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到底出了何事?可憐的女娃娃又是誰?”吳安民也湊來了一桌,很是好奇地問道。
三位老者皆是向他一望,眼神滿滿的懷疑,這又是個什麽人?
“我,我也是才吃了有福麵館麵的外地人。嗬嗬。”吳安民被看得心裏直發怵,拿手指悄悄地戳著邱實的背。那意思,你也說句話啊!
“他是與我一道的朋友。”邱實隻得給三位老者陪著笑,期望他們能說得更多一些。
“喔。”不知道是不是這吳安民天生自帶冷場,自他一出現,三位老者的態度便由對邱實的熱情轉換成了模棱兩可,“也沒什麽了。也就是他老婆醋勁大,把那個女娃娃趕走了而已。嗨,這種事,有點錢的人家裏都常見。”
“那,”邱實真正想知道的是那個女娃娃到底是不是瑞泠,可才一開口。就見三位老者全都起了身,對他和吳安民笑笑,說了聲告辭,就各自散去了。
這!邱實眼睜睜地看老人們的身影消失在茶館門外,卻什麽也做不了。回頭給了吳安民一個極為“哀怨”的眼神,“吳兄,泡湯了。”
吳安民大為不解,但隱隱約約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感覺,“邱兄,是我多嘴了麽?”
“哪裏能怪吳兄,”確實也不能說是吳安民的錯,“老人家年紀大,脾氣怪,喜怒無常,本來就難捉摸。”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吳安民滿心滿眼地指望著邱實,他自己是一點有用的辦法都沒有的。
“哎呀,”邱實憨憨地撓撓頭發,“不知道啊。”
什麽怎麽辦?瑞泠的事情嗎?腦中多出了一個聲音,平靜地問著。
“誰?”邱實心頭一驚,連忙四處張望,想找出聲音來源何處?
然而四周都各人顧各人,喝茶聽書吃糕點,沒有人多看他和吳安民這裏一眼。
“邱兄,你找誰?”見邱實腦袋亂動,似乎是在找人。吳安民也跟著轉動眼珠滿茶館亂晃,看看有誰可疑。
“沒事。”邱實頭搭上額頭,輕輕揉了一下。“吳兄,我看這事,也不是一進半會能辦得完的。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先去找間客棧,有個落腳的地方,也好方便後麵的調查。”
“好啊。”邱實臉色的變得不怎麽好看了,吳安民心中隨即就不安起來。雖說隻有短短半日,但在他這裏邱實已是依靠,可千萬不能出事的。
兩人付了茶錢,走到街上,找了個人引路,尋一間客棧住下。
而那個從麵館就一直跟著他們的人自然也一路跟了來,住在了同一間客棧。
剛安頓好,頭就越來越疼,開始還隻是一個小黑點,後來,這小黑點不斷地擴大,不斷地擴大,最後占據了整個腦袋,邱實覺得眼睛什麽也看不到了,耳朵也聽不到了,鼻子裏也沒了任何氣味,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氣,渾身軟軟的。隻好躺在床上,想著或許能緩緩。可沒想到,不一會兒,連思緒也沒小黑點浸沒,原來塵世間的那邱實兩個字被抹掉了。
就這樣,在一片不知自己是誰的混沌中飄著、飄著…………
過了許久,一個聲音說話了。“到了,你下去吧。”
到了?到哪裏了?我?我又是誰?
隻聽得耳邊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從門外傳來,“哥,哥哥,你怎麽還在睡啊?快起來了。要不那個方有福又要扣工錢了。”
方有福?邱實一個激靈,睜開眼皮,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哥?”外麵的女聲又叫道。
“進來吧。”張開嘴,一說話,便驚了。這不是自己的聲音。
一個女子“吱呀”一聲擠開木門,走了進來,把端著的臉盆放在桌上,盆中滿滿一盆水。“哥,洗臉了。”女子轉過身,笑盈盈的,如春天裏的第一枝迎春,柔和又有生趣。
“你是?”雖然不是很確定,但邱實心中猛然升起了一個疑團。
“哥?”邱實的問題讓女子頗為驚訝,“你怎麽啦?睡糊塗,連你妹妹也不認得了?我是瑞泠啊。”
瑞泠?哥?那我現在是?顧不得別的,邱實一步跨到桌前,對著臉盆照起自己的樣子。“瑞清?”沒錯,水中的臉是那個瑞清,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我是瑞泠。”瑞泠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哥哥,“你才是瑞清。”
“你是瑞清,你是瑞清。”腦子的那個聲音配合著瑞泠的話,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直到邱實兩個字再次從腦中摸掉,隻留下瑞清的名字。
捧起盆裏的水,洗了一把臉,“你也別方有福、方有福的叫人家,如今我們在人家手下做事。你好呆叫他一聲老爺。”
“他算哪門子老爺,不過開個小麵館而已。”瑞泠噘起嘴,很不屑地說。
瑞清心中不免惆悵,“在小,我們也是拿得人家的工錢,怎麽著也給我們一口飯吃不是?總比流落街頭好吧。”
“可他,”瑞泠跺了跺腳,“他和他老婆摳門小氣不說,拿我們一個人當三個人使喚。這早上一睜眼就一刻不閑的忙到天黑,也不給好臉色。拿著架子比官老爺還大了。還有,他也太、太…………,我每天還得想著怎麽躲著那他。就這樣他老婆還不放心我,時不時的給我立威。算什麽事。”
“唉。”瑞清摸摸妹妹的頭,“都是哥哥連累了你。如果不是哥哥做錯,我們現在還應該在秦家,你也不用受這份委屈。”
然而,瑞泠也沒如瑞清想象的那樣買賬,“哥,你也別提秦家。秦家也不怎麽樣。如果,他家真是如他們自己標榜的厚道人家,為什麽死了一隻鸚鵡,你都不敢照實去請罪,還得東瞞西瞞的,才會被二太太利用了。”
不管怎麽樣,沒照顧好妹妹,自己這當哥哥難辭其咎,眼下也沒別的法子,“你再忍忍。等咱們多存點錢,夠本做個小生意了,我們就走。”
“嗯。”這個主意讓瑞泠很高興,“自己幹就算再辛苦我也喜歡。”
洗完臉,一起匆匆拔拉了幾口早飯,兄妹兩出門便迎來了忙碌到眼花的一天。
這樣子的日子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月,存的銅板又多了一點,瑞清數了數,盤算還有多少日子能離開,心中頓時有了盼頭。想來妹妹也會開心。
然而,命運往往不會隨著人的意願走,它總會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你放上一排荊棘,刺得你鮮血長流,痛苦不堪,而它依然微笑如故。
這天天黑,來來往往一天了的麵館總算打烊,累得腰酸背痛的瑞清收拾完桌椅板凳,想著回去隨便洗把臉就可以好好睡一覺。剛走到後麵,就聽到二樓方有福老婆處一頓打罵聲響起,緊接是斷斷續續地抽泣。那哭聲怎麽聽怎麽像自己的妹妹瑞泠。
顧不得別的,瑞清迅速跑上二樓,推開那個上來攔他的小丫頭,就要往房間闖。
“呀!你這做哥哥跑得可真快!”一個矮胖,滿臉橫肉的婦人,雙手環胸而抱,站在門前擋住了瑞清的去路。
“夫、夫人。”這女人就是方有福的老婆,有福麵館的老板娘。她的凶悍全城聞名,瑞清多少對她有幾分的忌憚。
“哼!”老板娘拿鼻孔對著瑞清狠狠地呼出口氣,“瑞清啊,聽說你們兄妹以前是在秦家那樣的大戶人家做事的?”
“是。”
“那,這做的好好的,為什麽就不做了?”
“是,是瑞清太懶,惹秦老爺生氣了。”
“是嗎?”老板娘的口氣逐漸地變得陰陽怪氣,“到底是你這做哥哥的太懶?還是這做妹妹的太不要臉,老想著勾搭少爺,才被趕出來的?聽說,這秦家有兩位少爺,不知道,你妹妹勾引的是哪一個?還是兩個都打算上手?”
“夫人!”縱然是他們手下做活,瑞清也忍不了這個,“請你說話放尊重些。我妹妹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子。憑力氣做活,從不貪圖別的!”
“尊重?這小蹄子也配!”老板娘麵忽得猙獰起來,一把把瑞清推進房裏,“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個清白妹妹幹的好事!”
屋內的情景嚇了瑞清一跳。隻見瑞泠衣衫不整,發髻散亂,嘴角掛著血絲,一邊臉上印著清晰的五個指頭的巴掌印,縮在牆角像一隻受驚過的小鹿除了瑟瑟發抖就隻知道哭。
這情景再明顯不過了,瑞清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妹妹,妹妹!”上前摟著瑞泠,一邊哄一邊仔細檢查。
還好,隻是外衣被撕破了,其他的都完好。瑞清暗暗鬆了口氣。
“擔心什麽呀,又沒吃到。”旁邊一個聽上去極為難聽,讓人十分不舒服的聲音說話了,好像還很委屈似的。
瑞清撇過臉,看到的還能有誰?當然是老板方有福。
“啪!”瑞清才想說話,就被一聲幹脆利落的耳光給打斷了。老板娘凶神惡煞地對方有福道:“怎麽?怪老娘壞了你的好事?要不要我給你賠罪啊?”
打耳光的手順道擰上了耳朵,力道大得耳朵立馬就泛紅,方有福也慘兮兮地亂叫。
“夫人饒命!”
提著丈夫的耳朵,把他扔出門外。轉過身,老板娘嘴角泛起了不懷好意的笑容,“至於你們兩個。”
“我們馬上走,絕不在回來。”瑞清有著不好的預感,希望自己和妹妹的離開能稍稍轉緩一下將要到來的噩運。
“離開?也太便宜你們了。”老板娘對外麵的小丫頭說了一句,“叫幾個人上來。”
一會兒便上來好幾個夥計,被老板娘指使著把瑞清和瑞泠一道捆了起來。
“你要幹什麽?”瑞清的心裏很慌,真的很慌。
“幹什麽?告訴你也沒什麽。你這妹妹我是留不得了,所以,我打算給她找個好去處。她不是喜歡勾引男人嗎?我就送她去個男人最多也最喜歡去的地方,你也跟著去。可以天天看著自己妹妹和…………”老板娘話沒再往下,不過那眼光實在陰狠。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瑞清心痛難當更加氣憤難平,掙紮從幾個夥計的手中跳將起來,一口咬在了老板娘臉上,死死地不鬆口,恨不能活生生吞掉她的一塊肉。
“啊——!”老板娘麵頰頓時鮮血直流…………
“啊——!”
“啊——!”
“啊——!”
在老板娘這一聲又一聲的慘叫聲中,一切又變得模糊,很快的所有畫麵就像一個被手操縱的麵團一般揉來翻去,失去了它原來的模樣,漸漸地全部歸為了黑暗…………
借水鎮柳園
看著水鏡中上演的那一幕故事,阿野心懷好奇,問羅平道:“公子,這瑞清兩兄妹還真是有點慘啊。本想安安分分存點做小生意的本錢,沒想到遇上了這麽一對可惡的夫妻。”
羅平輕輕在水鏡上一拂衣袖,讓故事消失,“人各有命。你我也不是什麽幸運兒。”
“是阿野不好,又惹公子傷心了。”
“無妨。”
“公子,接下來了?你要在邱實的記憶中加些什麽?”
羅平笑笑,“當然是按計劃走,把這兩兄妹事故中的人物稍微地改一改。”
“改成誰?”
“一個邱實做夢也想不到的人。”
阿野似有所悟,但他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公子,為何你不直接在邱實的腦中給他一個找人的地址和要找的人。而要是讓他用瑞清的身份親身扮演一遍了?這樣不是很麻煩嗎?”
羅平拔弄起旁邊一盆細葉長長的綠草,也就是魂室裏種的那種。這草叫離魂草,其作用嘛,在邱實身上正一點一點地顯現。“邱實這個人對秦家很忠心。下麵要出來的那個人是他從未想過要背叛的。如果隻是平常的扔給他一個地址一個人,他就算發現是這個人在幕後,依他的性格也不會做出什麽對這人不利的事。那個時候要讓他聽我們的,會很費功夫。但是,讓他親自體會一下瑞清的心境,他對瑞泠就會產生一種混和著同情的複雜感情。有了這種感情,他以往那堅不可摧的忠心就會動搖,會拉扯,會不知道該怎麽做。這樣的他操縱起來,可以說輕而易舉。”
“我懂了。”阿野很受教。“看來,以後我也不能馬虎,得把前麵準備工作做好。”
“對。”阿野的一點就透讓羅平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