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眾人笑著把那小廝從樹上弄了下來。


  除了最後見到無名老者的九人外,其他的人似乎對於那些恐怖的事情都沒什麽記憶。


  不過,“捕頭!捕頭!”一個小捕快急匆匆來到王捕頭身邊,“不好了,徐正寧死了!”


  王捕頭一驚,敢快跑向了囚車。秦少均和秦少原也跟了過去。古先生和木頭道士則沒有去。


  木頭道士在人堆裏找到了顧墨友,他還是在馬背上呼呼地睡著。


  “嗬嗬。”木頭道士鬆了口氣,也沒叫醒小孩子,自己尋了個舒服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又開始念經,清醒腦袋了。


  “怎麽死的?”王捕頭踏上囚車,用手拔了拔徐正寧偏在一邊的腦袋,又探探鼻息。確實是死掉了。


  “不知道啊!”小捕快顯然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覺得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場夢,醒來,就發現他死了。”


  “這不怪你。”王捕頭皺著眉頭,他是知道原因在哪裏的。


  “多半是知道去了衙門逃不脫掉腦袋,自盡了吧。”秦少原不緊不慢地說。


  “對對,”一聽這台階好,小捕快連忙跟著附和,“一定是這樣。這也不是頭一次犯人自知逃不過畏罪自殺了。”


  秦少均也道:“我家這事本就離奇,不能用常理推測。這姓徐的既然涉足到了這古怪的事情之中,有什麽樣的結局都是可能的。捕頭不用過多擔心。”


  “唉。回去還是如實稟報吧。”王捕頭道。想來縣太爺也不會太多為難自己。


  那一頭,義助憋著半天的笑,臉都通紅了,還是沒敢笑出來。


  “笑啊,想笑就笑唄。”雲適意咬著牙,很“大度”地說。哼!自己想了那麽多讓自己死得美美的方法都沒用上,結果卻是被拉進了“地獄”之中,弄得麵目全非。氣死她了!哼!

  “小丫頭又在生什麽氣啊?”那收畫的老者笑眯眯地出現在兩人麵前。


  “疏喻老爺子,”義助道:“雲姑娘嫌自己死得太難看了。”雲姑娘適才已給自己介紹過這老者就是那個守畫的大大的妖怪了。


  疏喻老人拿手指一點雲適意額頭,“我當什麽大事了,皮相而已,小丫頭看這麽重幹嘛?”


  “可是,適意就是不喜歡自己被弄成那樣子。”雲適意還噘起了嘴。這會子那個抓“自己”的小鬼在幹嗎?拿燒滾了銅汁燙“自己”的臉嗎?想想都好痛。


  “你呀!”疏喻老人搖搖頭,“修行了這麽多年,動不動就還是一副小孩子脾氣。難怪你師父要讓你師兄留下來看著你,沒有你師兄,我看你隨時能鬧翻天。”


  “我哪裏有!”雲適意覺得自己好委屈,“適意很守規矩的。”


  “守規矩?”疏喻老人摸摸胡須,“你根本就是全憑自己喜好做事,還好沒做什麽大奸大惡的。”


  “以神通做事有什麽不對嗎?”


  疏喻老人笑道:“你呀,果然還沒有開竅。佛法是以教育為主。佛祖示現人間的也是人身,經過修行方證正果呀。其他如觀音菩薩化身再來的寶誌公禪師、阿彌陀佛化身再來的永明延壽大師、彌勒菩薩化身再來的布袋和尚,他們在這世間身份沒有暴露之間誰人不是示現以普通人的身份努力修行的,而他們一生也是對眾生施以教化不是嗎?有人一出生就宣布自己是某某菩薩嗎?有人天天展示自己法術神奇嗎?而且,不到他們離開之後,有誰知道他們是菩薩化身?還記得不動尊者的故事嗎?”


  “不動尊者,久住世間,應末世供,福田第一。”雲適意一字一句地背著。


  “嗯。”疏喻老人滿意地點點頭,“不動尊者賓頭盧頗羅墮在僧團裏喜歡顯一點神通,佛祖釋迦牟尼知道了後,狠狠地教訓了他,並且懲罰他不許他滅度,讓他常住世間給後人種福田。你要知道世人皆是肉眼,不能分辨誰是魔,誰是佛,誰是妖怪,誰是真仙。而魔和妖怪,也是有神通的,他們就最愛用這一招來迷惑凡人,引他們入歧途。所以這顯神通是很容易招搖惑眾的。”


  “知道了。”雲適意很難得的乖乖受教,“所以,孔夫子才告誡弟子‘敬鬼神而遠之’嗎?”


  “也有這個意思吧。”疏喻道:“如果一不想白日飛身,二不想脫離六道,那麽老老實實遵行人倫綱常做個凡人也是好的。”


  “謝謝老爺爺教誨,”雲適意調皮地眨眨眼,“不過適意還是不能開竅。”


  “為什麽?”疏喻老人大惑不解,難不成自己講得還不夠透徹?


  “因為適意屬混沌的,開竅就死了!”說完速度溜之大吉。


  “雲姑娘,等等我。”義助見雲適意跑得飛快,隻得胡亂給疏喻老者行了禮,急急忙忙追了過去。


  “這丫頭!”疏喻老人對雲適意逃跑的方向摸著胡須大笑,“還是交給你師兄去頭痛吧。”


  雲適意一溜煙地跑回到了借水鎮圓慈法師處。


  “怎麽跑這麽急?後麵有鬼追你?”圓慈法師瞅瞅雲適意的身後,果然有個小尾巴,義助。


  “沒事,沒事,鬼算什麽!就是太久沒有活動筋骨了,所以運動運動。”雲適意抖抖腿抖抖胳膊道。


  她這話圓慈法師雖然一個字也不相信,但也沒戳破,“事情都辦好了?”


  “那當然,”雲適意神氣活現地答道:“我出馬還有辦不好的嗎?現在那秦家大少爺不僅看到我已經死了,還看到我被壓在不知道哪一層地獄裏受盡折磨,他這口氣一定消了。”


  “那就好。”圓慈法師欣慰地點頭,“這樣,蓁蓁未來的日子也許就不會太艱難了。”


  “那個,”雲適意又轉轉眼珠,試探著問,“秦家女眷這邊怎麽樣了?”


  “還算平安。你怎麽忽然關心起她們來了?”


  “因為,我怕師兄走不開啊。”


  “你又要做什麽事?”圓慈法師腦中警鈴大作,這丫頭又幹了什麽?聽這意思還要自己跟著去收拾什麽爛攤子?


  “那個,”雲適意無意識地對著手指頭,想了又想,“我去秦家做事的時候,利用了一個小孩子的純真感情。心裏有些過不去,想送他一件寶貝做為補償。”


  這補償恐怖不那麽簡單吧。“你打算做什麽?”


  雲適意靠近圓慈法師,討好地笑著:“師兄聽過沉影潭嗎?”


  “沒聽過。”果然沒好事。


  “師兄!”雲適意拉起圓慈法師的袖子,使勁晃著,“師兄!幫幫忙吧!”


  圓慈法師扯回自己的衣袖,“那地方又有什麽難的?你還怕啊?明明你一個人就可以了,幹嘛非拉上我?師兄年紀大了,老骨頭一把,你別折騰我了行不行?”


  雲適意很委屈地回道:“我是一片好心為那裏的那些妖啊、鬼啊的著想。師兄不是常說,佛弟子應當慈悲為懷嗎?”


  “那又怎麽樣了?難道那些妖啊、鬼啊的還能打得過你?你去那裏到底想幹什麽?再說了,你身上帶著師父的舍利子要悄悄進去,又悄悄出來,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那個,”雲適意又支吾了一下,“好吧,我實說吧。那個小孩子身上有龍角木,可是能力卻不是很強。我想去把沉影潭那裏把當年神龍散落的精魄全部收集起來,注入到龍角木裏,再將龍角木重新鑄煉,替他打造一件神兵利器。”


  “這是一件好事,”圓慈法師點頭,“那小孩子心性如何?這東西可不能落在心術不正的人的手裏。”


  “林三姑親自教導的徒弟,肯定沒錯。”


  “嗯。既然是她選的人,應該是個好苗子。”


  “可是,師兄也能想到,如果我要去收集神龍精魄,勢必會驚動那些妖妖鬼鬼的。”


  “這到是真的。”圓慈法師略略沉思道:“沉影潭的妖怪就算自己用不上神龍精魄,也不會讓別人把它帶走。”


  “所以啊。”雲適意笑容得有點賊,“我到沒什麽,可是我怕他們來打擾我太多了,我一時忍不住會出手把他們全殺了。師兄你一向慈悲為懷,一定不忍看我犯殺戒,更不忍看到他們被我殺吧?”


  圓慈法師斜著眼看著雲適意,“你就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我去,對吧?”


  雲適意歪著腦袋回給圓慈法師一個很甜很甜的笑,“那師兄去不去了?”


  “唉!”圓慈法師輕歎一聲,很慈祥地說:“你把《彌陀經》抄一百遍,我就去。記得拿手抄!義助,你來盯著,不準她偷懶!”說完,閉上眼睛,掐著念珠,靜心念佛去了。


  義助又一次很辛苦地忍著笑,叫了聲,“雲姑娘。”


  看著閉目不再理會自己的圓慈法師,雲適意氣鼓鼓地道:“抄就抄!”


  本來,林玉竹想找圓慈法師打聽一下姑姑林三姑的下落。可自己與法師不熟悉,不想冒冒然地就去,想了幾日剛才打算去問問,又被楊心兒拉著去了幾個地方看風景,就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原來的打算。等到閑了,去“淨意寺”一打聽,說是法師出門雲遊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間回來。沒有辦法,隻得悻悻而回。


  不過,青峪鎮那邊到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殺死秦昂的女妖已被仙人收拾了,被打下了地獄,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這消息相對秦家這段時間的慘事來說勉強也算是個好消息,林玉竹的心裏也覺得好過了不少。


  得了這個消息沈夫人也吩咐了老金夫婦簡單地準備了幾樣菜,匯了楊心兒、林玉竹還叫了湍泠說是雖不能慶祝,但大家聚一聚衝衝晦氣也是好的。


  入席前,沈夫人帶著三人還有別院的仆人們,先對著青峪鎮方向擺了香案給秦昂上了香,稟告他仇人已死,他的仇已報,願他放下世間仇恨,能早登極樂,又祈他時時顧念秦家,拂照後人。


  “聽說,那女妖還差人把大老爺的頭也給送回來了?”大家各自坐定,瑞泠頗為小心地發了問。


  “嗯。”沈夫人感慨道:“雖然不知是何緣故,但能尋回大伯頭顱也免了去了秦家一件憾事。如今,大伯屍身完整,少均已著手準備正式下葬了。”


  “那真是老天保佑了。”瑞泠舉起杯,“我鬥膽以茶水敬太太一杯。”


  沈夫人舉杯道:“大家同飲一杯吧。但都是女眷,各自隨意就好。”


  沈夫人這麽說,又有兩位是孕婦,於是都沒有一杯飲下,隻是沾沾唇而已。


  “既然二少爺也趕回府裏了,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還是瑞泠開了口。


  楊心兒看了她一眼,有些沒好氣,“嫂子不是說嘛,送我們來這裏就是養胎的。自然得等孩子出生之後才回去了。”要不是你突然大著個肚子闖進秦家來,蓁蓁姐何必如此焦心。


  “可那女妖不是已經被收拾了嗎?”瑞泠又問。


  “女妖又不是……”楊心兒話一出口,馬上就打住了。


  “女妖又不是女鬼,”到是沈夫人替楊心兒把話說完了,“你且暫時忍耐一段時間吧。這件事上我也不怕顧忌了。瑞泠你好好想想那個傳聞,當娘的怎麽也應該為自己孩子的小命考慮一下吧。”


  “是,是我糊塗了。畢竟仙姑沒在府裏。”瑞泠低下頭,邊說邊偷瞟了一眼林玉竹,但林玉竹沒有半點反應,隻默默夾了一點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在碗裏。


  一時間大家都不在說話,各懷心思地吃著東西,少時吃完,各自散去,回了自己的屋子。


  “家裏好不容易有了件值得高興一下的事,怎麽從那個人的嘴裏一說出來就變了味了?”楊心兒心情看上去不怎麽好。


  “她說歸她說,姐姐不要往心裏去就行了。”林玉竹扶著洗漱已畢的楊心兒躺在床上,“姐姐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肚子裏的寶寶。”


  楊心兒頭剛沾上枕頭又立刻彈了起來,“我自然不會與她計較,你可也別多想啊。她提起仙姑,多半是另有目的的。你不要上當。”


  “我知道。”林玉竹把楊心兒又按回了枕頭上,“姐姐放心睡吧。”讓阿圓她們放下了帳子,便離開了。


  “姑娘,”小香似乎在吃飯的功夫剛聽到了什麽,臉色有點焦急,但因為前麵有楊心兒在一直不好開口,現在見沒了其他人,才急急道:“姑娘,”她還是說的很小聲也很小心,“姑娘你們吃飯那陣子,我偷了個空去屋子外麵透透氣,結果不小心聽到了小丫環小茉兒和一個老媽子在說話。”


  小趣關好了房門,也走了過來,輕聲地說:“姑娘,小茉兒就是瑞泠姑娘貼身丫頭。”


  “嗯。”林玉竹應了一聲,等她倆的下文。


  “那老媽子說,明天瑞清要進來看妹妹。小茉兒就答道,說是到底是親兄妹啊!這妹妹懷孕了,親哥哥上心得緊,來這別院的日子,瑞清隔不了幾天就會提著東西來看妹妹一次,都來了好幾次了。本來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可是後麵小茉兒又說,每次瑞清來必帶補品,而這每次的補品瑞泠又是讓她親自去廚房瞅著燉的。也就是說,每次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但瑞清和瑞泠都會單獨說上幾句話。”


  “一次、兩次到也罷了,次次都這樣,是有點不正常。”林玉竹換了衣服,斜靠在了枕頭上。


  “他們本就親兄妹,比旁人親密些本就是常事,可有什麽話是每次都不能讓人聽的了?”小趣也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小趣也學聰明了。”林玉竹看著小趣笑笑。


  小香接著道:“等那老媽子走了,我找小茉兒套了套話,別的都沒套出什麽,隻是知道瑞清在別院第一次來看妹妹,是在瑞泠去了秦家施舍的地方之後。小茉兒說那天她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貧婆子,吵著要見二太太,還請瑞泠給傳個話。小茉兒根本沒把那貧婆子當回事,笑人家是癡心妄想,她把這事當了個笑話講給我聽。我也不知道這兩件事有沒有關第?”


  “有沒有關係,看看瑞清後麵幹了些什麽就知道了。”林玉竹吩咐道:“小香你去把這件事再打聽清楚些。另外,想辦法弄清楚瑞清這幾天都幹了些什麽?”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