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瑞清這話一出,除了秦少均,其他人又一次大吃一驚,且是皆有驚駭的感覺。
“我的天,”秦少原一失慣常的冷靜,不比那次發現怪胎屍骸失蹤好多少,“竟然有這樣的事!”
秦少城已驚到完全說出不話了。
就連木頭道士也是吃驚不小,但他還是鎮定的,“你是從哪裏來得來的那手串?”
“你所說的不尋常,應該不止這一件吧,”秦少均打斷了木頭道士的問話,他對已經知道了的東西不感興趣,“還有什麽?”
“還有,”瑞清抬眼看了一下秦少均,“其實那幫賊人之所以留著我和妹妹的性命,就是打算把我們送回秦家來的。”
“送你們回來?為什麽?”賊人的這個打算連秦少均也看不懂了。
瑞清無助地搓著手,“我也不知道。所以一碰到道長我就顧不得別的,拉著他就要回來。怕得就是那幫賊人又在我或者妹妹身上塞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但是妹妹小產後精神一直不穩定,我想在回來前看能不能找大夫給看好。老爺怕是不會喜歡一個半瘋的女人吧?”
“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沒了,那媽媽雖然同情我們,但除開與我們有關的一點,其他的都不肯說。”
“你是從哪裏得來的那手串?”木頭道士又問道。
“道長不必再問瑞清了,就算他說了,也隻會是一條無用的線索。”秦少均道。
“為何?”木頭道士還想順著這條線查查看了,這秦家的事越看陰謀味越重,也不知道自己不能不能處理好,還了林三姑的這個人情。
“大少爺不打算追究這送手串的人?”秦少原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也挺疑惑地問。
秦少均看了一眼秦少原,對木頭道士說道:“道長想想,瑞清跟著你離開那山裏已多日,那群賊人哪有不發現之理?但就情況來看,他們似乎並沒有追你們?道長不覺奇怪嗎?”
細品品這話有理,這背後確實有點不對,“大少爺有何高見?”
“一則,他們本來就是要放瑞清和瑞泠姑娘回來的。你們這一走,說不定正合了他們的意思,省了他們送人回來引我們的懷疑。二則嘛,隻怕瑞清要說些什麽他們都很清楚,我們想要找的證據,此刻已不在這人間了。”
“大少爺是說,送瑞清手串的人已經…………”木頭道士皺起了眉。
“凶多吉少。你們這都離開多少天了,人家難道就乖乖地幹等著什麽也不做?”
“這麽說這條線索也斷了?”秦少原唉氣,“大少爺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了?”
“瑞清你在外受苦了,且下去休息。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多有顧慮,安心過日子便是。”秦少均叫來人帶瑞清下去,交待要好好待他。
“兄長,”秦少城道;“那幫賊人怎麽辦?”
秦少均拍拍他的肩膀,“有衙門的捕頭們在,我們多操的哪門子的心。瑞泠姑娘這一回來,二叔的病也該好些了,你就不用再管這些事了。你才做了父親,還是多去陪陪弟媳和侄兒吧。”
又對木頭道士道:“連日來辛苦道長了,現在人已找到,不敢在多麻煩道長。道長和顧小哥就在這裏住著多多休息。別看現在是冬天,借水鎮的風光還是不錯的,道長可以四處走走,一遣情懷。”
“不愁吃喝還能四處玩,那最好了。”木頭道士一展剛才的愁眉,笑得開心。看來這秦家大少爺心中什麽事都有個數的,自己還真不用擔心東擔心西的了。
秦少均勸散了眾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頭靠上椅背,從袖中拿出那支鳳簪細細把玩。片刻後又把鳳簪握在手心,貼在胸口,閉上眼睛,神遊去了遠方……
“咚咚,”兩聲聽上去有些猶豫的敲門聲打斷了秦少均的遊思。
“進來吧。”嘴角掛著一抹了然的微笑,“少原,進來吧。”比自己想的還要晚一點,看來這家夥想得事情有點多。
“大少爺,你知道是我?”秦少原問道。
“方才前麵的事,你心中應該有諸多想不通的地方吧?不找我問問,你今晚隻怕是難以入眠。”
“我這點心思還真是瞞不過大少爺的眼睛,”秦少原也不覺尷尬,反倒輕鬆得很,“那就有勞大少爺給我解解惑。”
“別的到沒什麽,你一定最奇怪我為什麽那麽輕鬆的就放過了瑞清。”
“瑞清找回了瑞泠姑娘,不賞就罷了大少爺何來放過一說?”
“你真這麽想?”秦少均歪著頭,頗玩味地問。
“難道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你對瑞清的那番說辭如何看?”
秦少原當然也是聰明的,“大少爺是對瑞清的話有所懷疑?”
“你怎麽看?”
“表麵看去,除了他被抓那段有些太過巧合,但也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其他的,恕我愚笨,還看出什麽不對勁的?”
“說辭半真半假當然沒多大的破綻。但有幾點,他既不能解釋也無法解釋,隻得很巧妙的借裝害怕以混過去。”
回想關剛才的瑞清的話,秦少原還是不太明白,“大少爺別讓我猜了。”
秦少均看著秦少原一笑,“你平常多聰明的人,怎麽這次如此眼拙?居然被人家的幾句話就給迷惑了?你是不是很他們同情他們兄妹,所以警惕心大大的下降了?”
“大少爺,我是笨,你別調侃我了。我怎麽會同情他們,隻不過,瑞泠姑娘的孩子到底是二老爺的骨血,這一沒了,多少覺得有些可惜。”
秦少均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問你,如果你是賊人頭目你會因為一個派去監視人的下人的幾句好話,就放他們兄妹自己出來,連一個看守的人也不派嗎?就不怕他們跑了嗎?即便瑞泠的神誌不清,瑞清不會跑。可他們居然都能走到山腳了,那山腳下可是住的有人家的,不怕他們找人送信給我們?“
“是有點不對。”
“而且,瑞清說過,他們遇到過住在山腳下的人,那他又為什麽不托那人給我們送個信了?”
“瑞清不是說,那個時候因為瑞泠姑娘的孩子沒了,他覺得在秦家的依靠沒了,又加上賊人對他們挺好的,就想著呆在那裏也不錯嗎?”
“一個正常的人會覺得住在殺人不眨眼的賊人處比我們秦府更安全嗎?更何況自己妹妹的孩子不就是因為這幫賊人才沒了的?他不但不生氣到還感謝起仇人來了?”
“這?這一點,瑞清的說法似乎說得過去,但大少爺你的分析好像又更有道理。”
“他遇到木頭道長之後,不肯回府,我也就當能理解他的心情。但賊人在發現他們兩兄妹不見之後居然半點動作都沒有,不但沒有派人來抓他們,連個查找跟蹤的人都不派?少原,換成是你,你會這樣做嗎?”
“不會。”秦少原回答。
“那麽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不尋常。大少爺你怎麽看?”
“所以我才提瑞清找了一個台階,讓他們留在了府裏。”
秦少原思索著,很快就明白了秦少均的意思,“大少爺這是放個餌在身邊,想把大魚引出來?”
“我是有這盤算,與其讓他們在外麵作風弄雨的不安生,不如放在眼皮子底子,反倒一目了然。”
“大少爺考慮的是。”秦少原問,“下一步你打算怎麽做了?需要派人監視那兩兄妹嗎?”
“他們兩人扮演的角色有幾成份量我還不清楚,刻意派人監視難免惹他們起疑。反正他們已經回來了,短時間看也不打算離開,我們不必做過多的事,一切照常即可。瑞泠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沒了,想來也沒多大風浪可以翻,多半是為探聽府什麽事而來。你讓下人們口風緊些,問題應該不大。”
“是。”秦少原應成了秦少均的吩咐,又道:“可要是一直把他們這樣放著,也不是個辦法?我們要是封得太緊了,這兩兄妹的一點作用起不到,幕後的人久久不出來怎麽辦?”
“這個我也想到了。”秦少均對胸有成竹地道:“你我暫且休息幾天,然後按原計劃去縣城找穩婆查翠語峰那件案子。”
“原來大少爺是這樣想的。也好,一舉兩得。”秦少原笑了。
接下來的幾日便是其樂融融,各自安好。瑞泠如瑞清所言,或許是因為失去了孩子的原故,精神總是恍恍惚惚,你跟她講話,她前幾句還聽得好好的,後幾句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了,隻是直愣愣地望著窗外發呆,讓人看著頓覺好生可憐。
沈夫人還是把得喜派來伺候她,周嬤嬤也盡心地照看著。
楊心兒也沒了前麵的抱怨。自己生產不久不能出門,還是托林玉竹來看過瑞泠過幾回,也送了好多的補品,還感歎,“這身體病了還能補,這心病可就難救了。盡點力吧。”
秦冒自然是日日來打一頭,但都是愁眉苦臉地回去。
清閑了幾天後,秦少均把去縣城的事提上了日程。
仍舊是隻帶了秦少原一個,兩人起身到了縣城。找到了王捕頭打聽到左婆婆的住址,備了些禮物,登門拜訪。
左婆婆一兒一女,嫁在同城的女兒聽了母親的凶信,也帶著丈夫趕回了娘家。雖說過去多日,一家人還是處在悲痛之中。
在得知秦少均和秦少原的身份和來意後,和莫婆婆的兒子一樣,左婆婆的兒子和女兒也對兩人深表感謝。但他們對母親為何被殺,同樣滿頭霧水,隻是咒罵賊人凶惡,不能提供半點有用的線索。
秦少均隻好拿出左婆婆臨死的時候交給自己的鳳簪,問道:“兩位可見過這件東西?”
左婆婆的兒子把鳳簪接了過來,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了許久。
“這不是我娘的首飾,我家雖說不是貧苦人家,但這樣貴重的首飾也還是用不起的。”左婆婆的兒子說。接著遞給了左婆婆的女兒,“姐姐,你可見過這個?”
左婆婆的女兒從弟弟手裏接過鳳簪,細細端詳,擰眉略若有所思,“好像有點印象,可一時想不起具體的情況。但應該是見過的。”
秦少均心中大喜,和秦少原對視了一眼,連忙道:“還煩請大姐仔細想想,這對我們非常重要。”
“唉。”左婆婆的女兒應著。
又想了很久,可腦中還是模模糊糊,隻知道有這麽個東西,與這東西有關的卻一點也想不起來。正在躊躇間,忽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咳咳,這東西老頭子我見過。”
“爹?”
“爹?”左婆婆的兒子和女兒一同起身,迎到門邊,齊齊攙扶進來一位老者。
老人頭發胡須花白,身體看上去還算強健,但或許因為老伴遭此惡運的緣故,神情很是憔悴,步履略顯蹣跚,好在有兒女兩旁扶著倒也走得穩當。
“聽說來了兩位貴客,與拙妻的事有關。臥病之人也不敢怠慢,必得來見一見才行。”
秦少均和秦少原立刻起身,“老丈言重了,晚輩不敢當。”
“捕頭老爺說兩位發現拙妻時,拙妻尚有意識,不知道拙妻臨終之時,可有什麽交待?”左家老翁坐定便開口問。
“晚輩慚愧,沒能早點發現婆婆,隻來得及拿到她給的這根簪子。她隻說了一句:有人不讓她說孩子的事。”秦少均本對她這句話沒多在意,隻當是臨終之人神思渙散,想說的事多,這句話與鳳簪並不需要扣在一起的。但今天這話由自己一說出口,心中莫明又生出另一種感覺來。
“唉!”左翁拍著大腿長歎,“都怪我啊!都怪我!”
“爹,你這是怎麽了?”左婆婆的兒子和女兒嚇了一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這簪子真的和娘的死的關?”
“你們兩個記住。人啊!一輩子吃多少穿多少都是有定數的,千萬不可貪心多可要。否則到頭來一定會害了自己帶連累身邊的最親近的人。嗚嗚…………”說著說著,左翁胡須顫抖幾下,抑製不住悲傷,竟顧不得客人在場,失聲痛哭了起來。
看見這個場麵,秦少均心中就算在焦急也不能催著左翁講話,隻得規勸,“婆婆已然仙遊,老丈還要保重身體才行。待尋得了凶徒,正了國法,老丈還得告知泉下婆婆,讓婆婆瞑目才是。”
等傷心勁過去了,左翁拿白布手帕擦擦眼淚、鼻涕,啞著嗓子道:“讓客人見笑了。實在是這事與老頭子我有關係,是我的一時貪心害了拙妻,害得一雙兒女沒了母親。老頭子實在心中有愧。”
說到失去妻子,秦少均一時也心中感觸,不由說道:“不瞞老丈,這鳳簪本是先妻之物,對我來說很是重要。所以,肯請老丈把有關的事情講出來,以解開我的疑惑。要不然,我必定終生抱憾。”
左翁用混濁眼睛看了秦少均良久,輕聲道:“原來是這樣。好,我全都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