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自從把周貴扔給秦少均後,沈夫人難得的給自己放鬆了幾天。什麽事都沒管也不過問,就是賞花、吃茶、聽戲,仿佛又回到了待字閨中的時光,那青春年少的歲月是一生中最美麗的風景……


  然而,美麗都是脆弱的,風景也是易逝,晃晃悠悠,日月流轉,不知不覺就把自己轉成了一個老太婆,正如這戲在好聽也有落幕的時候。哎!沈夫人聽著台上小戲子收了最後一句音,不免有些感觸。


  正想讓周嬤嬤發了賞錢,今天就此打住。不料,秦少均來了。隻得讓台上的小戲子們繼續。


  “大侄子既然來了,就自己點一出愛看的吧。”


  “嬸嬸好雅興。我無所謂,讓他們撿拿手的唱來就好。”秦少均很隨意地說,然後占了個好位子,饒有興趣地看起了戲,也不說別的。


  他這舉動把沈夫人弄了個一頭霧水。這平時忙得腳不沾地的人,怎麽這會子這樣清閑了?這是掃平一切陰謀,秦家要蒸蒸日上了?還是鬥不過幕後黑手,秦家明天就要垮了?是以後可以完全的無憂無慮了?還是反正大難臨頭跑不了,不如萬事看開了?


  沈夫人滿腹狐疑地捉摸了許久也沒個答案。


  又過了一會兒,實在有些忍不住。便道:“大侄子,今日怎的如此清閑?”


  秦少均一笑,“嬸嬸都清閑好幾天了,也心疼心疼我,借您的光蹭兩出戲看看唄。”


  沈夫人也聽笑了,“你要看戲,我還能攔著你?但這話怎麽也不像是你這秦家大少爺會說的。”


  “哎呀!難啊。”秦少均頓時一臉的苦悶。“嬸嬸把人撒手一扔就百事不問了,弄得我東跑西顛的,這一頭那一頭,就沒個休息。”


  “能者多勞,年青人自當多鍛煉。”沈夫人不痛不癢地把秦少均的話給打發了回去。


  “是是是。”秦少均也不反駁,隻是問道:“那嬸嬸可有興趣聽聽我這幾天來跑來跑去的結果嗎?”


  “你願意說就說吧。”


  秦少均眨眨眼,“嬸嬸似乎不太關心啊?”


  “有你在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沈夫人立即給秦少均安上一頂高帽子。


  “謝謝嬸嬸的信任,但這些事還是得跟您說一說的。誰讓都跟少城有關了。”秦少均口氣不緊不慢,悠閑得跟天上飄著雲朵似的。


  “少城?”沈夫人稍微緊張了一點,“你說吧。”


  秦少均拍拍手,讓人把瑞清帶了上來。


  見到瑞清,沈夫人並不驚訝。“這人舍得開口了?”


  先前,秦少均要抓瑞清是跟沈夫打過招呼的,隻是沒通知沈夫人後麵具體的關人的地點。


  “嬸嬸先聽聽他的說法吧。”


  沈夫人看向瑞清,“你說。”


  瑞清便把前麵跟秦少均說的話又都說了一遍。


  沈夫人聽得心驚,沒想到,這青天白日的,一個無親無故的人都打起了秦家財產的主意,還能生出這般毒計。


  “如今瑞泠死了,你才看明白這人的用心?”一時,沈夫人也不知拿什麽心態對待瑞清才好。


  要說恨,到談不上。不過是兩個想要過好一點日子的人被別人利用罷了。經曆了那些,對秦家有怨氣實屬正常,換作自己隻怕也是難免。瑞泠一條命搭了進來,也算食了自己種的果了。


  瑞清不答沈夫人的問話,隻是重重地咬著嘴唇。


  “大侄子打算拿他怎麽辦?”沈夫人又轉頭問秦少均。


  “我答應了替他報仇,就先讓他留在秦家吧。瑞泠沒了,他又把一切都說了,他們背後的那人肯定是不會再用他了。”


  “也好。不過大侄子,瑞清再怎麽樣,也是秦家的人。雖犯了錯,但也容不得別人插手來教訓。”


  “我明白,嬸嬸。我會讓人看牢瑞清,不讓人有下手殺人的機會的。”


  瑞清聽著兩人的談話,眼神複雜,心頭更是百味雜陳…………,忽然間想:這些的是是非非要是一場大夢該有多好…………


  跟著看守自己的仆人往外走去,瑞清腦中隻有一個想法:回到柳園,大睡一覺,等到再實睜開眼,妹妹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跟前。一定會…………一定會的…………


  “這個秦少權是誰?”沈夫人已自動把除開周嬤嬤之外的人都支得遠遠的站著了。戲台上的“咿咿呀呀”正好可以掩蓋住自己和秦少均的談話聲。


  “這可是個妙人啊!嬸嬸不妨猜猜這人現在在哪裏?”秦少均也有調皮的時候。


  “少打哈哈,快說。”怪不得說鄰縣縣城那宅子是秦家少爺買的,原來,人家還真的姓秦。隻不過,自己這秦家的名頭大了些,讓人家鑽了空子,給所有的人都造成了一個巧妙的錯覺。


  沈夫人正想著這點,秦少均還偏偏又提到了這上頭。


  “嬸嬸可記得鄰縣縣城那宅子是秦家少爺買得這一說?”


  “嗯,當然記得。邱實找到那裏去了,我們兩個不是還緊張了一下嘛。”


  “對。可是那宅子明明跟我們家任何一個人都沒關係,為什麽邱實會跑到哪裏去了?這邱實一去,官府一查,這源頭莫名其妙就轉到咱們家來了。秦家就我和少城兩個少爺。”


  “還好王捕頭不笨。”沈夫人道。


  沒有真憑實據的事情,王捕頭從不輕易下結論。


  “這人不但讓邱實在家裏頭給少城製造麻煩,還把這事擴大到外麵,那個老吳頭的死,明顯就是要引官府的人進來。這人不僅要讓我和少城翻臉,還要把少城推到官府麵前。”


  “你可知秦少權能讓你和少城翻臉的把柄是什麽?”沈夫人問道。這一點很關鍵。


  “不知道。”


  沈夫人沉吟了一下,接起了前麵的話題:“你剛才那話的意思,是不是知道秦少權這個人在哪裏?”


  “嗯。”秦少均也不繞著說話了,“嬸嬸要找的那位李公子就是秦少權。”


  “那個李勇的侄子?”這一下沈夫人又吃了不小的一驚。


  “對。”


  “你能確定?”


  “千真萬確。”古先生與誰都沒有利益糾葛,他的話應該是可靠的。


  “他既如此有權勢為何要冒充一個下人的侄子?”當初得知這人在鎮上交友廣闊,就甚為蹊蹺。如今看來,人心真真叵測,“大侄子,這家裏頭,隻怕不止一個李勇。”


  “我知道,我已查過一遍了。稍稍有嫌疑的都打發得遠遠的了。嬸嬸可以放心。”


  “好,辦得好。”沈夫人的念頭又轉了一個方向,頓覺渾身一陣冰涼,“不對,這人還死了!”


  “是啊。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秦少均道。


  這就意味著,這秦少權隻不過是一個擺在台前的木偶傀儡罷了,真正厲害的人物是他身後那個提著線的操縱者。


  “針對這個人,大侄子有線索嗎?”沈夫人指得是殺秦少權的人,這人在世一天,自己的兒了就多一天的危險。


  “托嬸嬸的福,有那麽一點方向。”


  秦少均眼前浮現出了與古先生的談話。


  雖然當時古先生懊悔萬分的表演實屬有點誇張,但秦少均意在別處,就沒有點破。


  “先生是不是還提點了我另一個人的名字?”


  “另一個人?誰?”不是古先生故意裝糊塗,而是入戲太深一時間腦子還沒有抽離角色,就真沒想到那麽多。


  “咳。”秦少均揉了揉鼻子,把唯一的一個伺候茶水的小廝也打發了。“先生說過,這秦少權跟你提過另一個人來著?先生還讓我仔細查證之後再做判斷。”


  “喔喔。”靈魂終於歸位的古先生想起來了。嘿嘿!秦少原嘛!總算是要點到正題了。“大少爺可都查證清楚了?”


  “沒有。”秦少均很幹脆地說。“所以才要請先生幫忙。”


  “大少爺這是如何說?”


  “少原身份實在特殊,沒有真憑實據,我著實不能相信與他有關。而且,這事也不能讓其他的人知道,以免影響到秦家的聲譽。因此少不得要借先生的法術一用了。”


  用是沒什麽問題。但是不可以直接跟你說秦少原就是幕後黑手啊!那樣,秦少原還不得死咬著自己不放,被拖著一道淹死水裏?不行!還是得支到赤夕那邊去。古先生心裏打起了小鼓。“哎呀。這…………”


  “先生是有為難之處?”秦少均還真沒想到,這古先生又是一臉難色。


  “也不是。”古先生道:“大少爺莫著急。不瞞大少爺,我這幾日也一下琢磨著這件事,便起了一卦,卦象上說,這事要得個明確的解釋的話,得去找另一個人才行。我若插手,恐怕不但無有助益,還隻會反添其亂。天意如此,還望大少爺諒解。”


  “那麽這另一個人是誰?卦象可有指示?”好歹還有一條路,秦少均到也沒有多灰心。


  “正是曲少奶奶。”


  雲苓?“先生此言可真?”雲苓那裏會有什麽線索?

  “這樣吧大少爺,我現在替您發個消息給思君。讓她傳話,請曲少奶奶看在秦家危機存亡的大事上,暫時放下兒女私情,晚上與您好好地談一談。卦象所示絕不會錯。我想,您應該會有收獲的。”


  “好。有勞先生了。”


  又能和名正言順和曲雲苓見麵了,秦少均自然是高興的。


  “大少爺言重。不能全力助大少爺一臂之力,在下甚是慚愧。這點小事,不勞掛齒。”


  秦少均眼中,曲雲苓那絕美的臉龐又幻化了出來。嘴角立刻不自覺得地勾起一抹微笑。


  破敗的院子在秦少均的眼中已沒有了它本來的意思,反而成為了摻和著溫暖和希望的保護牆,蘆葦和野草蔓藤也不再是荒涼,是代表著可以見到曲雲苓的標誌,見到它們就會油然生出一股親近之感。


  “是古先生說必得來找你的。”秦少均把所有的責任全推到古先生的頭上。不過,自己也沒有說謊不是?

  曲雲苓沒多說什麽,隻是努力想著怎麽把這事情說個清楚。


  如果她是真正的曲雲苓,自然明了其中的關竅所在,知道該怎麽不著痕跡地把一切與秦少原聯係起來。但可惜她不是,她隻是一個擁有秦少均意識中曲雲苓印象的赤夕。曲雲苓知道而秦少均不知道的事情,她一樣不知道。


  “別的也沒什麽呀?少均你怎麽會懷疑少原?”


  “因為秦少權死了。他背後必是另有他人的。現在,我所知道的唯一關聯就是少原。而且,少原也是有這個能力和心計做出這件事的人。”


  “原來是這樣。”曲雲苓便把眉頭收緊以表示疑惑,“聽少均你這樣一說,在想想前麵的諸多種種。少原確實可疑。”


  “你說說。”秦少均握了曲雲苓的手,讓她不要害怕。“你隻管說,我自會判斷,你不用擔心冤枉了少原。”


  “可是。”本來是沒有什麽的。但一聽秦少均這話,曲雲苓反倒做一副柔柔弱弱,無比擔心的模樣,“萬一……”


  “不怕,不怕。”秦少均心頭頓生緊張,雲苓已可憐如此了,怎能再讓她擔驚受怕,“一切有我。”


  “好。”曲雲苓自是知道見好就收的。“先前的那封信,字跡我是真認得是少原的。雖然說有別人冒充的嫌疑,但現在想來,也許就是少原所寫也無不可。”


  “嗯。”這點秦少均是讚成的。


  “但是少原為什麽要讓我離開了?我想,當時我已不準備再你了。所以,應該不是蓁蓁妹妹的意思。不是蓁蓁妹妹那麽就是少原自己了。少原怕什麽了?我隻見了你一次,第二次是因為擔心姨母所在讓思君去傳了個話。這思君又招誰惹誰了?並不可能啊。最終這個點,我看隻能落在我讓思君傳給少均你的話上麵。”


  “盛姨母的事?”秦少均狐疑地問。


  “不是隻有一件嗎?不是它還會有誰?”


  “盛姨母的事?”秦少均又念叨了一遍。


  “你不是已經查過了嗎?在調查期間,少原有沒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啊?”曲雲苓十分好心地問。


  不同尋常的地方。怎麽會沒有了?秦少均現在回想起來,許多的線索都是經過少原的提醒,自己才跟隨著查下去的。一步又一步,少原的那隻手都在旁邊指示著下一站的方向。而且,當最後確定了盛姨母的那個孩子是韻蘭後,少原還是不放心,還鼓動著自己查下去。


  韻蘭是嬸嬸身邊長大的,再深入下去,一定會走到嬸嬸和少城的身邊…………


  嗬嗬,少城!不就是秦少權要陷害的目標麽。原來,雖然起點不同,但終點都指在一個人的身上!這是巧合嗎?好像太巧了一點吧。


  “少均?”曲雲苓見秦少均想得入神,推了一推他的胳膊。


  “沒事。”秦少均麵上又堆起笑容,“不要擔心。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太過巧合了。”


  “過於巧合的基本都是有心人安排的。”思君在曲雲苓的一個眼神示意後,插了一句嘴。


  “對對。隻是現在該怎麽做了?”


  曲雲苓停頓了幾秒,道:“如果真是少原,那他的心思也太過狡詐了。不過,少原既然拿姨母的事做筏子自是有一番盤算的,這事必是於他有大利。韻蘭這頭是不起什麽作用了,但姨母的下落他未必會放鬆。我們隻要搶先一步尋到姨母,莫讓少原得了去,自就是贏了他了。”


  秦少原能在這位盛姨母身上得多少好處,曲雲苓是不知道,但讓她把這個消息放出來,肯定不會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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