讓人救回來吧。這不管什麽事總得有個證人,才能讓人信服啊。”
秦少原滿意地點點頭,“你真沒白跟著大老爺這麽多年。”
“全賴大老爺的調教手段高超,才能讓我這個愚笨之人也學了點小本事。”周貴又極狗腿地說道。
“去吧。”秦少原一倒頭,躺回稻草上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