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從古先生那裏出來,秦少原的感覺並不好,但他也不怎麽在乎。古先生這人本來也不太可靠,能力雖強,品性與林三姑卻是沒法辦比的。
可眼下還不是與之翻臉的時候,一來終歸是沒有拿到過硬的把柄,二來有些地方還用得上他,起碼赤夕這個女鬼,自己是沒有能力指揮得了的。但定了計劃這麽多天了,大少爺和二太太那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先前青峪那邊還引著大少奶奶去了綠照峰上的屋子,可見這人已有了私心,既然有了私心,那麽出賣自己也是早晚的事。以前的計劃不但要改,行動也必須得快,再拖下去,恐怕自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到也不必過於擔心,古先生再厲害沒有羅平這個幫手也隻有一個人,赤夕女鬼白天是不能出來的。可以先把他們放一放,看看他們下一步的走向再考慮怎麽處理他們。現下,瑞清不知去向,古先生一準是不會幫自己測人的下落了,那麽就得想想瑞清落在了大少爺手裏或者落在了二太太手裏的對策。
落在大少爺和落在二太太的手裏的結果是有所不同的。
大少爺這人心思細膩,過於看重感情,老爺和前大少奶奶的死是他心頭兩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別看現在的大少奶奶與大少爺相敬如賓,但論心頭上的位置隻怕還不如林姑娘。林姑娘是老爺真心要照顧的人,大少爺必會把林姑娘的未來當成一件大事,好好打算打算。而現在大少奶奶的“將來如何”這幾個字,是不會出現在大少爺的心裏的。
說實話,有些時候,自己還真的有點同情現在的大少奶奶。但隻有那麽一小會兒,因為大少爺這樣的心態對自己是非常有利的,如果他與現在的大少奶奶感情太好,自己做起事來就太費力了。現在,有些事成與不成就要看大少爺對前任大少奶奶的感情有多深了。
如果瑞清落在了大少爺的手裏,大少爺會發現些什麽了?
不用懷疑大少爺有的是辦法讓瑞清開口講實話。瑞清說了實話,鄰縣縣城那位秦家少爺的真麵目就藏不住了,同時,大少爺會知道有人故意把疑點引向二少爺。但這一點不可怕,因為在鄰縣出麵做事的隻有秦少權。秦少權如今已經變成了屍體,短時間內線索還摸不到自己的頭上。
這二少爺的嫌疑如果沒了,那麽,讓大少爺與二太太交惡的計劃可能會推遲。可是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必須想辦法把這事進行下去。
二少爺沒了作用,這彎路幹脆變直道吧。翠語峰上的案件很合適拿來大作文章!對了,還有一個人,盛氏!一定得查到盛氏的下落!前麵因為引導向二少爺的效果不錯就暫時沒有在這方向上動手。但也萬幸沒有動手,才沒有讓古先生多了解到一條內幕。
如果瑞清落在了二太太手裏,情況又會是什麽樣子?
自然,二太太同樣有的是手段讓瑞清開口說實話。那麽二太太就會知道秦少權要陷害二少爺,現在秦少權死了,二太太一時也應該沒什麽線索。但是,二太太這人與大少爺有點不同,她能找到一些很有力的幫手。比如,那個正在查翠語峰案子的人,不就京城裏某人借給二太太的麽。都摸到自己手下那些人的邊上了,還真是厲害。
所以,為了兒子,二太太就算沒有線索也必定會全力追查秦少權背後的人是誰。當然,這不是明擺著的嘛,人都被殺了,秦少權會是主謀才叫怪事。任由二太太這麽查下去,自己還能有活命的機會嗎?
不過,秦家的那個傳說在二太太心裏是個無法抹去的陰影,老太太臨死的時候所作的交待則是二太太一生背負的沉重枷鎖。為了傳說不再重演,二太太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就在這上麵做文章好了。那個二太太派來查案的人說不定還會是一招妙棋,能夠把本該秦少權做的事全都做了。以他這身份會比秦少權起的作用更大!
是的,事情進行的順利,一切都按自己的設想走下去,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事情並沒有如願進行,中途出了差錯,又甚至整個計劃連帶著以前的事情全都敗露了,自己又該怎麽做了?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秦少原抬頭望向蒼穹…………元宵已過,春日漸近,萬物都在為複蘇的時刻做的準備。自己也要做好準備…………,做好落在大少爺手裏的準備。至於二太太麽,則休想抓住自己!縱然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自己也是有計劃的,不管怎麽樣,大少爺一定要和二太太翻臉!人啊,必得經曆過痛苦方能成長,秦家需要的是一棵心性堅固,誌向無比高遠的參天大樹!
當然這是隻會最壞的打算之一。而另一個最壞的打算嘛,秦少原眼神一變,如果大少爺經不住自己的考驗,也就是沒用的朽木,朽木是不應該留在秦家的。是的,朽木不可留也不能留,就如同秦少權這目光短淺的貨色一樣,必須被剪除!
想好了一切對策,秦少原把一縷輕蔑的笑容掛上嘴角,轉頭就去秦少均處告假,說是要回青峪鎮一趟。
自己老是這樣杵在這裏,不僅自己做事不方便,還讓想對付自己的人做事也不方便,拉開一點距離,讓想做事的人都放開手腳積極幹活才好。
秦少均不明白秦少原在這個時候為何要回青峪鎮去,但秦少原既然提出來了,他也不打算駁回。死水是翻不起波瀾的,總要叫人動起來才知道人家想幹什麽不是?於是痛快地答應了秦少原,讓秦少原回去青峪。但待秦少原剛從別院踏出離開的第一步,他立刻就給陶蓁蓁寫了信,並讓可愛的鴿子帶了回去。
鴿子展翅穿雲自然比四蹄踏雪的馬兒快得多,陶蓁蓁很快就收到了自家相公的“問候”。彎著美目笑了笑,一個小火苗便把紙條給燒了個幹幹淨淨。
隨後,吩咐了錦葵一句。“秦管家要回來了,想必是有要事,你們要小心辦事,不可懈怠。”
秦少原一路順利地回到青峪鎮,先是把借水鎮那邊的情況匯報了一下,又把沈夫人準備的一些物品交給了陶蓁蓁,就借口身體不適準備回房去。
陶蓁蓁也沒為難,“秦管家這些日子是太操勞了,好在年啊節啊的都過了,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不過,我這裏若是有事還是得勞煩秦管家的。所以,請秦管家即便得了空也不要跑得太遠,各地的鋪子暫且讓手下人去看著就行了。”
“謝過大少奶奶。”秦少原神情憂鬱,語調帶著三分蒼涼,“其實我這次回來也沒別的事,主要是為林姑娘。”
“玉竹妹妹?”陶蓁蓁好生納悶,相公不是說這位秦管家回青峪來是別有目的麽?這聽著好像不太像啊。“玉竹妹妹不是剛得了佳偶,又同心兒妹妹一起回心兒妹妹的娘家去了麽?這人估計都走得老遠了,秦管家怎麽現在還有事牽著玉竹妹妹呀?莫不是秦管家對這門親事另有想法?你怎麽不早說?現在這大局已定,可真是晚了呀。”
秦少原道:“大少奶奶誤會了,我豈敢對林姑娘有非分之想,隻是老爺生前時常吩咐我要把林姑娘的婚事記在心上,時時為她留心,可見這事是老爺十分牽掛之事。如今林姑娘有了好歸宿,我自然應該回來稟告老爺,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靈,讓他老人家即便身處他方世界也能夠安心。”
這理由說得,陶蓁蓁還真是無法反駁,隻能笑笑,“秦管家真是有心。到是我們這些做兒女的疏忽了。”
“大少奶奶哪裏的話,這本就是我等下人的本分。大少爺繼承了老爺的衣缽,主掌秦家,日夜操勞,辛苦兩字都難以容易,才是真正的孝順。那種口頭甜言蜜語的哪裏能與之相比。”
“難得秦管家理解,你既要稟告老爺,自去洗雲閣便是,不必來回我。”
“謝大少奶奶體諒,一路塵土,我先回房洗漱了,否則灰頭土臉的,不好見老爺。”
“嗯,去吧。”陶蓁蓁輕輕頷首,同意了秦少原離開。
秦少原回到自己房間,洗了臉,吃了點東西,便躺在床上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一睡便是一個白天,陶蓁蓁來來回回派了三拔人過來探消息,也沒見有起床的趨勢。
直到天色轉黑,大地一片蒼暮,隻能隱隱約約看見人影的時候,秦少原才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從床上坐起。
叫來照顧飲食起居的小童,弄了些飯食吃了。換了衣服,對鏡整理了一翻。又讓小童給自己拿來了一盞燈籠。
“管家這是要出去?”小童把散發著朦朧燈光的紗質燈籠遞到秦少原的手上,看似很隨意地問道。
“嗯。”秦少原應了一聲。
“這天都黑了,是要去哪裏啊?多早晚回來?我可要為管家留著門?”這些問題都很正常。
然而,秦少原還是被問得稍稍愣了一下,“大少奶奶允許我去洗雲閣不用報備。你若困了自行去睡,回不回來我也說不準。我想多陪陪老爺。”
“是。”小童低眉順眼地應著,去幹自己的事了。
秦少原提著燈籠,慢悠悠地往洗雲閣的門口走著。
本來這裏晚上就是沒什麽人來的,加上前段時間前大少奶奶鬼魂重現的事,別說這院子,就算來這院子的路都沒有敢走的人了。所以,秦少原一人一燈在這藍黑的夜色中飄飄乎乎行進的畫麵,多多少少有那麽一點讓人感覺瘮得慌。
可這三千世界,出百樣的米,也養百樣的人,偏偏還真就有人的膽子大的很,既不怕這“鬧鬼”的院子,也沒覺得秦少原的出現有什麽恐怖的,一瞧見燈籠,還挺興奮地迎了上去。
“主人,您可回來了。”看動作,聽聲音,與秦少原很熟悉。
“周貴,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秦少原隨手把燈籠交給了這個叫作周貴的人。
“鎮子上的情況如何?”
周貴接過燈籠,殷勤地替秦少原照著路,“沒什麽,一切平靜,我都捎信告訴您了。”
“府裏頭了?”
“這個不好說,您也知道老爺他老人家一向怕牽扯上家裏,根本就不會在府裏放人。您這管家的身分能撈到的消息也隻能是府裏頭的雞毛蒜皮,咱們幹的大事,這裏的人怎麽會知曉。就一個別院的李勇,還是您私底下發展的,結果笨得要死。”別說,周貴這嘴皮子還真利索。
“你這是抱怨我眼光不行?”秦少原瞟了周貴一眼。
“我哪裏敢啊。”周貴立刻陪上一臉笑,“主人做事神機妙算。那李勇不過是個用來做炮灰的,笨笨的才好。要是太聰明,哪裏肯輕易的去死?我隻覺得這李勇到於臨死的那一刻恐怕都不知道為什麽?稀裏糊塗地就做了糊塗鬼。這要是到下麵,閻王爺問起來:李勇你是怎麽死的呀?他一準被問得一個大張口,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畫麵不是挺意思的嘛。”
“咳,”秦少原輕笑一聲,“你這嘴皮子快趕上說書先生了。”
“承您貴言,趕明兒要是出什麽任務,我就真裝成一說書先生。哎呀,這打掩護的行當又多一樣。還是主人聰明!”
雖說這些話聽著很是狗腿,但於周貴來說,他可真的是出自真心,發自於肺腑的。在他眼中,這世界上有兩個神人,一位是逝去的秦家大老爺秦昂,另一位就是這位秦昂一手栽培出來的秦少原了。
“綠照峰上那事你有什麽想法?”秦少原問。
周貴說話雖然是拍馬屁,但能坐上秦少原左右手這位置,又怎麽會是平庸之人。“明顯是古先生自己的主意,我原就說這人不十分可靠。功利心太重,想要的東西太多。主人,你和他同在借水鎮那邊,可得注意點兒,謹防他發現了比咱們更大的好處翻臉啊。”
“我也料到了,不過現在,古先生沒了幫手,我也還用得著赤夕。可先把他放一放。對了,從明天起,叫兄弟們不要在悠閑了,擦亮眼睛,盯著這府裏。大少奶奶恐怕是對我有疑心了。”
周貴轉轉眼珠,“要讓人進府裏做事嗎?”
“不用,在外麵盯著。有我在,你們隨時都可以進來。”
“了解。不到萬一,不牽連秦家。畢竟咱們幹的大事很危險。”
“也不是全是為了這個。我不想打草驚蛇,還要利用一下某些人。讓他們察覺就不好了。”
周貴眼珠又轉了轉,“懷疑主人的是不是不止大少奶奶啊?還有別人吧?大少爺還是二太太?”
“說不好,他們與大少奶奶私下都有聯係。但大少爺的嫌疑要大一點。”
“這怎麽說?”如果是大少爺的話就有點不好辦啊,大少爺可是老爺的嫡親血脈。
“現階段能懷疑到我頭上的來源隻有兩個,一個是秦少權,一個是古先生。秦少權已經死了。大少爺和二太太不可能接觸到他。而古先生了?哼!一來,邱實可是確確實實是他師弟羅平害死的。二來,二太太因為身份問題是不會過多接觸他的。而且近來,他與大少爺到是聊得有點多。”
“這麽說古先生把咱們出賣了?”周貴有點著急。
“應該不是出賣,隻是露了些模棱兩可的口風。玄影還在咱們手上,他不弄清下落是不會貿然把我直接賣出去的。況且,他在大少爺那裏也不是什麽幹淨角色,咱們手裏的把柄還少嗎?他不抓好時機,先死的反到會是他自己。現在時機好不好,他清楚得很。”秦少原到是一派淡然。
“嗯。”周貴用力點點頭,表示認同秦少原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